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侠震惊地瞪大了眼盯着詹姆, 深吸一口气，哑然许久并未开口。

    斯塔克望着黑发少年那一双干净的棕黑瞳仁，恍然觉得似曾相识, 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就是蜘蛛的那只猫？”钢铁侠惊讶地问道。

    “蜘蛛, 你是彼得？”听到托尼这句话的美国队长却是怔了一下。

    “你还认识他？”斯塔克倒是有点震惊史蒂夫这位旧世纪老人家还会认识赶新潮流的年轻。

    史蒂夫英俊的面容上神色有些复杂地沉默了，他当然知道托尼的蜘蛛就是最近新闻里人气非常高的超级英雄新秀蜘蛛侠。史蒂夫的确认识那位丢了两次猫咪的彼得·帕克, 还被误以为他是韦德的朋友, 他也在前几日的纽约混战中也见到了那位年轻有为的英雄蜘蛛侠。

    但是彼得·帕克, 就是蜘蛛侠？

    人际关系圈狭窄的美国队长, 突然意识到自己认识的人都不太普通。

    那个韦德和奇异博士大概也不会是普通人。

    美国队长看向钢铁侠解释道, “我曾经捡到了彼得的学生卡……”和他逃跑的猫咪。

    而在此时詹姆的心咯噔了一下：彼得，你的蜘蛛甲好像又不心掉了。

    斯塔克点了点头，他也并不是很在意美国队长是怎么认识蜘蛛的。而现在最重要的关键是，詹姆曾经是一只猫。虽然斯塔克不知道这个巫师的脑子怎么又抽风了还将自己变成了一只猫，但是钢铁侠此时才意识到，原来就在这之前他已经和詹姆见过面了。

    从钢铁侠的眼神中，詹姆分明看出了——“原来你就是那只被彼得养着的倒霉猫”的意思。

    詹姆：“……”作为一只假猫，每天被抱着三百六十度高空旋转, 我也很无奈啊。

    “当时我的铁甲飞出去了, 是你做的？”钢铁侠这时记起来当时贾维斯短路的情景。

    “……对不起, 这真的是意外。”詹姆有点心虚地道。

    “孩子, 你总是意外不断。”钢铁侠无奈看着詹姆，似乎是已经习惯总是惹出事故的詹姆本人。

    一直安分守己的詹姆：“……”我有吗？

    “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斯塔克指着詹姆，然后又指了指沙发, “詹姆，你给我坐过来，我有话要和你好好谈谈。”

    詹姆抿了抿唇，然后还是乖巧地坐在了沙发上，坐姿规矩。

    他不知道钢铁侠要什么，但还是一脸紧张地听从斯塔克先生的话坐下了。

    其他几位超级英雄面面相觑，也不知道钢铁侠要做什么。

    “派对结束了，你们几个可以回家了。”在自己地盘上的钢铁侠转头对他的复仇者同事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黑寡妇挑了挑眉：“无家可归。”

    鹰眼也耸了耸肩：“我家买得有点远。”

    “那么你们两个呢？”钢铁侠问向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的绿巨人和美国队长，“训孩子你们也要围观？”

    詹姆的心陡然一颤，惊疑地看向斯塔克：“……”你还要训我？

    “托尼，你吓到詹姆了。”史蒂夫不明白托尼为什么突然要训话詹姆，但是他看着黑发少年坐在沙发上那端正的坐姿和紧张的眼神，就觉得托尼现在表现得太过严肃了。

    “从没被训过话的救世主的儿子，总得有人教导一下他人生道理。”钢铁侠俨然一副指导者的模样，看来这场突如其来的训话是在所难免了。

    “但是，斯塔克先生……我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詹姆觉得自己大概是之前一次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做错了什么事，可是现在的詹姆根本不知道以前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蠢事啊。

    这场训话可真的是毫无心理准备，詹姆不由得心情就沉重起来了。

    “不，我们就来谈谈最近的一件事。”斯塔克摇头，他坐在沙发边转头看向詹姆，“蜘蛛这几天的心情都非常沮丧低落，我想，你知道理由是什么。”

    詹姆怔住了。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

    “因为他宝贝的猫咪中枪死了。”钢铁侠继续道。

    詹姆的瞳仁微颤着，他又忆起了那天漆黑的夜晚，他扑向了枪口挡下了那枚致命的中弹。

    其他超级英雄也愣住了，联系钢铁侠之前的话，那么分明就是眼前这个少年詹姆挡枪死去了。

    “介于你是你们那个魔法学院的最优秀的巫师之一，我希望你在危机关头，还记得神奇的魔法这件事，而不是用你毛茸茸的娇身体去挡枪。”钢铁侠直视着詹姆的双眸道。

    “当时太紧急了，我根本没有时间考虑。我有用咒语保护自己，但是咒语失效了。”詹姆为自己当日的行为解释道，“但不管怎样，我救下了彼得的叔叔，我也没事，我觉得这才是最重要的。”

    “咒语失效？哦，那可真是很优秀了。”斯塔克挑眉点了点头。

    “当时我的魔杖不在手上，所以很难使用魔咒。”詹姆为自己辩护道。

    钢铁侠沉默地注视着詹姆，眉头微蹙，眼神里情绪复杂，并没有话。

    “……你觉得我做得不对吗？”詹姆低声不解地问了出来，“你觉得我不应该救本叔叔吗？”

    “这当然是没错的，詹姆，你很勇敢正义。”美国队长看到詹姆失落的神色，连忙走到詹姆的身边，伸手拍了拍詹姆的肩膀，用肯定的语气鼓励他道。

    但是史蒂夫看向斯塔克，他也意识到托尼到底想的问题是什么。

    “我是没有队长你这么崇高的无私奉献勇于牺牲精神，我只知道，保护别人的前提是先保护住自己。”钢铁侠的眼神瞥了眼史蒂夫道，“詹姆，保护别人是正确的好事，但是用自己的生命去帮助别人是最愚蠢透顶的决定。”

    “托尼，你为什么对一个孩子这么苛刻？”班纳博士也觉得自己该为詹姆句话，“当时的情况很紧急不是吗？他当然没有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詹姆救了人，你应该夸赞他，而不是批评他。”

    “不。”钢铁侠摇头，“如果没有人批评他，他会永远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

    “詹姆，用你的脑子。”斯塔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保持理智，而不是用自以为的冲动行事。有些困境明明有其他方式而已解决，而不是让你用唯一的一条生命作为代价牺牲。”

    詹姆茫然地看着钢铁侠。

    “以后呢？你想怎么做？每次遇到这样危机，都奋不顾身地去挡下伤害？你觉得你有几条命？”斯塔克继续问道，“你还是个孩子，不要总是逞英雄。即便你不挺身而出，也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学学你爸爸，成为一个救世主，而不是死成一位英雄。哦，不，不要学你爸，救世主有什么好当的，这种抱负梦想简直无聊透顶。”

    詹姆咬着唇，他的眼眸里却藏着倔强的坚持，少年摇头，“我没有办法看着他们死在我眼前。”

    “哦，别伤心，可爱。”黑寡妇走了过来，伸出双手揉了揉詹姆的头发，出声安慰道，她也不知道为何托尼在这件事的态度上竟然如此严肃，“托尼，你在指责他什么？他可是个无可置疑的正义的英雄，只不过，他需要再好好练习一下他的魔咒而已。”

    对于黑寡妇而言，这不是托尼指出的心态问题，而是能力问题。

    “好吧，我看出来了，你们都觉得我的是错的。”钢铁侠环视了其他超级英雄，看到他们脸上对他不认同的眼神，显然是不怎么认同他的教导模式。

    “詹姆，如果这是你第一次做这种事，我会夸奖你。”斯塔克直视着詹姆，神色异常严肃，“但是这不是第一次了，实话，在见到洛基之前，我都不知道你还活着。事实上，我还为你举行了一个盛大的葬礼，相信我，蜘蛛也会给你搭个漂亮的坟的。”

    包括詹姆的众人都不可置信地看着钢铁侠。

    “你明白我在什么了吗？”钢铁侠的神色一改往日的轻浮的神色，“我们都以为你死了，因为你在我们两个眼前，做了绝对会让自己死的行为。彼得不会希望你死，我也永远不会愿意让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因为救我而死。而你口中的本叔叔，你自己想想他会不会因为牺牲了你而能够活下来，为此感到开心。”

    “没错，你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你人没什么事。但我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问题，你才十七岁，你却已经为了其他与你相识没多久的人，死了两次。我不想在下一次，我又听到你为了救谁奋不顾身地死在没人知道的地方。”钢铁侠深吸一口气，“詹姆，你对你自己的生命看得太轻了，不是每一次你都能这么幸运地活下来的。你的身上也没有背负着什么救世主的命运，不要将拯救每一个人当成是自己必须要做的义务。”

    詹姆定定地看着钢铁侠，并没有话。

    “我知道你们又觉得我的是错的，但是我还是得……”斯塔克转头看向其他复仇者们，然后又将目光落在詹姆的身上，“孩子，自私点，享受点孩子的特权，不要每次都冲上去保护别人。去玩，你想去哪里玩就去哪里玩，十七岁的少年就是到处享受生活、浪费青春的年纪，你自己看看其他孩子在做什么。还有拯救世界这种事情，你等到了美国队长这个年纪的时候再做吧。”

    美国队长：“……”被托尼用的一直停不下来的高龄梗。

    “你们，离开前都留个联系方式给这个巫师，省的他遇到事了，都找不到人帮忙。”钢铁侠起身终于停下了这个训话的话题，自然地将复仇者联盟的英雄们都介绍给了詹姆。

    詹姆还端正地坐在沙发上不吭声，似乎是被这一次训话给训懵了。

    “你有什么话要反驳吗？我可以虚心接受。”钢铁侠现在浮夸地表现出了谦虚的样子来。

    “我其实……很多年都没有被训话过了。”詹姆仰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斯塔克，眼眶不知为何却红了，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詹姆一直觉得被训话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因为这就代表他让家人失望了，代表他落空了别人对他的期待了，代表他配不上“救世主的儿子”的名字了。所以他不敢做任何错事，循规蹈矩地努力，想要做到最好想得到所有人的夸奖称赞，却也因此更加害怕哪一天会被批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的他却不觉得很可怕了。

    之前紧张惊慌的心情，在此时突然轻松舒畅了下来。

    我还是个孩子，我可以变得自私点，我与救世主没关系，我也可以被别人保护……

    詹姆喜欢这个世界，因为他热爱这种完全可以敞开心扉的感觉。

    不用再桎梏在那个他已经习惯的模式里，不用再沉默，不用再压抑，不用再心翼翼。

    就好像他在这里，任性地做任何想做的事都可以。

    即便当众落泪也毫无干系，不会成为下一秒震惊整个霍格沃兹的新闻。

    钢铁侠都被吓得低声骂出了S-word，怎么这就哭了，是我得太狠了吗？

    斯塔克的身体僵硬了，有几分无措地看向他的超级英雄伙伴们。

    复仇者联盟盟友们都是一脸“都是你的错”的指责的神情：你的过，你自己去哄。

    “当然，我的话你完全可以不听。我以前也不喜欢听我父亲的话，我觉得他的话都是垃圾。”钢铁侠深吸一口气，尽力用缓和的声音道。

    “不，不，我其实还挺高兴的。”詹姆用手用力抹了抹眼泪，红着眼眶笑道，“训话感觉还挺好的。”

    “所以这是，因为受训而开心感动的泪水？”斯塔克问道。

    “托尼……”史蒂夫无奈地叫着钢铁侠的名字，这句话完全可以不用出来的。

    “我想是的。”詹姆笑着道，“因为没人，不，是很少有人对我过这样的话。”

    “很少有人？”钢铁侠觉得自己听出了詹姆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男人深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向眼前步入歧途的巫师，“你别告诉我，那个人是洛基。”

    詹姆眉眼弯起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