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等走了一会儿,萧慕寻脚步才停下。
他立于廊下:“他不喜欢你,往后也莫要再接近他了。”
苏明瑾想到谢辞对他的敌意,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夜风有些大了,风吹树影婆娑,萧慕寻披着湿发,尾梢还滴着水,将外衫濡湿。
苏明瑾才惊醒,轻声对萧慕寻:“惊蛰才过,夜里风大,主人要多多保重身体啊。”
“……嗯。”
苏明瑾有些好奇:“主人的身体怎会病弱成这样?”
萧慕寻回道:“是先天体弱。”
“先天体弱?那得去寻菩提参才行!”
萧慕寻心底已产生了几分怀疑,半真半假的:“我之前就是因为直接吞服了菩提参和玄炎精,若是没有月淮城的水莲子,便压不住玄炎精的火性。”
苏明瑾喃喃的重复:“水莲子……”
萧慕寻试探着他:“你也不必多想,水莲子难得,等我办完嵇家的事,便亲去月淮城求取。”
他隐瞒了莫钧青先行了一步,替他去月淮城的事,便是想看看苏明瑾的反应。
苏明瑾听罢,并没有焦虑,反倒宽慰萧慕寻:“主人放心,水莲子又不算什么珍贵之物,此去定能顺利。”
方才见他吐血,苏明瑾便十分紧张。
而现在他起水莲子和月淮城,苏明瑾反倒像是十拿九稳一般,着实令人奇怪。
萧慕寻故意诱导:“托你吉言了,不过你还没开始修炼,我怕是不能带你一起去月淮城了。”
苏明瑾睁大了眼:“主人想抛下我……?”
萧慕寻:“倒不是抛下你,可去月淮城万一有危险呢?”
苏明瑾急忙道:“怎会又危险!?”
此言一出,他顿时觉得自己的话太绝对了,像是知道什么一样,便立马补充了一句:“就算有危险我也不怕!而且我一定会帮你的!”
萧慕寻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是吗?你方才不会有危险,我都以为是你感知了天机了呢。”
苏明瑾才想起这一出,他曾在萧慕寻面前过。
苏明瑾觉得自己找到了万能的理由:“自然!”
萧慕寻将自己的怀疑藏于笑容之中,他稍加引导,苏明瑾便抖出了这么多东西。
看来,试探出他的底细,也是迟早的事。
萧慕寻也不急于一时:“早些睡吧,等明日嵇思晴的遗骨葬回祠堂,我们便启程。”
他不给苏明瑾话的机会,挪步朝前走去,身上却滚烫炙热。
是玄炎精。
这几日在嵇家,真是发生了太多事。
现在他又怀疑苏明瑾是否重生了,若非身体不适,他真要好生询问了。
—
天色尚黑,一弯冰轮悬于上空。
萧慕寻回到了屋内,月光轻柔的照在池水中,他眉心紧蹙,痛苦的趴在水池边,穿着单薄的里衣,觉得全身都快要烧起来。
后背的红莲吸足的火性,慵懒的绽出第二片花瓣。
水没过了腰间,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肌肤上,他紧咬着牙关,才没有痛苦的哼出声来。
萧慕寻要想将灵气运转几个周天,奈何下界灵气稀薄,他即使有心想要修炼,让体内的水灵气变得清纯,一时半会儿也不能办到。
“你想早些回来休息,便是这副惨样?”
萧慕寻朝着那个声音望去,才见谢辞双手抱着臂,倚在屏风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萧慕寻的声音嘶哑得厉害,饶是泡在水中,脸颊也泛着红。
谢辞挪步走了过来,不耐烦的啧了一声:“还好我同你一样是水灵根,否则今夜有的是你苦头吃。”
萧慕寻还没明白他想做什么的时候,谢辞便拧着眉:“手给我。”
萧慕寻微怔:“什么意思?”
谢辞不耐烦的:“你泡在水里,无非是想缓解玄炎精带来的火性,还不如让我给你输入些水灵气。”
方才在外面,谢辞细心的注意到了萧慕寻全身湿透,可水气很快就蒸发干了,他又一直强忍着痛苦似的。
谢辞起了疑心,本不想管他。反正玄炎精所带来的火性,只会让水灵根修士痛苦些,又不会死,自然也不会让生死契生效。
他独坐在假山上,静静观赏着月色,心里完全平静不下来。
结果莫名其妙跑到了这个地方,看到萧慕寻这副惨样,他心里就更烦了。
萧慕寻紧咬着牙关:“若是这么做,会消耗你极多的灵气。”
“废话真多,我都没喊,你倒是担心起来了。”谢辞将手伸入到了池水里,果不其然,这温度极为烫手,将人的皮肤都给烫红了。
他通过这法子排出的火性根本就不够!
谢辞眯起眼:“担心别人不如担心自己,都这种时候了,学会自私一点。你这样的性子,迟早被人坑死。”
萧慕寻无奈极了,这才抓住了谢辞的手:“那好吧。”
他态度不好,又骂他骂得厉害,萧慕寻却感受到那隐藏在这些话语之中的关心。
萧慕寻原本算从池中起身,却因在水中泡得太久,腿开始抽筋,挪动时不慎滑。混乱之中,竟一把将谢辞也拉了下来。
水花飞溅,谢辞也被他拽入水中。
他的脸顿时黑沉,要是在魔宫谁敢这样,早被他痛骂一顿。
然而萧慕寻只一句,便消了他的怒气。
“抱歉,我腿抽筋了。”
谢辞沉默片刻,皱着眉:“……扶着我些。”
萧慕寻的手放到了他的肩上,以此来支撑。他被痛意折磨,牙齿紧咬着苍白的唇。
谢辞浑身僵硬,看到萧慕寻的脸艳若桃花,两人的身上接被湿,谢辞甚至能感受到他肌肤的滚烫。
等了许久,萧慕寻的抽筋才好了些。
乘此机会,谢辞开始为他输入灵气。
温和的水灵气浸染到经脉丹田,又引领着萧慕寻本身的灵气循环几个周天。萧慕寻紧闭着眼,很快便掌握了要领,开始循环了体内的灵气。
谢辞还是第一次为人疏导,却格外有耐心,不像他那不耐烦的口气。
也难怪萧慕寻抑制不住,他尚未修炼,便吞服了玄炎精,体内没有精纯的水灵气抵抗,自然会被玄炎精的火性灼伤。
等输入大量的水灵气之后,痛苦逐渐减轻,玄炎精的火性也被压制。
萧慕寻脸颊那快要滴血的殷红散去,谢辞这才收了手:“行了。”
“多谢。”
谢辞哼了声,从水池之中起身。
方才指下所碰触的地方,细腻而发烫,黛青的血管在白皙的肌肤上清晰可见,显得脆弱极了。
谢辞心底闪过几分异样,他所认识的死对头,年少时也是这样柔弱吗?
一直柔弱的人柔弱,他不会有任何感受,可萧慕寻在他眼中向来是强大的,骤然露出这样柔弱的一面,反叫他心中酥痒得厉害。
那画面在脑海里驱之不散,谢辞的眉头拧得更紧。
还好此刻太阳渐渐升起,细微的光透入到了屋内,已到了交换的时间。
此时身体的掌控权,又被年少的谢辞给夺走。
他微微一怔,还奇怪自己怎会在这个地方。
身后的萧慕寻从水池中起身,又解了自己的衣衫,从乾坤袋里拿了套干净的衣服出来。
谢辞顿时脸红:“你这是算做什么!”
萧慕寻无辜道:“当然是换衣服啊,难不成一直穿着湿衣服?”
谢辞背对着他,顿时有几分心猿意马。
身后那细细索索的声音,更让他浮想翩翩,谢辞低下了头,耳根都滚烫极了。
“穿好了吗?”
“嗯。”
萧慕寻发现自己已经突破了炼气二层,感叹是谢辞的功劳。
谢辞松了口气,这才回过头去,见萧慕寻着哈欠:“你昨天晚上帮我疏通灵气,不都看光了,用得着这样害羞吗?”
那句看光了,瞬间让谢辞脑子空白。
他眼神变得阴暗,浮现几分杀意。他脸都黑了,颇像自己被人给绿了似的。
谢辞一字一句的:“以后,若还要疏通灵气,白天来找我。”
萧慕寻满脑子疑惑:“白天??”
上次擦药,谢辞也喊白天。
谢辞阴沉着脸,恨得牙痒痒:“我晚上容易犯错,不如白天的我厉害,怕给你疏通灵气时出了纰漏。”
萧慕寻:???
白天晚上不都是他吗?还非要比个高低,不仅如此,甚至骂晚上的自己一顿?
他完全弄不懂谢辞,穿好了衣服之后,这才对谢辞:“走吧,去找嵇冕。”
“嗯。”
—
今日是为嵇思晴下葬的日子,祠堂已经立了牌位。
几人约定,等过了今日,便要启程离开嵇家了。
两人来到了此地,嵇冕和些许嵇家的炼气修士,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
双反寒暄了一阵儿,萧慕寻余光瞥见,谢辞眼眶微红,一直紧盯着嵇思晴的牌位。
他对嵇冕:“你们可否先出去?既然她的遗骨是我们寻到的,我想顺道祭拜一下她。”
嵇冕点了点头,还夸赞着萧慕寻心地仁善。
等众人退出了祠堂,萧慕寻才拍了下谢辞的肩:“去吧,为她上几炷香。”
谢辞知道萧慕寻是为自己考虑,才会把嵇家人支出去的。
他跪在了地上,狠狠朝着她磕了三个响头。
生恩和养恩,以及多年来的相依为命,种种画面在脑海里浮现。谢辞什么话也没,将一腔的感情放入到这三个响头之中。
萧慕寻从便没有父母,不懂这份感情,却看得心里酸胀。他走到前面,为嵇思晴上了一炷香。
香霭袅袅,浮到了牌位间,如游丝那般向上蜿蜒。
谢辞看了他一眼,想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
易峥死了,母亲也死了,他什么也没有,无家无友,孑然一身。
天大地大,唯有萧慕寻容纳了他。
他站立了许久,快要变成古老的青松,不肯挪动半步。
纵然多有不舍,谢辞也:“母亲,我们要走了。”
萧慕寻听得出他尾音的颤抖,知道他不舍,便对着嵇思晴的牌位承诺:“以后我会好好照顾谢辞。”
谢辞本来被痛苦淹没,听到萧慕寻的话,不由语塞。
“……什么照顾?”
“不行?”分明是谢辞几番救他,而现在他的修为又比谢辞的差,只能借着谢辞的光耀武扬威,就算是这样,萧慕寻也得理直气壮!
谢辞那痛苦的情绪有所收敛,哑然的看着他。
“这种承诺轻易做不得!”
在他母亲的牌位面前什么照顾……这话听着暧昧,谢辞心跳加快,越想越歪。
萧慕寻还以为他不相信自己:“我以后修为会渐渐起来的,自然就能照顾你了。不信的话,咱们来击掌!”
“击掌?”
“我在伯母这里立誓,自然要击掌。”
萧慕寻得光明正大,似乎并没有半点旖旎。
谢辞只得由着他,惯着他闹。
反正,他不善同人交往,除了这个法子,他找不出如何让萧慕寻开心的方式。
不过谢辞仍然坚持一点:“击掌可以,不过不是照顾,而是互相扶持。”
“服了你了。”着,萧慕寻伸出了手掌,“永不离弃,绝不背叛。”
谢辞心底泛起酸涩,心脏犹如泡在温水里,渐渐将那些冰冷和孤独融化。
没想到在这种时候,萧慕寻竟出了他最想听到的话。
易峥是他敬爱的师长,被背叛过一次之后,谢辞一度处于混乱和害怕之中。
就算他明白萧慕寻不是这样的人,偶尔也会被背叛二字吓得心脏发凉。
见谢辞没动静,萧慕寻催促着他:“快呀,手伸出来。”
谢辞伸出了手,沙哑着声音:“永不离弃,绝不背叛。”
两个少年互相击掌,分外用力。
谢辞看着他,继而露出笑容。
萧慕寻也笑出了声,肆意洒脱,再无算计。
—
他们没有一点耽搁,下午的时候,便启程离开了嵇家。
谢辞再没什么遗憾,开始担心起萧慕寻的身体。
“起来,我们来嵇家好几日了,莫钧青却没有任何消息?”
萧慕寻是医修,了解玄炎精的药性,便没有那么着急的想要水莲子:“玄炎精不会造成生命危险的,且有你帮我输入灵气,我连疼都不会疼,眼下我想先去一个地方。”
谢辞问:“什么地方?”
“十年一度的夜辉城拍卖会!我算着时间,差不多还有几天就要举行了。”萧慕寻格外兴奋的。
日月轮便是在这个拍卖会出世的,那对医修来,算是顶级的法器了。
他得先下手为强,从医修联盟里抢到日月轮。
不然又像上一世那样,因为日月轮而被医修联盟威胁,足足签了一百年的卖身契,那就划不算了!
谢辞皱眉:“可是……”
“没什么可是!不过是迟几日转道去月淮城,耽搁不了什么。你想想,那可是十年一度的拍卖会啊,极为繁华!去见识见识也没关系吧?”
萧慕寻得雀跃,立在暖阳下,眉眼都渡上了一层金箔,十分艳丽耀眼,好似浑身都散发着光一样。
谢辞才想起他十几年都被关在萧家,便有些心软。
想想也的确如此,他为萧慕寻疏导一次灵气,又要为他压制玄炎精的火性,自己便会折损许多。
只要能买到筑基期用的丹药,及时补充灵气,去拍卖会乃是可行的。加上萧慕寻是医修,根本不需要担心丹毒的问题,自然也没了顾虑。
谢辞:“既然如此,便先去夜辉城吧。”
真拿他没办法,要是其他人,他可不会妥协。
传送阵之间距离尚远,谢辞御着飞行法器,连夜赶路,到第二天才抵达了夜辉城。
因为十年一度的拍卖会将近的缘故,这里显得尤为热闹,到处都积满了修士。
在大餐的拍卖会之前,夜辉城还允许修士自行摆摊。这条规定,便更是让夜辉城人满为患。
街道两边的店铺鳞次栉比,到处是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夕阳的暖光跳跃在建筑的碧瓦上,繁华喧嚣之中又多了几分诗意。
炼气期补充灵气的常规丹药乃是补灵丹,而筑基期则是渡真丹。
萧慕寻带上了面具,遮掩自己的容貌后,便对苏明瑾和谢辞:“前面有家店铺,好似有天衍宗的标记,不若去看看?”
苏明瑾疑惑的问:“天衍宗?炼丹最好的,不都是医修联盟吗?”
萧慕寻解释:“我是天衍宗弟子,自然要去那里。”
苏明瑾还未曾听,他瞬间瞪大了眼,无比震惊:“你怎么可以成为天衍宗弟子!”
萧慕寻感到了奇怪的违和感:“我为何不能?”
苏明瑾脸色难看,若是萧慕寻加入天衍宗,那这辈子他们还能成为师兄弟吗?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觉得主人灵根天赋极好,加入天衍宗做个寂寂无名的弟子未免太可惜了。”
他一出这话,谢辞都止不住嗤笑起来。
萧慕寻也没解释,苏明瑾还不清楚自己错了什么,等三人一同走入店铺后,他才看到里面的掌事对萧慕寻弯腰低头:“师叔祖怎亲临了!”
师叔……祖?
这算起来,师兄不会成了顾星河的徒弟吧!
苏明瑾倒吸一口凉气,怔怔的看着他。
萧慕寻没理他:“我隐匿了容貌,你为何会认得我?”
管事献媚的:“我们常年做丹药生意,人来人往,练就了一身眼睛毒辣的本事。再了,师叔祖腰间挂着的乾坤袋,乃是天衍宗的标识,能将型灵石矿装入其中的乾坤袋,本身就是个宝物!”
萧慕寻还未想过这层:“原是如此,那看来,我得把乾坤袋藏一藏了?”
管事立马道:“这都是我的猜测,又因为知道一些事情,才认出来了,大部分人是认不出来的。若是因为我方才的话,让师叔祖担忧,才是我的过错!”
萧慕寻笑了笑,没想到这个管事倒挺会话。
管事又眼巴巴的盯着他的身上瞧,萧慕寻不禁问他:“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管事羡慕极了:“还有这玉佩,老祖常年佩戴,天衍宗谁人不知呀!”
他不敢点得太明,这是珍贵的命玉。
此地人多口杂,万一被人听了去,想抢命玉,可就麻烦了。
听他起老祖,萧慕寻便有些想念顾星河了:“你们知晓我师尊的消息吗?”
管事露出为难:“我们这样的地位,怎会知道老祖的消息?”
萧慕寻知道顾星河不来找他,定是遇上麻烦了。他从萧家离去时,只是一位元婴期长老离世,却没清楚为何会离世。
萧慕寻着实担心,看来有机会的话,他得去一趟天衍宗了。
聊了这样久,是该进入主题了:“我来是想买些渡真丹,这里可有?”
“有!上品的都有!”
管事立马喊了声,让人把东西给拿出来。
在丹坊里帮忙的乃是个童,方才没能听到几人的对话,还诧异的问:“您不是上品丹药十分珍贵,谁来都不卖吗?”
管事立马拍了下他的脑袋:“我何时这般吝啬!快给我拿出来!”
童捂着脑袋,嘀咕了几句:“前些日子才过啊。”
他也不敢耽搁,从里面拿出了玉匣,递给了管事。
管事这才朝萧慕寻笑道:“师叔祖,这有两瓶上品渡真丹,你看够不够?”
“够了,多少灵石?”
管事立马摆手:“可不能要你的灵石!师叔祖折煞我了!”
萧慕寻也不缺钱:“我不想坑自家人。”
管事却板着张脸:“师叔祖,你不知道老祖收徒,我们天衍宗有多开心,你也知道老祖那性子,掌门逼了他多少次都没用!”
萧慕寻知道他的话只能听一半,谄媚罢了,难不成全部相信?
不过他有一句话得极对,他想起顾星河……忍不住憋笑。
看来天衍宗为了顾星河收徒,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奈何上辈子顾星河不开窍,他整日整日的捶胸痛哭。
顾星河收徒,最开心的怕是天衍宗掌门了吧?
“那便多谢你了。”
谢辞也已经挑选完了,手里拿着几本书,问管事:“这东西怎么卖?”
管事笑着答道:“道友是师叔祖的朋友,若想要,我可以直接送给你,就这几本杂书,不值钱的。”
谢辞没有同他寒暄,而是丢下一块中品灵石,骤然离去:“不必。”
萧慕寻拿走了渡真丹,这才离开了丹坊。
管事笑容满面的站在丹坊,童问他:“我们送了大礼,您怎么还这样开心?”
“你懂什么?如今天衍宗到处都质疑老祖收的徒弟。”
童奇怪的问:“质疑?这是为何?”
“因为萧家这位没有灵根!就算老祖发了话,他吃下菩提参后,灵根就会回来,天衍宗也怕这个徒弟资质不佳。可我观他浑身萦绕着一股精纯的水灵气,便推测……他乃是单水灵根。”
童瞪大了眼:“单灵根?那可是少有啊!”
管事叹道:“可不是吗?既然师叔祖出现在夜辉城,我得赶紧以传音符,向老祖禀明才是!”
童摸了摸后脑勺:“禀明?老祖会来吗?”
“笨!只要老祖处理完了天衍宗的事,绝对会来,这可是他唯一的徒弟啊!”
天衍宗那些质疑别人灵根的人,怕是要被狠狠脸咯。
再了……
他低下头,笑眯眯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中品灵石,光是这个他就赚回本了。
—
出了丹坊,苏明瑾心思又重了几分。
他没想到的是,天衍宗的人竟这样捧着师兄。
萧慕寻早就对苏明瑾起了戒心,因此并没有如上一世这样捧着苏明瑾。他将渡真丹交给了谢辞,本想继续逛逛,忽而见到前方走过一个熟悉的人影。
萧慕寻微怔,不自觉的追了上去,却被谢辞拉住了手腕:“怎么了?”
萧慕寻反应了过来,面露惊讶:“看到一个人……不,也许是我看错了。”
“这里人群拥挤,看错也是正常的。”
萧慕寻点了点头,那惊鸿一瞥的分明是祝明霄。
可祝明霄怎会来拍卖会?他不是应该待在月淮城吗?
是以,萧慕寻被谢辞拦下之后,便没有再追上去了。
不过逛集市的心情也没了,萧慕寻便朝谢辞道:“我们先去客栈安顿吧。”
“好。”
苏明瑾一直心事重重,这一世的变数太多,令他无从适应。
先是谢辞……又是顾星河。
师兄前世没有宗门庇护,可以过得尤为辛苦。按理顾星河收他为徒,苏明瑾该高兴的。可他如今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天衍宗是什么地方?修真大宗!
他是五灵根,根本不可能进去,这一世还能再继续叫他师兄吗?
“明瑾,拍卖会在六日后举行,我们租了两个洞府。”
苏明瑾回过神来,才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客栈。
和下界的客栈不同,上云六洲客栈的房间都是洞府。按照灵气的不同,而有上中下三类洞府。
萧慕寻不缺钱,一出手便是上千灵石,自然租的是上品洞府。
苏明瑾问:“为何是两个?”
三个人,不该是三个吗?
萧慕寻听他的语气古怪,声音冷硬的回答:“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吃了玄炎精,要谢辞帮我压制玄炎精的火性。”
苏明瑾捏白了手,只恨自己水灵根薄弱,不能帮萧慕寻。
他笑得僵硬:“原来如此。”
当他失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嫉妒萧慕寻身边的谢辞。
那个位置,本该是他的。
师兄以前最宠的人,也该是他。
等几人分别进了洞府,萧慕寻设下禁制,显得几分心事重重。
谢辞闷声问:“你很在意苏明瑾?”
萧慕寻诧异道:“哪有?”
“你一直在想他的事。”自从明白自己的心意后,谢辞便明白了这是什么。
无论谁靠近萧慕寻,亦或萧慕寻把过多的关注放到了谁的身上,他都不喜欢。
他在嫉妒。
萧慕寻心事重重的问他:“斗米恩,升米仇,对一个人太好……是不是本身就是错的?”
谢辞皱眉:“错的?若那人被这样对待,都不知感激,那才是真正错了。”
萧慕寻心下微动,忽而逗着谢辞:“那我这样对你呢?”
谢辞心跳乱了好几拍,被撩得心猿意马。
“旁人若是这样对我,我必十倍报之。”
他和苏明瑾有本质的不同,虽然戒心重,总是怀疑着一个个靠近他的人。可萧慕寻庆幸自己,和他相遇时,谢辞仍然年少,仍然可以和他交心。
萧慕寻越来越觉得谢辞可爱,笑嘻嘻的喊:“谢辞哥哥,那你以后可得多罩着我。”
这话得猝不及防,令谢辞骤然一怔。
他那冷如霜雪的脸上,渐渐染上一点绯色,不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只不过,他的耳垂却红得格外明显,连迟钝如萧慕寻这样的人都看到了。
“莫要这么叫了。”
谢辞嘴上着让萧慕寻别叫了,却恨不得他多叫几声。
萧慕寻原本就是趣调侃他,根本没想自己能把人撩成这样。
谢辞不让叫,萧慕寻还偏偏不听了:“我叫几声怎么了?你不是比我大半岁?谢辞哥哥,你是吧?”
谢辞身心舒坦,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根本没察觉萧慕寻是调侃他。
趁此机会,萧慕寻朝他投过去好奇的目光,轻声询问:“你方才买了什么书?功法还是杂闻?”
谢辞不愿:“都不是。”
看他这个样子,萧慕寻就更好奇了,使坏装着痛苦:“我好似又开始疼了。”
谢辞着急了起来,又是关心则乱,连忙拿出乾坤袋里的渡真丹,服下一粒:“我帮你输些灵气。”
等他凑近,萧慕寻便眼疾手快的抢走了他手里的乾坤袋,兴高采烈的在手里摇了摇:“就几本书而已,还不让我看,莫不是什么春宫图?”
谢辞被他调侃,才惊觉萧慕寻方才是装的:“别胡闹,快还我。”
“我看看……你在丹坊买了什么书?”
萧慕寻也没拿他其他东西,只是拿了最上面的几本书瞧,一本本的看了下去,“杀死鬼修的一百种方法?鬼修的致命弱点?如何折磨鬼修?”
他沉默良久,无比震惊:“你这么恨鬼修的吗!?”
谢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