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七十七口
陶爷爷。
陶老爷子去年年底和许老爷子去山里静养, 认识了一个大师, 学起了奇门遁甲,现在出关了,他先给陶然电话骂了陶然三分钟, 主题先是陶然成绩差。
陶然欲哭无泪:“爷爷我进步了!我周考都班级前五了!”
陶老爷子“哦”一声:“那你通宵达旦游戏, 完全没有自制力。”
陶然深呼吸:“我已经两个月没去网吧了。”
陶老爷子:“那你早恋, 拱外面的白菜。”
陶然心累:“我没有。”
陶老爷子气定神闲:“你有没有没关系, 我就骂骂你。”
陶然:“???”
陶然还没来得及反驳, 陶老爷子已然挂了电话, 拨给了自己心爱的孙女。
陶思眠很想陶老爷子,陶老爷子也很想陶思眠。
陶老爷子给陶思眠讲奇门遁甲, 陶思眠听得津津有味。
末了, 陶老爷子神神秘秘给陶思眠:“你一个月内有天机相助。”
陶思眠想了想:“没有吧?”
她老老实实交代:“我退学了,现在在一休实习, 每天安安分分上班下班, 哪里来的天机。”
陶老爷子肃了语气:“为什么退学?”
陶思眠:“和老师起了冲突, 不太愉快。”
陶老爷子:“受委屈了吗?要我招呼吗?”
陶思眠赶紧:“不用不用,我的脾气爷爷你还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让自己受委屈。”
“这还差不多,”陶老爷子隔着电话点点头, “退不退学都是事,你不要委屈自己。”
陶思眠开心:“你和黎嘉洲都这么。”
陶老爷子耳朵有时候听不太清:“李大洲是谁?”
陶思眠想了想:“我邻居。”
黎嘉洲本来瘫在沙发上改论文,陶思眠站在落地钟旁接电话。
黎嘉洲听到这话,不着痕迹立起身体到姑娘身后偷听。
“噢噢, ”陶老爷子想起来了,“周大勇对吧。”
陶老爷子描述:“那个个子高高,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男孩子。”
陶思眠憋笑:“嗯。”
陶老爷子自得:“七七你看,当时我就给你要和邻居搞好关系,有事可以互相帮衬,这不就应验了吗?”
陶思眠认可:“还是爷爷想得周到。”
陶老爷子想起什么:“我看了一下你们住的地方,周大勇今年犯桃花,不对,从去年下半年就开始有桃花,他和那桃花渊源颇深,七七你对周大勇有好感的话,要及时消。”
陶桃花乖巧:“好。”
爷孙俩又了好一会儿话,格外依依不舍。
陶思眠问:“爷爷你什么时候回来。”
陶老爷子:“学完就回来。”
陶思眠:“那爷爷你要回来的话,提前给我——”
陶老爷子断陶思眠:“老师又叫我们上课了,回头聊。”
陶老爷子“啪”地挂断电话。
陶思眠陷入混乱。
自己二十出头没学可上。
老爷子七十多岁,学无止境。
黎嘉洲对姑娘的表现不满意:“我是见不得人吗?为什么不给爷爷介绍我?”
陶思眠装傻,“为什么要给爷爷介绍你,”她夸张地恍然,“难道你喜欢我爷爷?”
初夏的风温暖和煦,从阳台拂来,吹起姑娘的裙摆。
陶思眠腰掐得很细,曲线柔美,两条腿又细又直又白。
黎嘉洲气得摸了一下姑娘大腿。
这动作属实色气。
陶思眠瞬间脸通红,嗔骂道:“你流氓。”
黎嘉洲笑着搂过陶思眠:“那你喜不喜欢流氓。”
姑娘脸红得快滴血,细声:“喜欢。”
黎嘉洲觉得自己好坏。
陶思眠觉得自己好喜欢。
————
别人的三个月实习期还在摸索,陶思眠在三个月实习期内用最快的速度在各个岗位都轮了一遍。
策划、编辑、美编、照排、发行、后勤。
七月初,实习到期。
蒋时延问陶思眠要不要去管理层做助理,或者给他当特助。
陶思眠去了采访部做实习记者。
也不要黎嘉洲接送了,每天风里来雨里去,挤公交挤地铁,镜头下是城市百态和鸡毛蒜皮。
张家的猫咬了李家的狗,王家的婆婆把养老钱给了三闺女买房没有给二儿子,朱姓工人和赵姓老板娘在办公室不可描述被抓奸,南边的学生拾金不昧捡到三百块钱……
有时候来不及,她就和摄影师坐在路边扒两口盒饭。
摄影师干这行几十年,皮糙肉厚。
可陶思眠肤质细白,一晒就红。
黎嘉洲心疼得要死,可架不住姑娘心里欢喜。
她喜欢。
就像渴鱼入海,困鸟归林。
陶思眠有时候下班晚得地铁都关门了,黎嘉洲就会带着宵夜去一休接她,陶思眠叽叽喳喳给黎嘉洲着各种各样的新鲜事,鲜活得让黎嘉洲只想抱住她。
两人回家后,陶思眠飞快洗澡,头发都还是湿的,又开始赶第二天的新闻稿。
新闻讲究时效性,一定要在八点前发出来,不然就全部作废。
黎嘉洲任由陶思眠写,他给陶思眠吹头发。
热风吹过晒伤的皮肤,陶思眠疼得一缩。
黎嘉洲找了点芦荟胶抹上去,陶思眠龇牙咧嘴。
黎嘉洲把力道放到最轻,嘲笑她:“煤球。”
陶思眠瞪黎嘉洲:“我讨厌你。”
黎嘉洲颔首:“我也讨厌你。”
陶思眠霸道:“你不许讨厌我。”
黎嘉洲想了想:“那我勉为其难爱你。”
“???”陶思眠好气。
————
时间如流水,重复的波澜、浪花,重复的漩涡、浅滩。
在距陶老爷子陶思眠有天机相助的最后一天,陶思眠收到了一条信息。
秦夏准备下学期复学。
她听了宋文信的事和陶思眠退学,来问陶思眠的近况。
陶思眠当然好。
秦夏放心,要给陶思眠寄枇杷。
秦夏语音弹过来,陶思眠玩笑道:“我退学成了底层记者,你休学务农了吗?”
“哪儿有,”秦夏笑道,“在我家阳台花园种的,结了好多,但巨酸无比,不过想想是我一片心意,就寻思着给你寄点。”
陶思眠心我能不要这心意吗,嘴上已经在社会的锤炼中学会了温和:“好啊,你最近在做什么。”
秦夏:“看看书准备考研。”
陶思眠:“不考导演系?”
“不考了,”秦夏很释然,“我没那个命,考研然后考公,然后回家这边相亲结婚生子挺好的。”
陶思眠也觉得好:“你们那边有好吃的吗?”
秦夏:“可多好吃的,鱼虾,烧烤,花椒鸡,佛跳墙。”
陶思眠:“那我这周休假可以来看你。”
秦夏惊喜:“真的吗?”
“当然,”陶思眠脑子飞速运转,“刚好黎嘉洲这周末被傅老拉去加班。”
“我携我家一猫一狗表示欢迎。”秦夏让自己家猫猫叫陶思眠姐姐,猫猫不从,秦夏怒而克扣猫猫鱼干。
陶思眠赶紧维护猫和主人的关系:“我请鱼干,怕它挠我。”
秦夏认真:“它不敢。”
秦夏家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级市,生活节奏舒缓。
陶思眠对景区没什么兴趣,下了动车直接去秦夏家撸猫撸狗,秦夏热情地给陶思眠展示自己厨艺,陶思眠持怀疑态度。
所幸,熟了。
秦夏看陶思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一边上菜一边疑惑:“那你和黎大佬在一起都点外卖吗?”
陶思眠给狗狗扔了块排骨:“黎嘉洲会做饭,还挺好吃。”
秦夏不相信:“那黎大佬就天天从研究室回来给你做饭?”
陶思眠并不觉得黎嘉洲是牺牲:“他喜欢做饭,也喜欢我把饭吃完。”
秦夏不信:“如果他喜欢做饭,那为什么遇到你之前不做?翡翠园到研究室的距离和他们宿舍到研究室的距离差不多,你觉得黎大佬和程果他们如果想出去住学校会不批吗?”
“所以啊,”秦夏给陶思眠盛了满满一大碗,“黎大佬不是喜欢做饭,只是单纯喜欢你。”
陶思眠点头称是:“自己找的狗粮不怪我。”
秦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了什么,恨不得一块豆腐闷死自己。
下午光线不错,给阳台的花花草草剪了个漂亮的裙边。
陶思眠和秦夏坐在阳台上晒太阳。
秦夏用手挡住阳光,然后张开手指,感叹:“你这一退学,不定以后少了个著名经济学家。”
陶思眠顺着秦夏猫猫的毛:“你这一考研,不定以后少了个著名导演。”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可惜这个词我在半年内听到好多,”秦夏想想觉得不可思议,“当时觉得天塌的事情,现在想想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
猫猫从陶思眠怀中逃离,陶思眠挽留:“我以为自己不会再碰新闻,没想到帮你接了会儿校刊,就留在了这个行业。”
秦夏又听陶思眠讲了些八卦。
晚上,两个姑娘要去逛夜市。
“你们注意安全啊,”秦妈妈交代,“要是太晚了不到车就给我,我和爸爸来接你们。”
秦夏嫌弃:“这么个地方,走也走得回来。”
陶思眠一边穿鞋一边笑:“谢谢阿姨。”
秦妈妈也嫌弃秦夏:“你看人陶思眠多有礼貌,再看看你。”
秦夏冲秦妈妈吐舌头,拉着秦夏赶紧溜。
来也奇怪,秦夏和陶思眠交集并不多,但颇有知己的味道。
秦夏出事时,只有陶思眠知道秦夏真正在意的东西是什么,陶思眠过来玩,秦夏也能为陶思眠做上一顿并不娴熟的饭菜。
陶思眠脑海里浮出一个人。
“魏可呢?”她揶揄。
那个喜欢秦夏的男生。
“没有在一起,他表白了,我拒绝了,久而久之,也就淡了,”秦夏轻笑,“你不我都快不记得他了。”
“可他经常还在我这问你,问我有没有给你发消息,有没有通电话。”陶思眠看秦夏的反应。
秦夏默。
陶思眠轻声道:“缘分本来就很薄,没必要因为家庭年龄自我设限,很多事情只要不是伤天害理,想就,想做就做。”
秦夏转移话题:“果然恋爱能让人有人情味?”
陶思眠知道秦夏听进去了,也就不戳穿了。
两人沿着吃街一路吃一路走一路一路笑。
华灯初上,江风吹在脸上,夜色分外温柔。
第二天,陶思眠买了下午的动车票,秦夏去送她,道:“我把我手上423本校刊样刊全部都送给你了。”
陶思眠扶了把墨镜,手插在裤兜里,酷酷地算:“五毛钱一斤的话能卖多少钱?”
“滚,”秦夏搡了一把陶思眠,“我是让你在鸡毛蒜皮的新闻中嗅一嗅交大高贵的学术气息。”
戏谑意味明显。
陶思眠顺着话头:“行,我跪着读。”
从秦夏家回A市的路上,有一望无际的芦苇,白茫茫的,柔软又壮阔。
高舱只有陶思眠一个人,她拨了视频给黎嘉洲,兴奋道:“看到了吗黎嘉洲,你快看,真的水天分割,无边无际。”
黎嘉洲笑音传来:“我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陶思眠咕哝一句,还是把摄像头对准自己。
黎嘉洲问:“你还有多久到?”
陶思眠:“我不知道。”
黎嘉洲:“万一走丢了怎么办?”
陶思眠笑:“那你就失去你家宝贝了。”
黎嘉洲严肃:“不能失去。”
陶思眠善良:“那就不走丢。”
两个人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傅阔林端着水杯出现在黎嘉洲身后,戳口水,调侃道:“在研究室呢,黎嘉洲谈恋爱注意控制表情。”
陶思眠乖乖喊人:“傅教授好。”
“诶,”傅阔林关心,“你这是一个人去哪啊。”
陶思眠道:“去景市找朋友。”
“景市好啊,”傅阔林一下来了劲,“我还在景市考察过呢,夜市上很多吃很好吃,尤其是土豆和糍粑,好多年了现在想起那味都香,你吃了吗。”
陶思眠连连点头:“吃了,好吃!”
傅阔林一拍脑袋:“还有景山山顶的圣泉寺,斋饭豆腐味道特别绝,好像这寺里面有个和尚,超了尘的,很灵。”
陶思眠那天听陶老爷子了很多神神道道的东西,有点兴趣:“那我下次一定要去。”
“傅阔林老年人你是党-员,无神论,”黎嘉洲皱着眉头提醒,“陶思眠朋友,你男朋友是党-员。”
陶思眠奇怪:“我不是。”
黎嘉洲:“连坐。”
陶思眠:“要尊重彼此的信仰,”又问傅教授道,“是在山顶吗?”
傅教授:“对,而且没有索道,要爬。”
陶思眠:“那我下次和黎嘉洲一起去。”
“不去。”
黎嘉洲这种连自己导师和女朋友多两句话都要吃醋的人,一边挡傅阔林的脸一边让陶思眠要到了告诉自己,自己去车站接他。
“你成熟一点,黎嘉洲。”陶思眠好笑。
傅阔林还在画面角落煽风点火:“姑娘喜不喜欢成熟的,我这里有好多博士我给你介绍,比黎嘉洲差不了多少。”
陶思眠:“不用了傅教授,”她客客气气的,“我就喜欢幼稚的。”
傅阔林:“???”
这下,黎嘉洲全身都舒服了。
作者有话要: 傅阔林:这究竟是人性沦丧还是道德扭曲。
谢谢,抱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