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以真惑敌
第七十章以真惑敌
迷离的薄雾缥缈了远方的遐想,时过荏苒,接二连三的命案牵连一桩又一桩不清道不明的事,就连初升的朝阳也似染了红血,鸣晓之后愈加热烈。
楼下来禀的人穿梭往复,一个又一个映入幻兮儿的眼里。她静静伏栏俯看,视线所及之处,他们的脸上表情僵成冻尸。
“铜皮打制,不盈寸长。”莫飞徘徊在馆主身侧,他的目光聚睛桌上那块生冷的方铁,“如我的吧,没个好东西!”他愤愤地卷起长衫的尾角,弓起一条腿,大跨步子就猛猛地往凳子上踩了一脚。
“如此便麻烦了。”逍遥馆馆主沉思再三,清茶酌杯尽饮后才缓开话,“倘若一切捋顺了无误,倒真是天覆灾祸,避无可避。”
“那也是天道犹存,自取灭亡。”莫飞不愿施舍半点儿怜悯,就似当年他的爹娘残喘一气时,他们郭府也未曾尽过一点儿人道主义那般,他对待郭府的态度于公于私至少对得起他的良心了。
“我再想想吧。”馆主理解莫飞的心情,可大局为重的先决条件还是强硬地克制了他。
“馆主莫为难了。”郭府老太太神色激动地走进醉花坊。
“不是我。”莫飞虽然巴不得郭府四分五裂,但为人的本分他倒还是有的,他两肩微微上耸,嘴角朝下努,挤出背锅的无奈。
馆主狠瞪来的冷光厉色在郭家老太太近前之时才敛回心里。
“郭老太太既然亲自来坊,不如上楼细聊。”馆主侧身请郭老太太,他转身上楼时的眼正好与思绪万千却不好扰他们一会儿的幻兮儿对上。
“少爷,郭老太太。”她迎身礼称,要亲自下楼端茶水去。
“一起进来吧。”当她下楼踩上与他平行的阶时,馆主立马挽住了她,“缺你不可。”
大事即临,天狼亲自把守房门,谢绝他人靠近,房内四人死寂般的闷静渐显尴尬。
“馆主,还是有话直了吧。”郭老太太顾不上寒暄客套的话,天将明未明之时收到的那张系在镖上的纸条令她六神无主。
“开口之前,在下想请郭老太太再帮一忙。”他单刀直入请允。
“馆主放心,告知老身的应该不是逍遥馆的人。”郭老太太自以为馆主有意惩罪泄密之人,遂将得来的纸条摊开,一行清秀的字只是简单写着“逍遥已明”。
“毫无掩章之法。”馆主只看一眼就明得大概,“逍遥馆的人确实不会傻到自揭来路。”
“为什么?”初入逍遥馆的幻兮儿不甚明白。
“白纸黑墨中自有乾坤,兮儿妹妹日后我再语你相知。”逍遥馆的相关事项莫飞是决然不愿在外人面前赤裸裸地讲出来的,这点馆主也默同。
不过他内心真正要的却不是这点儿事,馆主脑中反复斟酌再三,最后才对着两眼已失神暗淡的郭家老太道:“郭老太太,还差一事需您配合。”馆主耳语多多,幻兮儿不知所谓只好先愣站着看。
“兮儿,你再去趟郭府。”馆主嘱她,“郭家大姐的那道卡,非得你去坐实了不可。”幻兮儿只是似懂非懂地点头,无奈眼里的慌在他们悄无声息的计划中却抓漏了一条尾巴。
“别怕。”他握住她的安抚道,“我会让天狼护着你。”
馆主脱嘴的话刹那间淡没了莫飞脸上的精神气。
看着莫飞被临时更换角色,幻兮儿猜测也许是另有重任委他,不过女子的敏感却叫她更信是馆主有意将他排在行动之外。
“就让莫飞哥哥护我吧。”不知哪来的勇气,幻兮儿硬是盯着馆主不甚热情的双眼提出与他相悖的话。
其实她的想法单纯得明显,不过是担心兄弟二人因事彼此间多了尴尬而互相疏远。
“嗯,好。”馆主知幻兮儿心善,就点头答应了。
幻兮儿得了保证喜开颜笑,差点儿蹦跳着追赶郭老太太。
而另一侧的郭家大姐却在盯梢人的口中得知郭老太太拂晓天后就离了郭府奔向醉花坊,这事甭提多不舒坦了。
“奶奶,大清早的您这是跑哪儿去?”郭家大姐远远看见马车驰来,她跑下台阶接人去。
“奶奶只是一点儿事想不明白就找馆主问去了。”郭老太太听从馆主的话,只照实话,不参半点儿假。
“何事不明白的,还有若儿在呢。”郭家大姐恼着脸故做样子地,“难道在您心里若儿就真差人千里了?上次西泽郡的事是若儿有失期待,可您也不能一棍子打死啊。”心里虚慌的郭琦若还特意挤出两滴眼泪悬在眼敛里。
“若儿,你”郭老太太刚要开口安慰她,幻兮儿搭乘着逍遥馆的马车正急急驶来,她只好作罢,而郭琦若却非如此。
“馆主,有失远迎,就由若儿来接您下车吧。”郭家大姐近来以为逮着幻兮儿出轨的事,心里对馆主又尤其上心。
“那就劳烦了。”幻兮儿搭上郭琦若的,故意挑衅。
“怎么是你?”幻兮儿柔软的摸不出粗犷结实的纹路,郭家大姐微抬头一看,一脸嫌弃地就把她的撇掉,“你来做什么?”她摆脸呵问,先前被幻兮儿反撒毒粉报仇的事让她看起来不够精明,至少糟了罪的事她没法理直气壮地朝人吼去。
然而,幻兮儿却幸运得很。
“逍遥馆的事岂是你问的。”幻兮儿并不打算迁就她,“这事儿你可没法趁虚而入了。”她略过郭琦若的身,前阵子主动约会逍遥馆馆主的事,有意无意的都被她凝聚成动力,拿来对着郭家大姐教和讽刺。
吃了哑巴亏的郭家大姐只好先憋散了心里的火,只听得幻兮儿道“少爷近来命案较多,无法亲至,只命我将信亲自转交给您,答案都在里面了。”
薄纸厚的信封十足吸引了郭家大姐的眼力,她目不转睛地盯紧了它。
幻兮儿初见郭琦若的反应,又故意添油加醋,“最近命案中寻得一个铁牌,模样似乎与郭老爷在世时所用的类似,不知郭老太太能否在府中寻它来给晚辈见见世面?”
“我这脑子如今多忘事,且让我仔细想想。”郭老太太假意为难,故作遗忘之态,精准巧妙地接好幻兮儿要她搭演的一场连看众是谁都不知道的戏。
“奶奶,还是若儿为您去找找吧。”心虚得发瘆的郭琦若自己一心着急毁尸灭据,急急忙忙地跳进坑。
不等来客入府,郭家大姐立马冲进郭老爷的储备室翻箱倒柜查找。
持续了半时的搜查终于在她打开衣柜暗角时,才重新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觉。
“奶奶,找着了。”她把牌令递给郭老太太,棱形牌令虽是铁制但少了表层的铜漆,“爷爷的房里只有这类牌了。”
接过牌令的郭老太太原先只道是郭琦若未能找全,可她后话一出,郭老太太的心里却像被砸了巨石,“咯噔”一下成了渊坑,让她有了寒意。
“再无其他了?”幻兮儿难以相信偌大府庭的过往牌令寻找不来,“找仔细了吗?这可是关乎到硫磺”她话意刚要明述,突然意识到泄密的严重性,赶紧又掐断了话题,“兮儿还是先回去复命吧。”
郭家大姐心有嫌隙,不愿多搭理她的问话,直到幻兮儿突然闭嘴不言时,她倒是把“硫磺”二字听进了心坎里,“果然如我所料!”她随着郭老太太入府,心里的算盘和着她的一步一迈“嘚嘚嘚”地响起。
“奶奶乏了,你且先回屋吧。”郭老太太记得馆主言的第二步便是只准拿着信独自回房。
“奶奶,若儿知您近来烦事多有扰心,特意备了解乏的补汤,您喝了再歇吧。”她命丫鬟端来早已备好的汤,搀着郭老太太不由分地进了房。
郭老太太攥紧信,尤其着急地想要知道信中内容。
“奶奶,身体要紧,信待会儿再看。”郭家大姐把信抽出,直躺躺放在桌面上,她亲自一勺一勺地把汤舀灌进老太太的肚中。
汤水浓郁,参味苦甘相杂,郭老太太年迈出行,确实也疲乏得很,她一口闷饮后不觉又一口口入肚。
“还是若儿有心了。”年迈的她似乎真的忘记了自己最初着急入房的本意,眼前如此简单的天伦之乐她竟陶醉了。
“奶奶谬夸,这是若儿该做的。”郭家大姐满嘴应付,趁着郭老太太几近眯缝着眼享受之时,她偷偷地往汤碗里投了迷药。
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在众人面前把郭老太太弄迷糊了。
“奶奶,您太疲乏了,还是先回榻上睡睡。”郭老太太困倦的双眼就差唆使脑袋倒磕在桌面上,郭琦若顺势自然地撑扶着她,直至郭老太太确实沉睡不醒,她才假意为郭老太太撵被盖衾,差人全退下。
“呵,逍遥馆可真会打哑!”她拆了信只看到“硫磺殒命,功害有心人,待逍遥馆再撅了凶之坟以确真假再复老太太。”她看完信再重新装回,一副未知其他的样子走出老太太的房间。
可她不知自郭老太太回府的刹那,逍遥馆已经正式发起揭凶的决心。她所知的不过是自负捣鬼的心,“掘坟”二字她看得上心,也下了狠心,“既然逍遥馆要掘坟,那我只好焚尸葬进一切证据!”她恶狠的双眼里容不得任何企图倾覆她权利的事。
刚好,如馆主所,要揭凶,就要以真惑敌。
现在,就看谁先抢先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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