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第五十六章
“诸位爱卿争论这许久,可商议出了该如何解决隗杭之事?”季博源神色冷然, 目光泛寒, 一一将几个吵得最凶的朝臣扫视一遍之后,才沉着声, 肃然问道。
话语中,他还特地将‘爱卿’二字咬得极重,透出几分嘲讽之色。
被如此踩着自己的脸面辱骂, 众朝臣们却都只敢低垂着头挨训,心中敢怒不敢言。
最终还是曾当过帝师的章首辅在众臣的目光璀璨下, 硬着头皮站立而出,高举手中玉笏, 扬声道:“启奏陛下,臣有事起奏。”
“准奏。”下颚微扬, 季博源双目凝视章首辅。
他倒想知道,这位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对于隗杭城战事,究竟有何解决之道。
“今隗杭之祸,一为月前南边水患, 导致南蛮人受灾严重, 田野颗粒无收。为了生计,南蛮才不得不倾尽国力,北上掠夺粮食。我泱泱大国本无需惧怕区区南蛮一个弹丸国,可战事起终究有伤天和, 不如……”
“不如?”听了这个开头, 其实季博源就已经知晓章首辅的结尾是什么了, “不如送个公主去南蛮和亲,再送大量的粮草金银过去,帮助南蛮渡过难关,以交两国之好,扬我华国国威?”
一字一顿,季博源将章首辅接下来的话语补全,眼见着章首辅那张面目可憎的老脸一片煞白,冷汗淋漓,只会颤抖地嘴唇结结巴巴道:“陛……陛下,臣不敢妄言。”
“呵……你不敢妄言,那就是想这些都是朕的意思咯?”季博源气急反笑,眸色冰寒,已然是带上几分杀意了。
每一次都是如此,从他年幼之时随父皇上朝之后,每当外族来犯之时,这些各自为政、心有算计的朝臣们只知想着该如何保住自己,为自身家族谋利,一个劲儿地怂恿他父皇去给那些侵犯他华国的外族送和亲公主,送粮送银,只为跟人家求和,只求不起战事。
当初父皇足足有八位姐妹,全都被他送出去和亲,一个不留。
如今,才短短几年时间,那些和亲公主还活着的数量,不足三位!
如此丧权辱国、断送江山之事,这些朝臣们倒是做得极为顺手。
反倒是这个国家,在被交到他手中之时,已然是身处于风雨飘摇之中,摇摇欲坠了。
若非这些年他战战兢兢地心经营,如何能保住其最后一份元气。
如今,这些酒囊饭袋的朝臣们,竟是想与当初逼迫父皇一般,也想逼着自己将这个江山拱手让出!
“臣等知罪,请陛下息怒。”见帝王震怒,朝臣具都齐齐下跪,躬身请求帝王息怒。
即便季博源再如何被架空权势,可他终究还是这天下的主人,是他们这些朝臣的主子,只需一句话,就可决定他们所有人的生死。
所以他一旦真正地愤怒起来之时,无人不惧怕。
“好啊,既然你们都知罪了。”季博源冷笑一声。
朝臣心底徒然生气一股不详预感,果然,下一刻就见季博源骤然沉下来,冷声喝道:“来人,将首辅,护国公,忠德候,兵部尚书……拿下,收入天牢,命其反省,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出来!”
“是!”早有准备的侍卫们得到皇令,当即冲上前来,不由分地将那些被皇上细数而出的朝臣们拿下,用布堵住他们的嘴,直接就拖了下去。
眼见着朝上一下子就少了将近半数的人,且那些人无人不是平日总爱在朝上仗着陛下年幼,与陛下唱反调的人。
余下的这些人即便是再蠢,也知道今日这一出,是那端坐于高堂之上的那位早有预谋的杰作,一时间心中不由得惊恐万分,生怕下一刻就轮到自己倒霉了,连忙跪地求饶:“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如今,众爱卿可好好地给朕,该如何解决隗杭城之事了?”
季博源挑眉,目光突然极快地在殿中某处扫了一眼,哪里已然没了佳人踪迹,心底不知为何有些遗憾,自己今日这副威严之势居然无人得见。
“启奏陛下,末将认为,此事,该战!”往常被章首辅一脉压得出不了头的三品将军令戚峰横步而出,双手抱拳,对着季博源行了一个武官之礼,扬声言出自身主张。
“南蛮来者不善,即便我华国再送人送财过去求和又有何用?此举不过是削弱我国国力,壮大他人的蠢办法罢了,可解一时之困,于长远计,却是一种缓慢自杀之法。”
“想我华国儿郎个个血气方刚,忠君爱国,本不惧为国而战,今,只需陛下一声令下,末将愿自请带兵出征!”
“臣等复议!”武官一派全都主战,而文官一脉也有部分脑子清楚的。
如今没了章首辅的压制,他们一个个地便如同被熊胆壮胆了一般,纷纷踊跃发言,道出自身主张。
其中甚至还有不少隐没于人群中的能人已然提出了不少有用的施行办法,清晰地给季博源列出了个一二三,一一道明思路步骤。
听得季博源龙颜大悦,恨不得冲下去握着那几位朝臣的手道一句知己难寻。
果然,娴儿之语,言之不错。
乱世用重典,即便华国还未到乱世的地步,可已有乱世之像,若他这个当权者再不狠心下一剂狠药,恐怕,他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成了这华国的亡国之君,千古罪人!
一场早朝,始之混乱,终止于和谐。
等到季博源命人将诸位朝臣的建议采纳,整理成一套可行之案后,才一一下达皇命,让整个天阳城都动起来,全力支援南边战事。
等到下朝之时,那些往外走的朝臣们都还未完全回过神来。
这一场朝会,恐怕是他们这一生第一次如此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而全力着想,齐心协力与其他大臣合作,和谐共商大计的朝会了。
下了朝,季博源回到寝殿之内,便见欧阳娴已然躺在里头的美人榻上,闭目酣睡了。
今日她早早地跟着自己起来上早朝,又是隐身躲避于角落处,又是时刻警戒着章首辅等人反扑,用神识时时压制他们意识,防止他们反抗,以期让他手下护卫能顺利抓人,想必也已经是累极了。
如今让她好好休息一下也好。
向后摆摆手,季博源本意是示意跟随在自己身后的福禄寿别出声吵到欧阳娴休息。
不曾想自认揣摩到圣意的福禄寿却‘识趣’地退出了门去,还守在门口,不让其他宫人贸然入内,扰陛下与荣安郡主的好事。
见福禄寿退了出去,季博源脚下步伐微顿,但也没什么。
他悄声迈步走到美人榻前,也不坐下,就这么低着头,用目光细细地描绘欧阳娴的容貌。
虽然人人都道景阳郡王府内的双生姐妹长得一模一样,就连音色都极为相似,若非气质不同,简直宛若同一人。
可是在季博源心中,唯独欧阳娴却是不一样的。
她有一对妩媚的凤眼,眼尾自然微挑,即便不刻意抛媚眼,也能轻易潋滟出无限的魅/惑风情。
也许魅/惑一词用在一个才十三岁的少女身上并不太合适,可欧阳娴却能硬生生地驾驭这种魅力,使自己媚而不妖,尊贵端庄。
在那双出彩的凤目之下,琼鼻朱唇,无一处不精致,无一处不美好,哪一处对于他而言都极为独特,都深深地吸引着自己。
不知不觉间,季博源的指尖已然虚虚地悬在欧阳娴的睡颜之上,缓缓地沿着她的五官描画,心中竟觉甜……
“陛下看够了吗?”脑中思绪突然被一道娇柔的嗓音断。
季博源指尖一僵,突然如同一只受惊的幼兽一般,连连往后急退了好几部,那只干了坏事的手也被他牢牢藏在身后,不敢探出。
“嗯?干了坏事就想跑了?”
好笑地看着纯情皇帝那爆红的脸色,欧阳娴缓缓从美人榻上爬起身。
“娴儿…你…荣安是什么时候醒的?”一时急切,季博源失口将心底对于欧阳娴的亲昵称呼给叫出来了。
等他发现的时候,又急急忙忙地改口,一脸换了两个,这才找回了平日的正常模样。
可看着欧阳娴那双蕴含着清浅笑意的凤目。
季博源:“……”突然羞耻。
娴儿究竟醒了多久了?
别是将他之前的那副傻样都给看了个清吧?
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季博源多久,因为欧阳娴已经抱着日常逗弄纯情皇帝的心态将答案揭晓了:“我本就没睡,刚刚不过是在闭目养神罢了。”
“……”朕现在要求时间重新再回去一次行不行?
这当然是不行的,即便行,现在的季博源也没这个本事。
所以此刻他只能再次被一个女子逗得面红耳赤,落荒而逃,连身后福禄寿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都直接给忽略了。
“哈哈哈……”听着从殿内穿出的愉悦笑声,福禄寿心底简直要被自家陛下给愁死了。
后悔当初没多让陛下学学男女之事,以至于如今不过是被人调戏几句,他家陛下都能跟个纯情少女一般羞涩难当。
当然,若是季博源懂得太多男女之事的话,可能欧阳娴就没了这份撩拨人家的心思了。
只能一饮一啄,自有天定。
要南边战事都告急了,季博源怎地还有心思在宫内陪欧阳娴玩暧昧?
那是因为早在一月之前,季博源就在欧阳娴的提醒之下,让自家弟弟准备了充足的粮草,带兵前去隗杭城支援了。
只是对外只睿王只是领兵去南边另一个边城镇守了,根本无人得知睿王的真正目的地,与其军中其实携带着大量的粮草。
而这些粮草,其中有一半还是欧阳娴拿着存在葫芦空间内的钱财,友情资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