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万万没想到，人生第一次被宰是因为翻墙回了母校。

    苏柏晗无语。

    他虽然没正儿八经地去经商，但好歹是从看着家里人和人谈判都要往里挖好几米的。

    平时，如果不是他愿意，根本没人可以在他手上讨到好处。

    林知粒看他吃瘪，倒觉得挺有趣的。

    每天看他坐在电脑前，波澜不起的表情，都根本没有此刻生动。

    长而密的睫毛下覆着一双瞳仁，琥珀色亮晶晶的，看上去有些茫然，又带点被迫割肉的委屈。

    她用手臂碰了碰他，在他身边凑近道：“没事，没事，以后我养你就好。”

    苏柏晗还没什么。

    送他们出去的主任倒接话道：“看看！哪里找来这么好的女朋友，以后多有钱都不能变坏哦。”

    钱钱钱……

    苏柏晗听他话就觉得头痛。

    从一中出来，两人往停车的位置走去，刚刚翻墙是在后门，现在从正门出，稍微有点距离。

    林知粒拿出手机，看着屏幕上陌生的电话号码，莫名接起，“你好？”

    电话那头是有些害羞的声音：“……是嫂、嫂嫂子吗？”

    林知粒觉得有点耳熟，一时想不起是谁。

    “我是晓白，”江晓白慢慢道：“本来想直接找晗哥哥的……”

    有点印象了。

    代替苏柏晗的那位上单弟弟？

    她开扬声，故意道：“嫂子？你确定是叫我嫂子？你要不要先考虑清楚，表姐的老公的姐姐，不是应该要叫姐姐的吗？”

    “来，叫声姐姐。”

    涉世未深的00后弟弟被她强行灌输了一波后，微红了脸，脆生生地道：“姐姐。”

    “乖。”

    她满意了，把手机拿给苏柏晗。

    晓白乖乖喊话：“晗哥哥。”

    “不对，”苏柏晗帮他纠正，“你都叫人姐姐了，怎么还叫我哥？乱了啊。”

    晓白：“……”

    他望了望训练室里坐着的林森，试探性地改口：“姐夫？”

    林森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

    惹，那他岂不是莫名其妙就有两个姐夫了？那到时要怎么区分他们？一个大姐夫，一个姐夫？他眼底里划过一丝迷茫。

    苏柏晗也不再故意戏弄他了，沉声道：“什么事？”

    “噢，”晓白反应过来，“今天晚上我们有比赛，你会看直播吗？教练让我今天可以拿刀妹了，我觉得……”

    林知粒对他们的聊天不感兴趣。望了眼街边，拆迁已经把旧店铺拆了八成，只剩下一间奶茶店还在孤零零地坚守，她道：“你去把车开出来，我去买杯喝的。”

    苏柏晗看了下位置，没多远，便点头让她去了。

    奶茶店里的哥正坐在吧台后昏昏欲睡。

    等他睁开快合上的眼时，悬挂在门口的风铃响了响，紧接着就走进来一个漂亮女人，顿时眼前一亮。

    “一杯招牌奶盖乌龙茶，”林知粒道，顺手将纸币一同递过去。

    哥熟练道：“只要点了我们的单，就可以免费占卜一次噢，姐，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告诉我。”

    林知粒这才发现店名招牌上大大的写了“占卜”两字，大概是奶茶店为了生存下来的某种噱头吧，正好能中对面天真烂漫的学生妹妹们。

    她摇摇头，“不用了。”

    “真的不要吗？”哥忍不住多几句，“反正都要等，不如随便提个问题，准确率还是很高的，好多学生都会过来算算恋爱和不挂科的几率，准确率还是很高的。”

    林知粒想了想，道：“那就帮我算一个吧。”

    答案就在奶盖上。

    冰凉凉的茶饮接到手上时，门外的车子已经开到门口，林知粒拿着上了车。

    开盖子后，她低头飞快地看了眼白来的答案，抿紧了嘴。

    坐在身边的男人见她一脸苦大仇深地盯着一杯奶盖茶，手还放在方向盘上，脸伸过来了点，“里面加了鹤顶红？”

    “好好看路。”

    林知粒抬手将他的脸推回去，拆了吸管飞快地把奶盖搅乱得看不到上面用碎可可勾出的字形，顿时也没了想喝的心情。

    什么垃圾玩意，全都是骗人的！

    *

    晚上六点，林知粒开家里客厅的投屏，找到直播平台，画面上主持人还在念着一大段广告商的赞助台词，她看了下效果，把大灯给关上。

    苏柏晗洗完澡下来，就看到圆桌上还摆了个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香薰蜡烛。他试探性地问：“………我们是看比赛不是看电影吧？”

    他不问还好，一问林知粒想起了什么，冷笑三声，“我跟你在一起，你有跟我一起去看过电影吗？”

    苏柏晗在沙发上坐下，“如果以前学校强制要求全年级在礼堂看得法制教育片算的话。”

    那也是有的。

    一个抱枕被丟过来。

    他接住，放在她后背，强行安慰道：“没关系的，BO5的比赛，真满整套，时长比电影还长。”

    “你以为我看的懂？”林知粒看着屏幕，“实不相瞒，我连你的队友也就勉强记得清几个……还想用法制片和比赛充数约会？我到底是有多命苦，找了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别这样，在其它方面，我还是给了你很多的。”

    “比如？”

    “爱的自由。”

    “……”

    觉察到话题要进入挨阶段了，苏柏晗捧住她的脸，及时扭了一个方向，“看，森森出来了。”

    出来的是DSN全员，阵容被调整后，上单和野都是00年的两个弟弟，比起林森的冷漠脸，弟弟们就显得青涩可爱多了，本来鞠个躬就能回到位置上坐着，但听到台下的粉丝高喊的，“等一下！等一下！”

    晓白和乌龟停顿了片刻，回过头配合地原地等了三秒，让台下扛着单反的粉丝心满意足地拍好高清正面照后才跑到位置上。

    “现在的弟弟都这么可爱了吗？”林知粒踩一捧一，“林森这个臭脾气到底为什么会有粉丝？”

    “也就是刚出来比赛，”苏柏晗见惯不怪，“你半年以后再来看，新人都变成老油条，穿拖鞋上来都有可能。”

    林知粒往苏水里加了几块冰，“少糊弄我，比赛场合，你们敢穿拖鞋上去，哲第一个吊死在台上。”

    话间，女解已经开麦了，“DSN的阵容依旧是三名老将带领两个新人，根据之前的几场比赛来看，新人固然有亮点的操作，但是总体并不太稳定，希望今晚的半决赛DSN能够更加稳定一些。”

    男解道：“NG战队的成员倒是很固定，依旧是我们熟悉的沙拉，芒果，布丁，鲜鱿和千层。”

    “……怎么感觉你在报菜名？”女解一笑，“bo5要是满的话，恐怕就得到大家的宵夜时间，希望现场的观众到时候可以把持住自己。”

    “好，bp环节开始，”男解道：“DSN在蓝色方，一抢先给新人晓白拿了他最近玩得好的刀妹，据，晓白的刀妹好像还是suki亲自教学出来的，那应该是非常有信心了。”

    数据面板也实时把晓白最近比赛上使用刀妹后赢下的战绩公布出来，是百分百的王牌英雄。

    ……

    两人互相搭话间，比赛总算开始了。

    跟解猜测得不错，DSN在bp占了先手的情况下，给晓白和乌龟抢先拿了他们最熟悉的英雄，让DSN在开局就出一波顺风局。

    弹幕里一片压倒性的质疑。

    【不行了，你DSN不会逆风局我还信，要他们不会顺风局，鬼才信。】

    【NG的教练？？为什么不ban刀妹和奥拉夫？？明知道人家最喜欢还亲手送到对面手上？】

    【为什么不ban刀妹？？？】

    【日，就是不信邪呗，觉得他们肯定压得过弟弟，没想到被弟弟们碾压。】

    解们就清醒很多了，一前一后地开始分析时局。

    “虽然DSN拿到了他们最想拿的两个英雄，但是也付出了代价，米桥就被ban掉了ez和女枪，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用了维鲁斯，在兵线的处理上，就明显落后了对面的沙拉，但因为有原泽和林森时不时的支援，所以这个缺口没有被开。”

    “而且，DSN本来就是前期优势的阵容，所以现在做出来的成绩都是NG一早就有心理准备的，接下来NG只能把比赛拖到二十分钟，进入他们阵容强势的节点，还是有很大机会的。”

    “DSN大概率是不会给他们机会了，”苏柏晗评价道：“为了大龙，NG也得拼一把，只要开团，有林森在，也会咬住他们不松口。”

    林知粒：“那解得岂不是……？”

    “正常逻辑下，他们这样没错，”苏柏晗道：“很多时候，bp开始，就能大概率估测出比赛结果。但毕竟是游戏解，只能稍微压着点讲，多了要是准了，不仅会被骂预言家还会被输的那队喷，要是不准，反过来会被骂是毒奶。”

    林知粒：“哦。”

    “？”苏柏晗疑惑：“又生气了？？”

    “因为我发现，你好像只有跟我解游戏时才会一次性跟我这么多话！”

    “我讲了这么多，你的重点就是这个？”

    “我又不是要去当解，画什么重点？怎么，你还要抽考吗？”

    “……”

    夹杂着两人时不时地友好交流，比赛终于在第二十六分钟结束，顺风局下DSN也并没有暴露出太多的短板，NG讨不到好处外加前期损耗实在太多，所以被得毫无翻盘点。

    林知粒低头刷着手机：“发现队伍没有你也能赢，心情如何？”

    “明我教学成功，”苏柏晗拿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给哲发信息：“但我总觉得NG不应该成这样子的，按道理应该有来有回，他们这么搞，好像是故意的。”

    “哪有人会故意输比赛？”林知粒道：“你的发言很危险。”

    “……不，感觉只是铺垫而已，”苏柏晗道：“之前我们别的队伍，有时候想摸清楚他们新人的套路，就会故意收着点，新人没太多套路，很容易就看透了。”

    第二局开始，诚如苏柏晗这位预言家所言，NGban掉了晓白的刀妹，但还是让乌龟拿到了奥拉夫，有过第一局的经验，NG的布丁和芒果三分钟就去到上半野区，成功抓到落单的奥拉夫，先手法了一波，抢掉半个野区。

    十五分钟，沙拉的女枪三发子弹进三角草里，和芒果一起围剿了乌龟，导致DSN失去了先手开团的能力。

    乌龟吃了两把亏，等级落后了布丁一级，慌乱之际，NG开始对大龙下手，镜头里乌龟孤注一掷地也往大龙坑处走。

    解：“他想尝试抢龙？但是NG五个人都在，必须计算得非常精准才能用命换，不然血亏啊弟弟。”

    千钧一发时，乌龟闪现下去惩戒，下一秒，布丁也交了惩戒，镜头画面里大龙哀鸣一声，庞大的身躯猛地一蜷，渐渐消失——

    “NG拿到了大龙！太可惜了，乌龟就差一点！这个失误，把自己也暴露在对面五人里，性命垂危，上路晓白也过来了，这是准备葫芦娃救爷爷？”

    NG拿下双杀。

    DSN崩盘了，第二把在NG成功制裁了乌龟后，用压倒性的经济差赢下了比赛。

    第三局，NG继续针对晓白和乌龟，拿下比赛，把DSN拖进生死局。

    林知粒揉了揉眼，默默地将身后的抱枕挪到手边，趴了下去，望了眼旁边的男人，想装模作样地安慰一下，到了嘴边变成一声哈欠。

    一大早开始折腾到现在，她的生物钟扛不住了。

    苏柏晗碰了碰她的脸，看着她倦倦强撑的样子，“你先回去睡？”

    她摇摇头，“等会再上去。”

    比赛继续进行，林知粒到底撑不住解念经似的声音，翻了个身，眼皮沉沉地闭上了。

    过了一会，她迷迷糊糊地起来时，发现吵闹的背景音已经关掉了……睡了这么久吗？

    林知粒摸起手机，看了下时间，也就一个时不到。

    “结束了？”

    苏柏晗依旧坐在她身边，蜡烛已经熄灭，看不清他的表情，过了一会，才沉沉地回答她，“对。”

    接着起身，把她抱起来，“抱你上去接着睡？”

    她依旧困得很，没想太多，“好。”

    *

    车子在夜色下飞驰，路灯影影绰绰地从高处投在车窗上，晓白抱着自己装着外设的包，似乎还没从比赛的气氛中脱离出来，表情苍白到没有一滴血色。

    哲连同教练把老油条们骂了一顿后，转过来在他旁边的位置上坐下。

    前边乌龟也一脸玻璃心碎掉的表情，颤抖着把手举起来，“……原泽给我电话了。”

    “别犹豫，就是来骂你的。”米桥身为队长，推了推眼镜提醒。

    “那我是接……还是不接啊？”

    “你这个问题跟拆炸弹时，问我们是剪白线还是黑线一样，孩子，”香菇抓着头发编写比赛结果通稿准备发微博，由衷道：“最近连输了三把，我都不烦恼结束通告怎么写了，直接复制上一次的通稿改改就好。”

    场面气压又低了几分。

    哲看着同款害怕脸的晓白，明显他的玻璃心比乌龟还要薄，想安慰几句，乌龟那边却爆发了一声宛如用十磅炸弹将一座山炸开的音浪：

    “我日！！！老子的S赛要是去不了，你就等着我用斧头一块块地把你乌龟壳给敲烂！用你的骨灰洒满黄浦江！我野区放条狗，叫得都比你大声！人没到齐，你往前开团自我感动谁啊？？”

    乌龟勉强平静的表情瞬间垮掉。

    哲眉头抽了抽，以为晓白也是被击到了，“suki有跟你什么吗？”

    晓白摇头，“他跟我没事。”

    ——事实证明，惹谁都不要惹毒舌gay佬。

    乌龟脆弱地伸手，“我可以，换个位置替补吗？”

    晓白却眼圈红了，“为什么我的这么烂，晗哥哥都不骂我……”

    越是这么好话，他才越觉得愧疚。

    “比赛这种事，最要紧是脸皮要厚，”哲拍拍他的肩，“新人越早输才能越早发现问题，产生敬畏之心，别看我们现在还算风光，以前可是输了一屁股的比赛。游戏这种东西，挺玄的。”

    有时候，因为版本适合你，你就起来了。

    有时候，你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操作，却赢不了比赛。

    晓白道：“你不要这样安慰我，我不想心存侥幸。”

    乌龟原本还挺内疚地虚心听原泽的批评，到后边越来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呛骂回去：“你牛逼你上不了场？你牛逼和我一起保级？还放条狗都比我好？你自己就是条狗！”

    哲艰难地在两人疯狂对骂中找回自己的声音，“会这样安慰你，不是给你找借口，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每天十几个时rank，从不划水，如果这样都要骂，那岂不是要逼死你？”

    “还有一场冒泡赛，剩下的哥哥们会扛。”

    “凭什么让哥哥扛，哥哥又不是老实人，接什么盘？”原泽在电话那头远远发泄不满，下一秒又道：“淦，匹配开了，告辞！”

    晓白划拉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我要不要给他个电话？他后面都没回了。”

    “他要是看到都会回的，”林森道：“这个点没在训练也不可能睡了，大概在偷偷落泪吧。”

    晓白：“那我……个电话过去？”

    林森：“那接电话的八成是漂亮嫂子，她会质问你为什么把比赛成这样害她男人心情不好。”

    作者有话要：　　各位可爱能否去我的专栏预收一下下我的下本新文？《最怕老公突然回家》 这个月就开了噢！！来我这个扑街能摸到鞭腿线吧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