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凡心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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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章 凡心善念

    春满拂楼,冷空尤月怜,叹花不解言。

    裴翠玉笛声醉,幻兮儿苦笑天下凡忧心,举殇问月,萎靡神伤,泪洒孤夜,整宿宿醉。

    白昼喧嚣,亦不思茶饭,不道言语,紧闭房门,颓然自废三四日。

    楼外,云锣声响清脆,原是郭家大姐设擂举盟主,征集五湖四海英豪,南方虚无谷的逍遥馆名列其首,自然收到邀请帖,只是郭家大姐扮浓妆亲自登门拜访还是江湖第一次,至于逍遥馆会否出擂,郭家大姐成竹在胸。

    原是近日得探:逍遥馆馆主数日不曾来醉花楼,楼内琴师幻兮儿整日宿酒不艺。郭家大姐自是认为,区区琴师,逍遥馆主定然不看在眼里,因而擂台事宜,亲力亲为。

    举擂当日,逍遥馆馆主果然出现在醉花楼,翠妈妈等人皆出来迎候,唯独少了幻兮儿,馆主也不问个所以然,淡然是他目前能做的最理智的选择。

    安顿好随行的几个门客,莫飞随同逍遥馆馆主前往城南郭家设擂的地方。

    台上英豪激战不休,难分上下。逍遥馆馆主寻一处坐下,郭家大姐大喜,睨眼暗示下将擂上两人撤下,对着围战的各位江湖人士挑衅道:“今日,在座的各位,有没有谁能够与逍遥馆馆主比擂?”

    逍遥馆馆主只饮茶拂扇,冷眼看郭家的把戏。

    群雄无人敢应战,郭家姐心中甚是欢喜,直接昭告天下:“既然无人应战,那便”

    一语未言出,一斗篷遮身、执龙腾挞的人跃身至擂上,誓要拼个你死我活,他的嘴中怒气冲天,声嘶力竭地扯喊着:“贱人,拿命来!”。

    台下看热闹的人不怕事儿大,壮实着胆欢呼着郭家大姐应战。一时,全场的气氛因为这陌生男子的出现被燃得至盛。

    虽完美的布局被扰乱成渣,郭家大姐心有杀剐的气,但奈何在逍遥馆馆主面前多少得装点矜持,她脸露轻蔑,一声冷笑,郭家下立即蜂拥群攻向他。

    “无趣!”这猫狗相争的游戏,逍遥馆馆主看得生厌,何况私仇旧怨的事儿,他又绝懒理会。

    “走。”一声浅淡的吩咐不落半句招呼就起身回了醉花楼。

    翠妈妈好奇,询问起缘由,莫飞满不在意地道了个大概,不想“龙腾挞”三字倒让闭在房门闷了一身酒气的幻兮儿抖擞了精神,她急忙从楼上冲下,连平日遮掩的面纱也忘了蒙上,几个大步飞奔到莫飞跟前,双紧拽着他的胳膊问道:“那个人在哪里?在哪里?”

    如此近距离一看,幻兮儿天仙似的貌染了几分醉意,她那微醺泛红的娇嫩脸蛋立刻揪住了莫飞所有的关注,他沉溺在一见钟情的甜蜜中忘却自拔,反应唯剩龙钟老人的那份迟钝。

    “啊!在哪?”幻兮儿醉意添火不觉拔高了嗓。

    “那那”他呆滞地指了指城南的方向,幻兮儿迅速夺门而出,所谓的大家闺秀或者家碧玉该有的温文尔雅,她一概不管,她只当自己是看到了希望,一个她可以解救芳姨的希望。

    至于扯了面纱的她是貌美仙女还是媚态妖女,闲得发慌的古凡城百姓自然会去辩驳一番,她只要循着方向努力奔去便是了。

    只是坊内花客的辩驳全拥向了翠妈妈。

    “好呀,坊里的绝色倒是藏掖得严实,反倒是我们挖掏了钱财吃糠捡剩呐!”

    “翠妈妈,你非得想着法儿安慰安慰我们这些折腾的心!”

    “,几银几两,让这嫩模样的雏儿好好陪陪本大爷?”

    翠妈妈应付艰难,陪笑道歉的脸快要在口水中没了声息。

    “怎么话的!再乱吠,大爷我就好好陪你玩玩!”莫飞拔了剑鞘,将剑悬在其中一人的脑袋上,目露凶狠。

    好在逍遥馆馆主早已知道幻兮儿的姿色绝佳,他执扇柄轻叩莫飞的脑袋,“还不跟上。”

    莫飞这才收了心神,马不停蹄地追赶幻兮儿。

    可惜天不怜人,沧桑锉红颜。拼命赶到的幻兮儿见到郭家下早已举剑刺向那人的胸膛“不不阿青哥哥”心下太急,她直接绊倒在地,忍着伤痛跑到擂上,推开郭家下,跪地抱着已奄奄一息的斗篷陌人,他口中鲜血直溢,胸膛一剑正中心脏。

    “你是谁?你怎么有阿青哥哥的龙腾挞?”幻兮儿心上松了口气。

    那人艰难地似要开口,幻兮儿连忙贴近耳朵:“心郭”话未讲完,那人瞪目而去,似有不甘。

    “你是何人!再不滚开,连你一块儿砍了!”

    无辜一命的陨逝并没有让郭家走狗们自觉心愧,还要将他的尸首悬梁示众,幻兮儿气急,芳姨惨死之状再次重浮脑海。

    而郭家下们自然也不愿拖泥带水,持利剑就要砍来。

    “滚!”一声冷呵,她的双眼顿时血丝红煞,内力蹿体,把郭家下人的剑震碎在地。莫飞呆立台下,而台上的幻兮儿起身掐住郭家下的脖颈高举在空,眼中的红煞越凝越浓,幻兮儿心智渐失。

    郭家其他下眼见为凭,怯胆后再不敢冒失来惹。

    悲恸袭满幻兮儿的心腔,似要吞噬了她的良知,她身上的灼烧感强烈,仿佛下一秒她自己就会成为嗜血成性的魔。

    亏得逍遥馆馆主在她生死一刻间现身于幻兮儿的身后,以遮眼,将她揽于怀中,幻兮儿身上的红煞之气渐渐平息。

    “回去告诉你们大姐,这人我们要了,两家的旧账就算扯平了。”郭家下人听到逍遥馆馆主发话,只好领命回去。

    莫飞将这来路不明的尸体扶上马背,随近找了一处安静清幽的地儿埋了他。幻兮儿同行的一路静默无言,徒步而行的每个脚印,她都尝试着回想兮岭峰上一切,终究脑中空白的记忆叫她悲戚。

    残土落归人,大半天时间过后,幻兮儿咬破指,为这可怜的无字碑上写了句简约的称呼。

    逍遥馆馆主也一路相随,当幻兮儿从兜中掏出龙腾挞时,他心下惊异,居然没认出是父亲仇邢天的心腹阿青。

    空气沉寂的半晌时间里,他们谁也不开口扰了谁的思绪。

    幻兮儿腔哀声哑地道:“你们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我的记忆都在这里。”她轻抚龙腾挞转身对着二人,“十五年前,姬娘和天邪窟窟主为了救身负重伤的我,以玉笛的幻音将我封于神铎渊的渊池中央沉睡,沉睡中的我渐失记忆,没想到,十五年后,是芳姨以命将我唤醒,为护我周全,领卫阿青哥哥不惜舍命引开许多黑衣杀士,至今下落未明。”

    “下落未明?那你埋的是谁?”莫飞问出了逍遥馆馆主心里的疑惑。

    “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更不知为何阿青哥哥的龙腾挞会在他身上。”她停顿着轻咽进半口气:“我只知道当我苏醒时,为了躲避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杀士只能跳下悬崖,幸得醉花楼翠妈妈相救。”

    “那些杀士是谁?”莫飞愤愤然。

    “当时我的双眼受伤,蒙着绸带,未能知道。”幻兮儿道,“为保护自己,我只能从此以面纱遮脸,深怕招来那些杀士。可是无论我如何躲藏,他们依旧想致我于死地,冲着这点,我比你们任何人都想知道自己是谁。”幻兮儿艰难抑制着自己的悲伤。

    “你身上的红珠吊坠哪里来的?”逍遥馆馆主终于发话。

    “是芳姨临死前交给我的,告诉我,只要有这个红珠吊坠,我一定可以找到昊儿哥哥。”幻兮儿握住脖子上的吊坠凝视着,“可惜,昊儿哥哥是谁,他在哪里?找他要干嘛我都不知道,是不是很可笑?”

    幻兮儿抬头眼中含泪正对着逍遥馆馆主,凄凄切切的,没有生气。

    回想着从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开始,不是满身伤痕,就是伤心垂泪,逍遥馆馆主不再抑制自己的情感,也不顾十五年前的是与非,便上前一把抱紧幻兮儿,在她耳中承诺着:“兮儿,以后,有我在,不用再害怕。”

    男儿的铁血柔肠顷刻化风,袭上少女粉嫩的心。彼此亲如兄弟的莫飞唯独这次猜不透自家少爷的心原来是会遇水化柔的。

    莫飞强抹要偷蹿出眼睑的泪珠,心中对幻兮儿也是万分疼惜。

    却不巧,正在三人情浓意烈之时,馆内门客见两人迟迟未归,于是“巫娘”施“碟线引”寻来此处。

    “少爷。”癫邪五士齐喊。

    “你们来得正好,前几日发现的炼尸有线索吗?”逍遥馆馆主松了抱住她的,侧身问话他们。

    “炼尸?”幻兮儿抬头凝望眼前的男子,究竟面具之下的那张脸是冷是温,她似乎越发难辨。

    不过,至少他对芳姨的事上心,便值得她感激。

    眼前的癫邪五士,幻兮儿自然是认不得的,不过江湖人言:南巫娘、北通天、西弦音、东金卦、中九儿这五士虽处世癫狂、邪妄,但各有通晓。南巫娘使神鬼巫术,北通天精天星八卦,西弦音善易容幻化,东金卦痴提元炼丹,中九儿喜魑魅之术。

    他们自显神通的招儿,幻兮儿先从见识南巫娘的“碟线引”开始,只见南巫娘屏住心神,半空竟凝息聚成追光镜。

    镜中五士亲探神铎渊。

    只见北通天临近渊池,俯身以轻舀渊中清流,让其仰着渊顶的日月光晕自然逝于缝间,“活渊神水!”南巫娘和东金卦异口同声道,本通天连连点头。

    “是何解?”莫飞疑而发问,“炼尸怎就需要这渊池的活源之气?”

    “恐怕是以尸缠魂!”猎古涉奇较丰的南巫娘猜想,“古越尸身藤甲,皆魂息相控,想必那神铎渊处必有长憩之息,借尸身炼狱加以融息,则穷极大恶,直至息止魂散。”

    “长憩之息?”幻兮儿欲求更易的解释。

    “没猜错的话,这长憩之息,指的应是受这渊池活气及日月精华洗涤之人。”南巫娘接而道,“只是,去的路上大致观察了一下,这神铎渊峰险岭高,又隐秘,常人恐怕难以轻易找到。”

    “南巫娘,不知这是何意?”幻兮儿问道。

    倚在岩壁上,搔首弄姿的中九儿终耐不住寂寞,接话道:“这不简单,南巫娘的意思是,能够知道神铎渊的位置,又知道里面有长憩之息的人,就是这炼尸的人了。”

    “而且是自己人!”西弦音补充道。

    “不,不可能,我沉睡在那渊中十五年,只有芳姨和天邪窟窟主知道,一人已成尸,一人消失无踪,再者,她们二人视我如己出,不可能加害于我。”幻兮儿连连否认。

    “还有一个人。”逍遥馆馆主突然插话道。

    众人惊讶,目光聚于馆主身上,莫飞恍然大悟喊道:“领卫阿青。”

    “阿青哥哥?”幻兮儿思来夺去,总找不到能够服自己的理由。

    “既然炼尸能够牵制长憩之人,那么也许,你也可以反之而为。”沉稳的东金卦提议。

    幻兮儿默允,天邪窟覆灭总要查出前因后果,恰好自己在渊中时长,要论长憩之息,再没有谁比自己足的。

    她双掌对接、盘膝坐地,而癫邪五人分列五位成五星格阵法,幻兮儿处星阵中央,俄顷癫邪五士兴法:先抽思再寻魂。幻兮儿双眼紧闭,淡然自若,而当癫邪五士法愈兴,灵媒相衔时,幻兮儿如若陷炼狱般,眉头颦蹙,面露艰辛、痛苦不堪,慢慢地,红煞之影开始冉升。

    时渐久,南巫娘率知不对劲,喊道:“不好,她正吸弑我们的法力,与我们相抗衡,赶紧护心脉收法。”

    癫邪五士即停心咒,断心法。幻兮儿猝然晕地不醒。

    逍遥馆馆主立即上前将幻兮儿扶卧住。“少爷,这姑娘绝不平常,您还是心为好。”中九儿提醒道。

    继陆先生之后,这已是门下奇客第二次的提醒了,逍遥馆馆主满眼疼惜地望着幻兮儿,他的心中明白,无奈已倾心于伊人,只能暗自许诺此生定护她周全。

    但逍遥馆一众不知,幻兮儿的命线陡折,今日灵媒相衔,虽让幻兮儿窥得一些零碎影相,但也将她的行踪暴露,正落圈套。

    此时巫焰山中的“夺魂弑”红煞涛涛,噬骨锁链擒之艰难,崟煞殿殿主招“去”,一男子冷峻傲颜,出崟煞殿,离开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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