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今鸥：“……”

    虽然早就知道以自己跟他哥就靠一根网线联系的关系，也早就料到了他哥最终能做的就是“好好休息”“多喝热水”这种没用的废话，可当看到这行字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失落。

    他知道自己失落的原因是什么，有跟Z的距离感，但更多的还有……

    他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想大魔头了。

    大魔头虽然凶巴巴，但也是对他真好。林今鸥叹口气，刚刚聊Q的时候，怎么就可着人家的缺点去了呢？

    然而他自己却没发现，当自己跟别人聊起顾扉舟的时候，哪怕看起来是在“数落”，但连心里都是愉悦的。

    而不怎么成熟的孩子，在面对“喜欢”这件事情上，总是会先遵循着“我看你不顺眼”“哪哪儿都不顺眼”“我就是想跟你抬杠”“在别人面前也不夸你，哪怕是一句一句地隔空数落你，我心里也是欢愉的”“当然别人要是敢你一句不好我能刚上十句”开始——这也是为什么男孩儿总是喜欢揪女孩儿的辫子，明明心里还挺喜欢跟人家一起玩儿的。

    只是不知道等女孩儿的羊角辫变成了马尾辫，那个昔日里的男孩儿，还能否坦诚地面对自己的心声，上一句“我其实一直都挺钟意你的”。

    **

    周易拓来他家里的时候，林今鸥还是诧异了一下的，但因为有顾扉舟的叮嘱，周总只是冉瑕还没回来就拜托我来看看你，林今鸥很傻很天真地信了这套辞，跟着周易拓去了医院。

    输液室里，当林今鸥坐在冰凉的椅子上时，突然觉得有些恍惚：

    我怎么，突然就选择针了？

    上回他来针，也是被那谁给强迫的，这次他怎么就自己主动作为了呢？

    他觉得自己都不像自己了。

    这时，护士推着他的瓶瓶罐罐进来了，来也是巧了，这次的护士阿姨还是上回那个。

    林今鸥长得俊俏看起来又很乖，再加上之前那一套一边针一边背书的骚操作让阿姨记忆犹新，是故阿姨自然也没有忘记他，就问道：“怎么又发烧了？还是看书看病的？啧，不是我，你那哥哥也太严格了，哪有这样子的……诶，你哥哥呢？”

    “他有事儿没来，”林今鸥看着护士阿姨，认真地道，“我哥哥他是为我好，您就别再他了。”

    “什么哥哥的？”周易拓刚刚出去上了个洗手间。

    “没、没什么，”林今鸥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总之就是不想让熟悉的人听到自己顾扉舟的“好”，总觉得这话要是传到了大魔头那里，还怪谜之羞耻的。

    护士阿姨已经做好准备工作了，棉花上是冰凉的酒精，甫一擦在皮肤上，林今鸥就缩了一下，也不知是太凉了还是因为害怕。

    “等等，”林今鸥突然道，而后抬头看向周易拓，“周叔叔，您能给我出题吗？”

    周易拓：“什么？”

    林今鸥：“就随便什么题目都行，高考范围内的都行，语数英物化生，我不挑的。”

    周易拓明显愣了愣：“？”

    护士的反应跟周易拓差不多，有些震惊地问道：“孩子，你怕不是烧出什么毛病了吧？”

    林今鸥：“……”

    他颓然地叹口气，心想算了，就别为难周叔叔了，人周叔叔都三四十岁的人了，哪里还记得什么高考的考点。要是顾扉舟在这儿就好了……

    要是顾扉舟在这里，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时突然手机响了，他一看来显，笑了。

    “在做什么？”顾扉舟明知故问，两分钟前周易拓跟他发微信他们已经到医院了，而且林今鸥已经在输液室等着吊水了。

    周易拓不知道林今鸥怕针头，只是如实转播了一下实际情况，但周总不知道的事情，顾老师知道。

    “在写作业呢，”林大少爷眨眨眼，又开始表演原地撒谎了。

    顾扉舟也陪着他演：“是么？这么乖。那我考考你，怎么样？”

    求之不得！

    林今鸥心里巨开心，重重地点头：“好。”

    “那你闭起眼睛，”顾扉舟。

    林今鸥没反应过来：“嗯？”

    因为这样就看不见针头了，这次没有我在旁边给你捂住眼睛，顾扉舟心。

    他只是笑了笑：“怕你偷偷看课本。”

    林今鸥就果真闭上了眼睛，嗤笑一声，开心地跟对方抬杠：“瞧不起谁呢？放马过来！”

    顾扉舟点点头：“行，我们今天来‘水’，林今鸥同学你做好准备了吗？”

    林今鸥笑道：“准备好了，顾老师！”

    护士都要感动哭了，甚至想现在就回家把自己家里那孩子逮过来看看别人是怎么冲刺高三的。周易拓则一脸麻木地站在一旁，实在是想不通这两个人为什么在医院里，还能隔着电磁波这么玩？

    太会了。

    顾扉舟挑眉：“问：水的化学式是什么，由哪几种元素构成？”

    林今鸥嘿嘿一笑：“答：水的化学式是H2O，由氢和氧两种元素构成，水是弱电解质，具有微弱的导电性，然而在日常生活中，水不是纯水，而是有其他的电解质，因此导电性更高，所以湿哒哒的木头不绝缘而是有导电性的，触电的时候千万要用干木头挑开电线。”

    顾扉舟满意地点点头：“不错，还会拓展，既然到了物理特征，那么请问林今鸥同学，为什么会沿海地区的早晚温差，而西北地区会有‘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现象发生？”

    林今鸥嘚瑟地道：“报告顾老师，因为水的比热容较大，在吸收或释放相同热量的时候，温度的变化值要，而西北地区，因为缺水且又有很多的沙子石头，这些物质的比热容，自然温差就会很大了。”

    顾扉舟：“完了化学和物理，再来生物。为什么水是生命之源？”

    林今鸥：“因为水在进入人体后，会补充细胞内液和细胞外液，参与人体内的各项生命活动。”

    顾扉舟“嗯”了一声，他顿了顿，继续道：“水用于维持人体正常的新陈代谢，尤其是在生病发烧的时候，要多喝水，因为随着体温升高的时候，人体新陈代谢的速率会加快。”

    林今鸥呼吸一滞，他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顾扉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声道：“所以，林今鸥，多喝水，知道吗？”

    那就是默认了，林今鸥叹口气，突然就笑了：“真的，你这个人真的是……叫人喝水还带铺垫这么长的，从化学到物理，然后再到生物，我附赠一个英语好不好，它的英文单词是water。”

    顾扉舟就笑了笑：“好了，别贫了，这几天好好休息。挂了。”

    “嗯，”林今鸥把手机从耳边拿开，睁开眼睛时，护士阿姨已经推着车走了。他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那根已经插|进去了的针管，突然就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发烧的缘故，林今鸥觉得自己的眼眶四周都给烧得有些热了，他就一直低着头，也没敢去看周易拓，只是闷声道：“周叔叔，您要是忙，就先回去吧，一会儿我自己车回去。”

    周易拓只是笑了笑：“不急，我再等一等。”

    与此同时，星河大学学八211宿舍内，程牧问顾扉舟：“你刚刚……真的是在跟你们邻居孩儿电话？”

    顾扉舟点点头。

    “现在的孩儿，都这么全能了吗？我不到初三都不知道水是由氢氧两种元素构成的！”程牧一脸震惊。

    顾扉舟没忍住笑了笑，也没告诉对方他家的“孩儿”，明年都要高考了。

    “对，他很聪明，”顾扉舟道。

    周易拓最终还是没有等林今鸥的水全部吊完就走了，助理给他电话突然有一封紧急邮件需要他亲自处理，林今鸥不是那种喜欢麻烦别人的人，立马就把他周叔叔给轰走了。

    “没事儿，您回去吧，我完了针自己车回去就行，我都这么大一个人了，”他。

    周易拓那边也很着急，就点点头：“行，我先回去，有任何事情记得千万要给我电话。”着就塞了一张一百块给林今鸥是车费。

    林今鸥捏着那张红票子，哭笑不得：“周叔叔，现在车都是扫码的好么？我感觉我好久没看到过现金了。”

    周易拓：“那就拿手里好好看看，走了。”

    林今鸥知道对方是不会把这钱给收回去的了，只好点点头。

    周易拓开车回公司的路上，趁着等绿灯的工夫给顾扉舟发了微信。

    周易拓：鸥还在医院，我这边有急事就先回来了。

    虽然如果是顾扉舟本人在场，他是肯定不会把林今鸥一个人留在医院里的，可他没有立场要求任何人都像他一样对待林今鸥，而且周易拓身为一家上市企业的老板，确实很忙，能抽出空把林今鸥带去医院他已经很感激了。

    舟：好，没事。

    舟：反正也不是孩子了，他自己能搞定的。

    周易拓：我给他留了一百块让他车回去。

    舟：【给你转账￥100.00】

    周易拓：？

    舟：这钱还是我出比较好。

    舟：对了，医药费多少，我转给你。

    舟：他的任何费用，都应该由我来报销。

    周易拓：……

    周易拓：就没见过你这么占有欲强的！

    周易拓：就几百块钱而已，侮辱谁呢？

    周易拓：他不仅跟你有关，也是我未来老婆的儿子！

    舟：你这还隔着一层关系。

    舟：我就不一样了，他未来就是我的。

    周易拓：……

    周总气得直接把手机给锁了屏。

    完吊针后，林今鸥真的就一个人车回去了，他今天本来就一粒米都没进，现在完折后精神恢复了一些，也突然想吃东西了，本来算在路上点个外卖的，结果手机玩到一半就自己关机了，他摸着口袋里的一百块钱，心姜还是老的辣，还好有这钱，不然他今天得坐霸王车了。

    当他回到区里，刚走出电梯就看到一个外卖哥正在敲自己家的门。

    “找谁呢？”林今鸥问道。

    “您好，请问您认识这家一个叫林今鸥的人吗？他点了一份外卖，但是手机关机了，”哥有些着急，“我这还等着送下一个客人呢，送晚了又要被投诉了。”

    “我就是林今鸥，”林今鸥道，“可是我没——”

    哥一听，一双眼睛都亮了，忙不迭把外卖的袋子塞进林今鸥的手里：“那太好了！祝您用餐愉快，谢谢！”完便进电梯走了。

    “诶我去，我真的没点外卖啊，”林今鸥无奈地叹口气，他低头看了眼外卖单，是他们家区街角对面那家水饺店的饺子，清汤素菜饺子，单子上还留了一句话：

    这家店没有青瓜鲜虾馅儿，下次编谎话记得编圆一点。

    林今鸥：“……”

    他靠在门上，突然就笑了。

    当晚，万年不发朋友圈的林同学难得发了一次朋友圈；

    下次不敢再撒谎了。

    顾扉舟睡前刷到这条朋友圈的时候，随手点了个赞。

    **

    林今鸥发现顾扉舟这个人，真的是太能作死了，每次当他觉得对方不错的时候，这厮总能搞事情搞到他崩溃。

    8月15日中午。

    “顾老师，您做个人吧，”林今鸥对着手机发出了强烈求生欲的嘶吼，“就不能让我明天开开心心地去上学吗？非得在开学前一天给我找不痛快？”

    “我把试卷已经出好了，今天晚上开始考试，”顾老师冷酷无情地道。

    林今鸥呵呵一声：“怎么把试卷给我？电子版的可不行啊，我看得眼花还不能在试卷上涂画，影响效率和考试心情。而且我懒得下去找印店。”

    “放心，到时候会有人给你的，”顾扉舟道。

    林今鸥一脸懵逼：“？？”

    “我给你点了杯奶茶，已经联系好外卖哥了，他会把我给他发的电子版试卷印出来给你，”顾老师铁面无私，一点情面也不讲，“想不到吧？”

    林今鸥一声卧槽，震惊地问道：“现在的外卖业务都拓展得这么宽了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顾扉舟轻飘飘地道。

    林今鸥：“……”

    作为一个富二代，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何为“铜臭”。

    顾扉舟慵懒地道：“行了，有这点时间你还是好好再看看书吧，别考出个稀烂的分数到时候我都没脸见人了。”

    林今鸥翻了个白眼：“不看，没心情！”

    顾扉舟嗤道：“看不看随你，反正到时候要是考的时候发现是以前我讲过的题目但是没做出来……”他哼了哼，“我不敢保证我会不会做出什么人才做的事情。”

    林今鸥眯了眯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顾扉舟忍笑，故意逗他：“告诉你妈。”

    “我他妈——”林今鸥气结，一字一句地道，“顾老师您可真的是‘高风亮节’啊。”

    顾扉舟故作深沉：“谢谢夸奖。哦对了，还有……”

    林今鸥半死不活地问道：“您又想搞什么事情啊，顾老师？！”

    “为了更好的监督你，”顾老师冠冕堂皇地道，“我决定让你直播考试。”

    林今鸥还以为是自己耳朵出毛病听岔了，问道：“什么？”

    顾扉舟耐着性子又道：“我，直播考试。”

    林今鸥：“？？”

    不是，直播考试，还特么是考语数英和理综，想想都觉得够沙雕的。

    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我警告你啊，别蹬鼻子上脸，我答应考试已经很给你面子了，现在还要我直播考试？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我又不会背着你去偷偷开抄。”

    顾扉舟：“……”

    他倒是真的没关注过着茬儿，他只是觉得有一个星期没见着某位同学了，想看看他。

    但顾老师不会轻易放弃，他道：“没想过你会开抄，只是为了营造更加逼真的考试环境，锻炼你的心理素质，你看哪一个考试不是有老师在监考的？”

    “……”林今鸥咬牙，“我可真是谢谢您的用心良苦了，可我不会直播，呵呵。”

    顾扉舟在心里发笑，你一个开播就几十万粉丝在线围观的吃鸡主播，好意思自己不会直播？

    不过他的“直播”并不是真的让他面对广大网友开直播考试，所以他道：“我的意思是，你考试的时候，开微信视频。”

    “……”林今鸥闻言，诡异地沉默了会儿，“顾老师，你这样听起来有点变态啊。”

    顾扉舟：“……”

    临挂机前，顾扉舟突然道：“对了，忘了提醒你一件事情，这次的考试跟之前给你的摸底测试不一样，我是按照高考的题量来设置此次的考试的。”

    林今鸥眼皮狠狠一跳：“所以？”

    顾老师轻描淡写地开口：“所以，你要连着四个晚上考试，从今晚开始，就按照高考的顺序来，先是语文，然后数学、理综和英语。”

    林今鸥：“……”

    有一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

    虽然顾扉舟这个星期没有在家里指导他，但林今鸥退烧后也没荒废了学业，毕竟一个多月的习惯哪里是那么容易就抛弃的，他还是老老实实按照以前的作息表去按部就班地复习着各门学科，一直到那个沙雕考试的前半时。

    晚上七点半，林今鸥突然觉得有点紧张——没办法，考试是学渣一生都无法摆脱的阴影。他决定好好放松一下，就在房间里乱转，可转了半天发现自己胸闷气短，就跑去客厅转。

    刚收拾完厨房的林冉瑕看着自己那一向聪明的儿子，突然就绕着茶几在不停地转圈圈，像极了被困在笼子的老虎。

    这样子实在是太憨了，林冉瑕没忍住断自家儿子这种行为，问道：“鸥，你……没事儿吧？”

    林今鸥脚步一顿，有些茫然地点头，而后又摇头：“没、没事儿！”

    他不确定顾扉舟有没有把他要考试的事情告诉林冉瑕，但就目前这情况来，林冉瑕估计是不知情的，不然不定会比他还焦虑……或者，会兴奋？

    反正，不管哪种表情，都不会是现在这种一脸懵逼的样子。

    如此看来，顾大魔头虽然可恶，但在给他面子这件事情上，还从来没有让他失望过。

    林今鸥就朝林冉瑕挤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妈，晚饭太好吃了，我不心吃得有点饱所以刚刚在消食，现在消差不多了，我进屋看书去了。”

    林冉瑕看着自家的傻儿子跟逃荒似的逃去了房间里，没忍心戳穿他，现在离吃完饭已经快一个时了，就算要消食，是不是太晚了点儿？明明这孩子一吃完饭没多久就又回了房间的。

    林今鸥在房间里坐卧难安，只好拿手机来发时间，却发现他哥给他发了QQ。

    Z：现在忙么？

    Z：有时间上号么？

    林今鸥叹口气，他看着已经暮色四合的外面，还有一轮浅黄.色的月亮高高挂在天空，这么好的天气，他居然要考试？还得拒绝他哥的吃鸡邀请——

    要知道他哥难得有空，他俩很久都没一起玩过游戏了。

    错过了今天，谁知道还要等多久。

    然而，也只能错过了。

    他答应了大魔头的，虽然他恨。

    oh：哥，我在。

    oh：现在不忙，但二十分钟后忙[/大哭]

    oh：所以今天不能跟你一起玩游戏了。

    顾扉舟连着收到了三条QQ，不知怎么的，心里爽得一批。

    反正看到林今鸥为了他，而拒绝Z，他心里就是很爽，尽管Z就是他，但他还是觉得很爽。

    ——想想其实还有些变态。

    他装模作样地开始发QQ。

    Z：好，那下次吧。

    oh：都怪大魔头。

    Z：？

    oh：哥，你还记得我上回跟你过的那个大魔头么？

    顾扉舟叹口气，心怎么可能不记得。

    Z：嗯，就你家那位哥哥？

    oh：得了吧，还哥哥，就没见过这么魔鬼的哥哥。他就是个大魔头。

    Z：……

    顾老师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oh：他逼着我考试，还是他自己出的题目。

    顾扉舟尽量给自己好话，让自己在林今鸥心中的形象能高大伟岸一些。

    Z：自己出题？那他很厉害啊。

    oh：是厉害，可是更沙雕。

    Z：……

    Z：？

    oh：他居然让我直播考试给他看？我见过直播游戏的、直播吃东西的、直播卖东西的，他居然要我直播考语数英物化生？你他是不是个沙雕？

    顾扉舟叹口气，忍痛认了这个称呼。

    Z：是。

    作者有话要：　　顾扉舟：我自己跟我自己比。

    PS：下一章顾神的操作会更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