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赐字云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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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九章 赐字云兮

    逍遥馆门下甚少女子,且多半是年纪稍长的人,幻兮儿今日入馆,馆内消息沸传,虽然她是门人辈份最的,却也引来了不下少数的馆中志士前来围观她的入馆仪式。

    癫邪五士中年纪最轻的要算体态婀娜的中九儿了,料定南巫娘衣橱中没有少女的衣饰,自己翻箱倒柜找出一件不至于太暴露的衣服,再收拾些简单的配饰,亲自送来南巫娘的房内。

    “大姐,我可仁至义尽啦,就这件稍微适合她,其他的袒胸露骨,这妮子瘦瘪得很,穿不来。”中九儿尖着嗓子,那傲娇的烈火红唇嵌在抹得粉白的脸上尤其招眼。

    南巫娘在五士中排行最大、性情最温,馆中门人都称其为大姐。中九儿平时喜好尖酸刻薄,但南巫娘知道她的心眼是绝好的,“还是九儿想的周到。”南巫娘亲昵着笑脸相接。

    “不错啊,这件可是九儿当年在绝杀封功得赏的冰丝裳,寓意极好啊,兮儿。”南巫娘摸着冰丝裳,没想到自己老去的年头,它还是完好如初。

    “兮儿也谢谢九儿姐姐了。”幻兮儿自知衣服贵重,诚意向中九儿道谢。

    中九儿挑剔着眼上下一番打量,越看越惹嫌了她的眼:“这妆容也太素了,人就年轻一回,也太不讲究了!”绕身再看,“这这这”指尖轻捻一块幻兮儿身上的素衣,“料子粗糙,颜色不搭,还破了一块!”幻兮儿被得娇羞,中九儿仍不依不饶:“姑娘,你是打算毁了逍遥馆的颜面啊!”幻兮儿慌忙摇头否定,南巫娘站在旁侧只笑不语,她断定如此挑剔讲究的中九儿绝不会荒了一个年轻姑娘的美貌。

    “好歹叫了声姐姐,来,姐们拯救一下你,免得等下在仪式上闹笑话。”中九儿卷起花袖,俄而粉抹两颊,侧补柳眉,俄而弯眼匀扑,红桃缀腮,她的杏花指在幻兮儿的脸上活龙凤舞,再一个胭脂抿唇,这绝杀美人的妆容又重出江湖。

    “想不到,你也适合。”中九儿笑中含苦。

    她的话南巫娘也懂,可她不想再在痛苦回忆里沉陷,应了句了无声息的“嗯”后就往里屋照看楚欣佑,“还好,没有伤及要害,休息几日便好。”楚欣佑道谢,询问起两个孩童。

    “放心,他们和兮儿姑娘都在。”

    “兮儿?是刚才在马车上救我们的那个女子吗?”楚欣佑欲得确认,南巫娘微微点头,关切道:“姑娘,你也是武艺在身的人,这内伤既不像打斗所致,也不是无意磕碰,是怎么弄的?”

    楚欣佑无奈垂头,同来的女童恰处得无趣来寻楚欣佑,听闻问话,直接跑进楚欣佑的怀里,对着南巫娘道:“是我和粒不乖,连累了姐姐,是姐姐替我挡下父亲的拳掌。”南巫娘半生江湖,也知家事难断,就不再多问,只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先安心休息,我得去看看兮儿。”楚欣佑轻抚女童:“颖乖,姐姐没事,你也去看看兮儿姐姐。”颖知道姐姐需要静养,不再多扰,与南巫娘同去。

    逍遥坛高筑一方,几根石柱环着高坛,坛上白色地砖铺设得匀匀整整。逍遥馆内众人皆立于坛对面的成匀殿等待,全无武艺的幻兮儿初次入馆就要闯坛入奠且是老祖亲测,实属逍遥馆内第一例,无奈是隐云老祖发话,作为徒儿的馆主和莫飞也只能静观不得插。

    梳洗完毕,众人候来了一身白色冰丝裳的幻兮儿,她腕缠绢,腰束彩带,梳着一头流云发髻,花钿饰得一身出落不俗的模样,再加上嫩白薄肩稍露,一方薄纱轻掩貌美容颜,就是远观也能垂涎人心,导致成匀殿上聚拢的门人越来越多。

    独上高台,幻兮儿不知如何,除了站着四下张望她似乎没什么可以做的,好一阵等待,白须长髯的隐云老祖才登上高台,一身白色素衣在幻兮儿眼中似是仙人道士有着一股隐逸自在的气息,若隐若现,而他的眼似乎落在她的身上正发着呆。

    “这么长的胡须?”第一次见须发皆白的高龄老者,幻兮儿好奇心强烈,张大双眼竟上前揪了一丝老祖的白须,食指轻撮他的肩头,反复多次,确认是真人时,陡然惊醒似的急唤一声:“老爷爷,您好。”

    馆中上下,除了莫飞时候揪过老祖的白须被痛罚掷镖五千下外,幻兮儿是馆中众目睽睽下的第二人,“少爷,你这次老祖会怎么罚兮儿妹妹?”逍遥馆馆主毫无反应,他更担心的是老祖会直接在台上虐她。

    隐云老祖微斜嘴角,摊出一只掌,“你看看,我上有什么?”幻兮儿两轻握着老祖的掌,掌上除了岁月遗留的长短纹络和皮肤上此起彼伏的深浅褶皱,幻兮儿看不到别的实物,也不懂眼前的这位老者问这有何意,只好放下如实照答:“女凡胎肉眼,实在看不到您希望我看到的东西。”

    “慧根未开,但也实诚。”隐云老祖尚未全否。

    “听闻姑娘善乐识音,老夫有几丝幽音脾性顽劣,现由姑娘收服。”老祖指微旋,高台瞬间笼上气阵,台下众人知晓这才是闯坛第一阵。

    几丝幽音从老祖的衣袖中拂出,于气阵内乱窜,音符有息成形的景象幻兮儿觉得莫名的熟悉,不容她好好想想,一串串幽音开始焦躁地在幻兮儿的身旁旋动起来,有的冲力十足将幻兮儿撞倒在地,有的甚至如尖刀利剑伤人皮肉,幻兮儿并无招架之力,被撞倒划伤的次数渐渐增多,慢慢的白色霓裳上渗开了浓浓的血迹,一丝一划全然被台下的逍遥馆馆主看在眼里,他全程紧握双拳注视着台上的幻兮儿,见她咬牙强忍着一次次爬起,心头万分疼惜。

    从被芳姨以命唤醒,幻兮儿就立誓,这辈子绝对好好活着,只有顽强求生绝无轻易认输。

    她集中注意力,将幽音旋动的方向逐次烙进脑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台中幽音相汇的交点,正面相迎,让它们窜进了自己的脑内,一时仿佛身体多处受压,幻兮儿闭眼紧攥双,在脑中识音辨曲重为己用。莫飞在台下莫名的紧张,拽着自己的衣角左右旋动。隐云老祖只是淡然抚须,微微点颔。

    突然,幻兮儿一声大叫,幽音从体内释出,震碎气阵,智胜一局。

    与其是收服了幽音,不如是找回了芳姨曾经在血罗果树下为她吹笛引碟的记忆,也是那时芳姨告诉她,“万物有灵,心要有息,才能同存共生” 。

    回忆虽短,情思却长。幻兮儿强憋回眼角的泪,心中坚定要永远守护着芳姨的爱。

    艰难过得一关,隐云老祖并不罢,命天狼、星云、烈焰三兄弟持兵器上高台逼杀幻兮儿,三人各自功力虽不及馆主和莫飞,但三人同上,就是莫飞也需要战几个回合才分胜负。逍遥馆馆主强忍住自己的担忧,他相信老祖自有他的用意。

    台上三人持剑握刀,各有所长,他们冷冽的刀光剑影挥毫着气势直逼幻兮儿,她勉强撑持着身体一步二退的,可三人分外较真,全无怜香惜玉的意思。

    幻兮儿后退无路只能竭力求生!她匀稳气息,从袖袋中掏出昨晚楚欣佑借与她防身的血笛,凭着记忆吹奏起刚才那几丝幽音的音律,血笛音浅却若魔缠魂绕般,缚住三人令其展不开拳脚,任由血音锁勒。只是逍遥馆门人向来团心,从无袖旁观的贪生怕死之徒,几个义气的暗士也一齐出想阻断她,幻兮儿立马感触到危险将要席卷自己,她眼神蓦然地冷淡,红煞之气袭体汹涌,几秒僵持后就将台上众人全都震倒在地,此时的她意识难辨,血音骤停,红煞气焰高冉,她的眼中只剩凝满的怒火。怒火盈沛至极,欲朝其中一个暗士下,逍遥馆馆主欲上台阻拦,隐云老祖以示意不需。

    天狼不愿下暗士受伤,挣扎起身挡在暗士前头,半米距离,眼看天狼危在旦夕,成匀殿上众人凝神屏气,心若悬箭,气息孱弱的幻兮儿难控煞气,仅明的心智不愿伤及无辜,临近天狼胸前时,倾尽所有气力,握住自己的右,倾力一转,击在自己的心头,红煞之气瞬间被击退,幻兮儿面纱掉落,口吐鲜血失去意识,身子一轻倒下高台,逍遥馆馆主立刻以轻功腾身,及时接下幻兮儿。台上天狼等人被幻兮儿的这一举动惊到,暗暗心向趋之。

    隐云老祖诊幻兮儿的气息武脉,只觉幽浮不稳,孱弱乏息,老祖稍思片刻就利用内力聚拢寒气,缓缓渡进幻兮儿的额头,寒气入体,气息渐稳,一枚菱形的冰魂银图腾浅浅地乍现于额上,稍顷,又在幻兮儿紧皱的眉头间散去。

    “来了。”隐云老祖捋动长髯,神情略显严肃,“赐字云兮!”

    全馆愕然,逍遥馆中能得云字之赐的人就是意味着能成为隐云老祖的亲传徒弟,馆中目前有赐字的只有云昊、云飞,分属于逍遥馆馆主、莫飞。听闻老祖再收兮儿妹妹为徒,莫飞喜上心头,可逍遥馆馆主却心情复杂,“幻笛炼神,血笛浊魔,两笛相克,可为什么偏偏都落在她的身上?”幻兮儿身上有太多的未知无从得知,就连冰魂银的图腾他也是第一次在她的额上看见。

    “大徒儿,你跟我来。”老祖吩咐一句,走回静思堂。

    逍遥馆馆主将幻兮儿转让莫飞抱着,自己跟随老祖进了静思堂。

    堂内多密室,暗器关广布,除了馆中暗士,其余人擅自进入几乎是九死一生,逍遥馆馆主随着隐云老祖进到一间密室,老祖脚力下压,旋动密室的一块地砖,地下宫阁快速变转,拼凑成龙形图腾,尔后,龙头吐珠,一个锈迹斑驳的方形无锁铁盒呈上地砖,隐云老祖拿起方盒,仔细端倪,眼中满是不舍:“好久不见了。”

    “老祖,这是什么?”第一次见无锁方盒,逍遥馆馆主疑惑着。

    “无需多问,这个暂由你保管。”隐云老祖稍有停顿,“另有一事交代于你,他日老夫云归,若云兮逆道成魔,你必亲刃!”

    逍遥馆馆主听到最后一句话,刚接过方盒的顿时失措,方盒打落在地,“哐当”一声似乎砸在了馆主的心头。

    隐云老祖背过身不语,逍遥馆馆主只好收起方盒退出静思堂。

    不甘、不舍、不愿、不懂,百米距离,他每跨一步,心里就愈加沉重,“兮儿,我慢慢靠近你,你可千万不要远离我才好。”

    可这,叫她如何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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