第二十五章 被逼无奈
乔旭开始不断造访宁向东的屋,向他咨询关于洞箫的一切知识和技巧,往日的静谧被彻底打破。
宁向东自己也是个半吊子,经常被问的无言以对,只好暗自庆幸多福,因为对方也是个白丁。
转眼间,到了年底。
一九九一年的元旦马上要到了。
这是连轧厂成立后迎来的第一个新年,厂里决定由工会组织,广大职工参与,举行一场热闹的联欢会。
伴随着进一步改革开放,港台影片和流行音乐在内地迅猛传播,厂里的大喇叭也在午饭时间传出了恋曲990的歌声。
这首歌是电影阿郎的故事里的主题歌,有些人因为电影喜欢上了这首歌,有些人因为这首歌爱上了电影。
每一个人对人生感悟各有不同,有的人追求太多,有的人习惯平淡,所以选择分开,与爱无关。
其实谁又不一样,为了心中固守的执念,慢慢迷失在市井红尘,最终活成自己讨厌的样子。
这一天,宁向东在排房的柜子里找到一本陈旧的笔记。
本子的扉页上写着石宗勤三个字,他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翻开,心中打定主意,如果是个人日记就不看了。
里面记录的都是厂里的各项情况,宁向东松了口气。
其实他无法确定,如果真的是个人日记,他能果断合上不看。
本子里记录了石总工到连轧厂以后,遇到的一些问题和相关技术数据等等,以及大篇幅对连轧厂未来前景的思考。
宁向东拿出自己的本子,开始摘抄笔记中关于思想方面的记录。
技术数据对他如同天书,只好兴叹一声,心里第一次产生了当初没有坚持读书的后悔。
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宁向东叹口气,放下中的笔。
这间排房,原本是他心里最得意的秘密,每天下午进来,都有一种久别归来的感觉。
但是乔旭的出现,就像珍藏的玩具被别的朋友发现了,玩坏了
宁向东是个有点洁癖的人,他对乔旭本人没意见,只是她的出现,是在一个错误的时间和错误的地点。
“这里还有人?”
进来的竟然是石总工,宁向东连忙站起来。
“又在做笔记?”第一届全体职工大会上讲话时,石总工曾经注意到台下低头做记录的宁向东。
他饶有兴趣地拿起笔记本。
字体写的很工整,看上去赏心悦目。
“以前练过字?”石总工问道。
“学时,写过一年”
石总工点点头,接着看笔记的内容。
从第一页总厂培训部开始,并钢厂的历史沿革,各项制度的要求;一直到连轧厂的技术讲解,生产工艺流程等等,以日记形式,记录了一名新入厂青工的清晰轨迹。
在最后一页,石总工看到一些熟悉的字句和思考,是他本人对连轧带钢生产线的一些理解。
这些理解,宁向东刚刚摘抄到笔记本上,每抄一部分,就在后面写一段自己的体会。
看到这里,石宗勤表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赞许。
“你这是躲进楼成一统啊,宁。”石总工放下笔记本,背负了双,环视四周。
他的这本笔记里,记录的都是最初对连轧厂的看法和理解,随着时间推移,用现在的眼光去看,又会发现有很大不同。
所以,这个本子就一直放在这里,今天忽然想起来,本打算过来拿到办公室,但看了宁向东的笔记后,又改了主意,决定还是留在这里:“这个本子里是我过去写的东西,也很不成熟,你看看就算了,不要作为今后工作的参考。”
石总工着向外走,到门口后忽然想起什么,又停下脚步:“宁,我怎么听工会的老刘找过你们站长,要借你过去帮忙。”
宁向东吃了一惊,心坏了,一定是乔旭惹出来的事。
工会主席果然把宁向东借走了,就一个事,让他和乔旭在元旦晚会表演一个古筝和洞箫的合奏。
宁向东欲哭无泪,只好下班回家后,从自己房间里翻出洞箫。
找出来一看,居然没有裂,北方冬季干燥,家里又送暖气,很多木制、竹制的东西不妥善保存,就会崩裂变形,没想到它却一点事也没有。
这把箫还是宁向东刚开始学习的时候,在解放路百货大楼买的最普通的紫竹箫。
制箫的材质有很多,铜的,玻璃的,还有截成三段的,两头镶了扣,演奏时再装上,很方便携带。
因为六孔箫的尺寸基本上都是五六十厘米长,宁向东一度也想买一支这样便携的,但是他基本功太差,怕自己调不准音,只好买了把通长的。
吃了晚饭,宁向东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练习。
可是毕竟荒废了太久,自从文艺连解散后,他就再没摸过这玩意儿。
这次乍一上,指头肚搭在气孔上,连封闭状态感觉不出来,右指去按第一孔时,怎么也够不到,难道指头也变短了?
摸索了很久,指头适应了,气又跟不上,吹出来的基础练习不是跑风漏气,就是呜咽一声后,变成了嘘音。
老妈霍敏芝正和女儿宁向红在客厅里坐着,一边看电视剧外来妹,一边竖着耳朵听儿子练箫。
每次呜声一起,霍敏芝就跟着提气,随后嘘的一声,音下来了,霍敏芝却下不来了。
强忍着听了一会儿,实在太糟心,她干脆躲到对门邻居家,眼不见心不烦。
二姐宁向红:“别人吹箫要好,你吹箫要命,妈高血压都起来了。”
家里没法练了,宁向东一想这事是乔旭整出来的,干脆去找她要排练的地方,找不着更好,直接推了拉倒。
乔旭出身在音乐世家,她爸爸是一名音乐老师,哥哥乔洋,是金阳省歌舞团的大提琴师,一家子都是学习的西乐,所以对中国的民乐很感兴趣,对女儿的古筝尤为重视。
这次听连轧厂第一次元旦联欢会,乔旭要登台表演,全家都大力支持。
“干脆去我家得了,我家不怕这个,”一听宁向东想打退堂鼓,乔旭想都不想,道:“前些日子,我在家里练二胡,拉的鬼哭狼嚎的,我哥还夸我比他拉得好”
“不过嘛”她眼珠儿一转:“你去我家不能白去,得教我洞箫,我都买好了。”
乔旭买的箫是一把九目十节的个人定制箫,长度一米五,表面刷了亮油,箫筒上雕龙飞凤,怎一个富贵了得。
宁向东差点亮瞎了眼:“这是谁忽悠你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