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第一百六十八章

    欧阳静沉默了许久。

    看着泪水盈盈的白芽， 她也忆起了自己当初为何会选择走善鬼一道。

    正如白芽所言，她们两个是真的很相似，不仅经历相似，就连选择这一条道理的理由，也惊人地一模一样。

    白芽为了保护恶白芽而走善道，她欧阳静又何尝不是为了保护姐姐，而走上同样的道路？

    当初的欧阳静并非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但她依旧选了这一条最为艰难的路， 这其中除却她良心未泯之外，又何尝没有混杂着用功德庇佑姐姐的私心呢？

    “我们……确实很像。”欧阳静抬眼望向白芽。

    对方脸上的泪水不知何时已然停止， 再次恢复成了一派淡然高雅的女神模样，姿态之淡定， 仿佛之前那个情绪外露的人不是她一样。

    “既然你已答出本尊的问题， 那么此关便算你过了。”白芽对着欧阳静温柔地抿唇一笑， 如春风拂柳般轻柔。

    紧接着，她抬手轻轻地推了欧阳静一把，娇柔的温柔嗓音逐渐变得飘渺虚无起来：“去吧， 望汝能得吾之传承。”

    欧阳静只觉眼睛一闭一睁， 周围便换了个场景。

    她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 便察觉到一道熟悉的气息靠近自己。

    下意识地， 欧阳静转身就向着来人扑去，口中也惊喜地呼唤道：“姐姐！”

    “静儿！”欧阳娴熟练地抬手抱住飞扑而来的妹妹。

    她先是关切地将欧阳静上下量一番， 确认她无事之后，这才松了口气。

    在与妹妹分开的这段时间内， 她无时不刻都在担心妹妹没了她的保护，会不会有事，自己一个人能不能解决麻烦？

    虽然如此想有怀疑自家妹妹的实力的嫌疑，但是谁让欧阳娴在这千年来保护妹妹保护习惯了呢。

    可她当时也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去寻找妹妹，好在如今见着个完好的人儿，那颗高高悬起的心才终于放下。

    若欧阳静的考验是有惊无险，那么属于欧阳娴的考验就是有险无惊了。

    她在与欧阳静分开之后，并无像她一样，一个关卡一个关卡地被考验过去，而是直接被扔到了一个擂台上去，而对手……正是她自己的影子。

    ***

    “这秘境倒是会玩得很。”欧阳娴手持血樱。枪，目光冷热地注视着对面通体漆黑，可外形轮廓却与自己相似得惊人的影子。

    不错，这正是她本人的影子。

    在她刚一踏进此地之时，便察觉脚下异样。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原本老老实实被她踩在脚下的影子突然便自己窜了出去，化为了此时这位站在她面前的……对手。

    对方手上甚至也握着一柄通体漆黑的血樱。枪！

    不给欧阳娴太多反应的时间，那影子刚一出现，便猛然向着她强攻而来，十足十地‘欧阳娴能动手不动口’对战风格。

    对此，欧阳娴也早有预防地闪身躲开，眉梢还感兴趣地挑起，语中含笑：“有点意思。”

    有没有意思影子不知道，她只知只要自己杀掉眼前的本体，便可将其取而代之。

    这个诱惑太大，使得影子一心只想与欧阳娴拼命，完全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架势。

    也不知是由什么强大的秘术所造成，这影子的实力居然与欧阳娴本尊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为难缠。

    每一个人最大的对手，其实正是自己。

    有时候，连你自己都不知道了不了解自己，可你的影子，却对此一清二楚。

    在与影子交手的过程中，欧阳娴也收起了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对方对自己太过了解，所以每每她要出招之时，对方都能提早预判，从而见招拆招。

    且两人的招式手段都是相同的，故而对于自身的招式，该如何破解，其实自己就是那位最为了解之人。

    一时间，战局胶着起来，欧阳娴隐隐落于下风。

    “轰——！”又是一声巨响传来，欧阳娴被狠狠地砸在擂台上。

    因为砸落的力道太过强大，甚至还将地面都给砸出了蛛网般的裂痕，而她的后背的地面，更是已经凹进去了。

    “咳咳……呸！”她轻咳几声，又一口吐掉嘴里的血沫，猩红的双眼已然呈现一片抑压的狂暴之色，正处于狂暴的边缘。

    影子趁机再次强攻而来，黑色血樱被高高举起，尖锐的枪。头正对着欧阳娴的脑袋。

    此一击，影子是带着绝对的杀意的！

    心中危机感大作，欧阳娴脸上却越发冷静，她一动不动，静待时机。

    终于！在千钧一发之际，她鬼化的利爪瞬间抬起，一手狠狠抓住黑色血樱的枪。尖，不在意被锋利。枪刃所划伤的手掌，一手成爪，趁着影子被自己抓住黑色血樱无法脱身的那一刻，瞬间贯穿她的胸膛！

    “怎……怎么会？”影子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眸中自然还是一片漆黑，可欧阳娴却从中看出了深深的困惑。

    她也不隐瞒，在影子还未消失之前，将答案告知了她：“你是影子，常常与它物之品的影子融为一体。通过血樱的影子，你确实也得了血樱的相助，可你却因影子间的相连，而永远无法放下血樱。”

    这就是影子的弱点所在，得到，却永远无法失去。

    身体凭白多出来一部分可让她控制，只要被她抓住机会。

    输，是对方唯一的结局。

    不过，在听完欧阳娴的解释之后，那影子却并未消散，反而发出了一声诡异的冷笑：“呵呵呵……一切都还没结束呢。”

    紧接着，周围黑雾涌起，猛地将影子包围。

    欧阳娴只觉手上一松，不仅自己握住的黑色血樱没了，连那只贯穿了影子胸膛的手也不再感知到有实物的存在。

    可她脸上却不见惊慌，甚至还有一种事情果然没那么容易结束的了然感。

    黑雾散去，出现在欧阳娴面前的却是两尊一模一样的影子。

    “挑战自我吗？”欧阳娴心底的战意被彻底点燃，猩红双眸中的压抑感散去，独留一片嗜血狂暴：“那也正好，给我松松骨！”

    嘶哑阴沉的嗓音犹如恶鬼嘶吼，伴随而来的是，完全恶鬼化的欧阳娴。

    只见她周身遍布细密的黑色鳞片，双爪变得更为狰狞锋利，头顶生出一根金色的麒麟角，面目依旧美艳绝伦，却透着邪恶的鬼魅之气。

    “去死吧！”冲天的怨气化为浓郁的黑雾云绕在欧阳娴周身，仿若是那血焰的燃料一般，将其点燃得更为旺盛。

    阴邪而炽热的鬼火四处蔓延，很快便将整座擂台遍布，将这一方天地化为了烈焰地狱。

    “域！”两个影子见此一幕，齐齐惊呼。

    所谓的域，便是鬼将强者所独有的神通。

    他们根据自身所学，再吸取十八层地狱中就一层的规则之力，构成自身之域，化为一座型的“地狱”！

    而欧阳娴的域，正是传闻中地狱第十八层最为恐怖的存在——烈火地狱！

    死者生前若做下连天都不愿原谅的孽事，便会被入十八层地狱，日日受烈火焚烧之苦，直到魂飞魄散，亦或者罪孽赎清。

    不过做鬼至今，欧阳娴就没听过那只鬼能赎清罪孽，活着从十八层地狱中爬出来的。

    也因此，甚至欧阳娴之域有多么厉害的两个影子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忌惮和速战速决的决心。

    仅是一晃眼的功夫，两个影子便一左一右地向着狂暴化的欧阳娴强攻而去。

    可惜，这次的进攻，她们却是失去了对本尊预判的优势，因为狂暴时的自己，连欧阳娴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干出什么来。

    原本她是不会那么容易进入狂暴状态的，可是对于妹妹的担忧，想要快点结束这场战斗的焦急，与面对拥有自身同等力量对手的兴奋。

    总总压力一齐而下，才让她抱着破釜沉舟之心直接狂化！

    “去死！”血红色的烈焰随着利爪的挥动，化为一只更加巨大的，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巨爪，向着右侧的影子狠狠抓下！

    右侧影子想躲闪，却没料到一股火焰居然趁着她被巨爪吸引了注意力之时，偷偷潜伏在她背后偷袭。

    原来，即便在进入狂暴状态时，欧阳娴也从未彻底失去过理智。

    右侧影子因为一时的疏忽，被欧阳娴的后手个正着，周身当即就燃烧起了熊熊血焰，她闷哼一声，随后招出一大股漆黑的烈焰，意图让自身烈焰将血焰吞噬。

    可这下子却如同捅翻了马蜂窝一般，彻底惹怒了那血焰。

    区区影子，居然还敢在它这已然初具灵识的灵火面前逞威风，不知在火光之下，一切影子都无所遁形吗？！

    暴起的血焰骤然绽放出刺目的炫光，这股光芒照射在两个影子身上，便犹如往她们身上泼了什么强腐蚀性的液。体一般，竟是在她们身上灼出了斑斑白痕。

    见此，欧阳娴当即双目一亮。

    她疯狂催动体内鬼力，源源不绝地供养给本命鬼火，使其拥有更多的力量，燃烧得更为旺盛。

    随着欧阳娴鬼力的飞速消耗，是被强烈火光照射得无法存在的影子尖叫着逐渐消亡，最后只能不甘地重新化为一片漆黑的暗影，回归主人脚下。

    “呼……”收回血焰，欧阳娴直接瘫软在地。

    她脸上身上的鬼化痕迹逐渐褪去，也露出了身上的伤。

    最为严重的便是她的侧腹，那里被影子用黑色血樱捅了个洞，如今伤口还在流血，只是因为欧阳娴的及时急救，而出血量不太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