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痛陈凌凤箫十二恶状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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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

    那就好。

    林疏松了一口气, 又想了想, 萧韶姓萧, 萧灵阳也姓萧,凌凤箫又是公主殿下,不得其中还有什么关联。

    他们这些优秀的人, 总是会彼此认识的。

    哦,不对,萧灵阳不优秀。

    他继续服从大姐的命令, 安静思过。

    大姐没有继续死寂, 而是将“同悲”刀抽出鞘来,以细绸慢慢拭着。

    林疏觉得大姐可能真的被气到冷静不下来了, 因为他师父以前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喜欢擦剑。

    同悲通体暗银色, 使出招式来的时候,刀光如水, 很好看。

    终于,亥时,钟敲三下。

    大姐抬起头来, 看着他, 问:“想好了么?”

    林疏:“......想好了。”

    大姐淡淡道:“。”

    “我错在过于轻浮,轻易被玉魄所诱惑。”林疏深刻检讨自己。

    “嗯,”大姐道,“继续。”

    “大姐为人光明磊落,心地善良, 待我又好。”林疏把这用了半个时辰组织出来的,真实性存疑溢美之词出来,继续道,“故而我才接受了大姐的好意。”

    大姐道:“也算有一点道理。”

    林疏稍稍放松了一些,道:“我日后改过......洁身自好,不接受他人的好处。”

    大姐道:“你早该这样。”

    林疏道:“多谢大姐教诲。”

    “不谢,”大姐道,“我看你也不大聪明,多亏遇到了我,不然恐怕被别人骗得一干二净。”

    林疏道:“你得对。”

    大姐:“......”

    无言的沉默过后,大姐道:“我还有一事不明白。”

    林疏:“嗯。”

    只见大姐右手稍伸入衣领中,扯出一段细黑绳来,绳端是个烟青的玉璜。

    那玉璜的颜色和质地,林疏十分熟悉,与他现在脖子上挂着的玉璜相比,只有雕刻的纹样不同,乃是一只凤。

    林疏:“......”

    想起那日炼丹课上,凌凤箫为了给他上药,不心扯落了自己的玉璜,从那以后,对他态度忽然改变,他终于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玉璜也是件信物,从大姐看到自己玉璜的那一天起,事情就已经败露。

    然后,大姐修书传到凤凰山庄,凤凰山庄在闽州的弟子来到宁安府,向村民询问傻子的来龙去脉,村民如实交代——十五年前,一位仙人将傻子托付给了他们,让他们代为照料。

    只是村子身处鬼城之中,作物甚少得到阳光,也长得极端瘦弱,自己尚且吃不饱,自然也照顾不好一个智力有缺陷的傻子。

    无论如何,经过这一番听后,凌凤箫就已经确定自己是未婚夫了。

    而他自己还毫无察觉,以为大姐突然对自己这条咸鱼产生了兴趣,要进行一番包养。

    大姐将玉璜解下来,放在手中把玩,道:“我发觉你的身份后,平日相处,皆将你当做至亲之人。你在凡人中长大,凡间礼法甚严,我虽因怕你害羞,未曾直过婚约,但话中有许多表示,你果真没有一点察觉?是不是不愿履行婚约,故意装疯卖傻?”

    大姐,你怎么总是怀疑我装疯卖傻。

    林疏绝望道:“并没有,我毕竟不大聪明。”

    真的,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就是大姐的未婚夫。

    一个住在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喝着清汤煮菜叶的傻子,即使有个挂名的师父,也和凤凰山庄的大姐扯不上一丁点儿关系。

    大姐的未婚夫,在他的心中,至少也要是一个像萧韶那样优秀的男孩子。

    所以,即使大姐对他突然温柔,还花了天价的玉魄,送了很多珍奇的宝物,他也只认为是富婆对仓鼠的饲养而已。

    看来,他不仅以前是个傻子,现在也是个傻子。

    大姐轻轻叹了一口气。

    林疏心翼翼看着,觉得大姐憔悴了许多。

    “自我很的时候,我母亲便道,桃源君是出尘的仙君,他的徒弟自然也是清静可爱的徒弟......要我日后好好对待我的未婚妻,”大姐道,“故而,我从便一直想见你......未曾想,你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大姐的声音逐渐有气无力,林疏觉得,一定是自己的所作所为气坏了大姐,话也提不起力气来,甚至意识模糊,把未婚夫都成未婚妻。

    不过他今晚已经犯下巨大的错误,自然没有狗胆去指出大姐的口误,只乖顺道:“我错了。”

    “也罢,错不在你。”

    林疏瞧了瞧大姐的神色,鼓起勇气来,问:“你不生气了?”

    “念你初犯,此事就算揭过,”大姐道,“日后,便都改了。”

    林疏:“改的。”

    他以后不能做一个轻浮的男孩子了,要做一个有底线的男孩子。

    但是除了大姐,并没有别的富婆包养他。

    所以,生活还是可以继续。

    “时辰不早了,”大姐道,“我送你去睡。”

    林疏温顺地被送去睡觉。

    离火之精被喂了活死人,房子里没了暖气,大姐蹙了蹙眉,指尖放出丝丝淡红的灵力来,房间立时暖了,可以是一台人形自走暖气。

    “我明日命人去寻类似的物件。”大姐道。

    林疏道:“谢谢你。”

    “不谢,”大姐道,“你若病了,也是我照顾。”

    林疏今天先被凶了一晚上,此时又被妥善对待,受宠若惊,简直要患上斯德哥尔摩症,又因为未婚夫这件事,受到了极大的心理冲击,整个人都十分萎靡。

    大姐叹了口气,走到床边,放轻了声音:“乖,好好睡觉。”

    这么轻声细语的一句话,顿时让林疏觉得自己今天这一天受了极大的委屈,也不知怎么,眼睛就是一酸。

    凌凤箫的神色立时透出微微的不知所措来。

    “你别哭,”大姐坐到了床边,看着他,“我今日也错了,不该对你凶。”

    林疏实际上也没有哭,只是有点委屈——现在大姐是他的未婚妻,虽心理上还没有很好地接受这件事,但被未婚妻欺负哭了,出去,着实也太过丢人。

    他便道:“那你日后......”

    “日后不凶了,”大姐道,“只要你听话。”

    林疏点点头。

    论起乖巧听话,他还是很擅长的。

    大姐看着他,眼中又有了点浅淡的笑意,“今日过后,你我之间,便无嫌隙了,也没有相互欺瞒之事。”

    林疏点点头。

    大姐便为他吹灭了灯,道:“睡吧。”

    林疏的精神本来就有些不太好,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未婚妻云云后,也就睡了。

    第二日,他的精神便好了许多,恰逢凌凤箫来找他,幻荡山开启之日将近,是否准备好了东西。

    昨日他把自己和萧韶架一事出来,以大姐的脑子,肯定早已明白了他就是折竹,虽用女身此事有点尴尬,但好在不必费心去想怎么向大姐解释自己拿到名额这件事了。

    他还未开始准备。

    大姐便,今日也无事,我来帮忙吧。

    便把出门的一应衣物,武器,符箓,丹药重新整理,放入锦囊中。

    大姐做事极端利落,几乎用不着林疏插手。

    简直就像是饲主要清理仓鼠的笼子,仓鼠只需要在角落安静待着就好。

    ——还是仓鼠。

    生活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做完以后,那边图龙卫来找,大姐便去做正事了。

    林疏则游手好闲地待在房间里看书。

    过了半个时辰,一位不速之客来访。

    还是华丽的衣服与倨傲的神气,俨然是萧灵阳殿下。

    林疏有点头疼。

    萧灵阳大剌剌进门,第一件事,就是将一叠纸拍在了他的桌上:“你,看。”

    林疏便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硕大的题目。

    《痛陈凌凤箫十二恶状书》。

    林疏:“......”

    萧灵阳道:“你被金钱所迷,不知道凌凤箫到底是何等险恶之人——我姑且原谅你!我耗费七天功夫,写成此书,向你揭露真相,你若不好好识相,立即离开此人......哼!不识好歹!咎由自取!”

    他这话逻辑不清,用词不当,可见文字水平比较低下,但中心思想还是很明确:离开我姐。

    原来殿下迫于大姐的威压,不敢直接欺负威胁他了,换成劝离。

    林疏没有开那份《痛陈凌凤箫十二恶状书》。

    萧灵阳恶声恶气:“快看!”

    林疏不为所动。

    仓鼠和正室,毕竟有所不同,起码他面对萧灵阳的时候,底气足了许多。

    他上辈子没什么父母亲人,师父死后更是无亲无故,现在居然要处理和舅的关系,实在有点新鲜。

    萧灵阳见他消极的态度,眼角抽动,几乎要拍案而起。

    林疏慢吞吞摘下脖颈上挂着的玉璜,往桌上一放。

    萧灵阳看到那玉璜的一瞬间,彻彻底底的沉默了。

    林疏竟然幸灾乐祸起来。

    他想,萧灵阳此刻的心情,恐怕和自己知道婚约时候的心情相差无几。

    “你......”萧灵阳从沉默中缓过来,急促地呼吸了几下:“你!”

    林疏:“我?”

    “你怎么可能!”萧灵阳已经语不成句:“你......无权无势!仙也没有修好!即使有婚约,不过是一个白脸罢了!”

    林疏想了想,似乎是这个道理。

    他又想了想,道:“可是和大姐比起来,任何人都无权无势。”

    包括你,舅。

    凌凤箫在和图龙卫议事,你却可以来这里无事生非,不觉得有哪里不对么。

    舅就像听到“你得对”的越老堂主一样,被狠狠地噎住了。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重复道:“白脸罢了!”

    林疏并不睬他,继续看书,很安详。

    毕竟,他现在是一个有名分的仓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