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沧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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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友似乎不爱话。”系统道。

    林疏:“......嗯。”

    “修道须心静,不话也是好的。”系统仍旧笑眯眯道。

    林疏就静静听系统夸他。

    除了他师父,他确实还没被其它人夸过,一时间感觉有点奇妙。

    只见系统闭上眼睛作静思状,几息过去,又重新睁开,叹了口气道:“原该开第二试之二,让道友与他人论道,可这场上陵试中适宜与道友论道的那位,却是一条竹杠成精,专爱夹缠不清,恐怕道友无论如何也不过他。”

    罢,没等林疏话,他接着道:“他只管抬杠,你又不爱话,想来很无趣味。我暂且作主,免了道友的这一试罢。”

    林疏求之不得,道:“多谢。”

    他深知自己在话一道上的斤两,与正常人谈话尚且不行,遑论是要与杠精论道。

    这个系统竟然能直接免去一试,也很有意思。

    系统在山巅静立,宽袍大袖,衣袂飘飘,很是仙风道骨,道:“第三试之一,。现下恰是清气象,道友请开始罢。”

    林疏忽地看见,自己腰间佩了一把通体漆黑的三尺长剑。

    这剑的形状花纹,他极熟悉——正是原来自己所用的那一把。

    他看了一下自己身上,见自己穿了一身极简单的白色袍服,也是旧日师门里的扮。

    原来这座“上陵梦境”可以映照出人的心中所想,素日修仙时,穿怎样的衣服,用怎样的剑,都会一一浮现在幻境中。

    他心念一动,那剑又消失了,再在心中默念,片刻之后,果然又出现。

    系统笑:“道友真爱玩。”

    林疏不玩了,拔剑出鞘。

    漆黑的剑鞘,鞘里的长剑也是沉冷无光的,质地颇有些沉重,若是傻子,要拿起来,必定吃力,但他毕竟身处幻境,便轻松了许多。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林疏已经两个月没有摸过剑了,但剑在手上的感觉依然很熟悉。

    系统道:“道友,请出剑罢。”

    林疏斜斜抬起剑尖,作为起手式。他早在两月前便想好了,在第三试中,演练一套名为《沧海流》的基础剑法,这套剑法并没有诸多诡奇刁钻的招式,十分中正平和。

    接下来的事情,林疏不想去回忆。

    他在光中演练完一套《沧海流》,系统抚掌赞叹:“朝日初升,沧海奔流,果真好气象。”

    他在黄昏时演练完一套《沧海流》,系统赞叹:“夕日欲颓,百川归海,道友好心境。”

    他在大雨中练完一套《沧海流》,系统继续赞叹:“风狂雨横,而沧海不涨不落,道友好心胸。”

    ......

    天知道,他练的全是同一套剑法,招式没有一丝变化。

    等到、昏、昼、夜;春、夏、秋、冬;阴、晴、雨、雪十二境依次演练完,系统这大叹一声:“道友,你这十二境下的剑法,在下竟看不出区别了。”

    ——看得出来才是有鬼。

    林疏诚实答道:“没有区别。”

    假如非要实话,他缺了那么点审美,孤僻久了,对外面的东西都很不敏感,阴晴雨雪于他,并没有什么感觉。

    既然连感觉都没有,更不用谈把对外物的感悟融进剑法里,那是他想破脑袋也做不到的。

    所以,他才选了《沧海流》这么一个中正平和的万金油剑法,硬着头皮演练十二遍,企图蒙混过关。

    假如并没有蒙混过关,只好回家去背诵丹方,明年报考术院去炼丹。

    他略有些惴惴不安,没想到系统叹气过后,若有所思道:“天行有常,你不如何——是了,以你的道,原本就不在乎这些外物。”

    我不是,我没有。

    林疏面无表情,作“你的都对”状。

    系统道:“既如此,你便快些走罢!外面正热,仔细中暑。”

    林疏想了想,问:“我能进学宫吗?”

    系统道:“道友,你基本功很是不错,必是名门正派自修仙的弟子,道心又难得,是难得一见的天才,何须担忧。”

    林疏看着系统一派真诚的目光,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系统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连能不能修上仙也未可知,只有去学宫,才有可能抓住那一点能改变资质的渺茫希望。

    他问:“学宫每年的人数一定么?”

    系统道:“不一定的,但凡有天资,又能跟上学宫的课程,不拘多少,学宫总是要的。”

    林疏略松了一口气,这样来,自己并不会挤占别人的名额,省去了日后可能的麻烦事。

    系统道:“梦境的出口不在这里,你随我来。”

    林疏乖乖跟着下山,离开了山巅这一登陆界面,山下是一个渡口,隔着一条江,对面山脉绵延起伏,依稀有些建筑。

    “待道友入了学宫,便可以去那边了。”系统不知何时撑上了一只竹筏,温声道:“上来罢。”

    来也奇怪,山巅明明是早,山下却是夜晚,夜色凄迷,江上雾气弥漫,系统撑篙顺江流而下,不消一刻,便驶进迷茫白雾中,林疏忽觉一阵天旋地转,浑身的轻松舒适尽去,感觉到了外界闷热滚烫的空气。

    他睁开眼睛,此时已近正午,这具孱弱身体在这地方待了半天,头晕眼花,浑身不出的难受,想去一旁的阴凉处——可恨的是,自己的手腕又被李鸭毛给拴住了,了数个死结,无论如何也解不开。

    等李鸭毛从幻境中醒过来,眼看身边的林疏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李鸭毛大叫:“我的祖宗!”

    祖宗微微喘着气,整个人不甚清醒。

    李鸭毛把人拖到阴凉处,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所幸李鸡毛也很快苏醒,他们把人拖到场外,灌了好大一碗绿豆汤,林疏这才慢慢缓了过来。

    林疏:“......”

    这个体质实在是可恨,险些要出师未捷身先死。

    两兄弟见他正常了,松了一口气,把驴牵出来,准备回家。

    李鸭毛道:“鸡哥,你考得怎么样?”

    李鸡毛摇头:“考我的那个仙人劝我以后老老实实在家做事,不要麻烦这一趟了。”

    李鸭毛“嘿”了一声,神情激动,用力拍驴头:“你猜我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