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烈焰16
邱枫与樊花二人回到佟府时,府里上山下下忙开了,却又紧张有序,行走的人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极为小心翼翼,面色沉重。
樊花惊觉有异,直接去找了佟夫人,“姑姑,发生了什么事?”
“樊花呀,没事,不过是烬儿病了,大家都很担罢了。”除了已故的佟老爷,佟夫人再无倾诉的人,里里外外地瞒着,只是时间久了,烬儿老是病着,不见好转,人心难免产生诸多猜疑。
“表哥的病,我听说有一种透绿色的树能治好。”
佟夫人面露惊疑,“你是如何得知的?”
樊花直叹自己说漏了嘴,只得扯了谎,“姑父在时,不经意听他提过,可能是我记错了,但是姑姑,有一丝希望,我们都不要放弃。”
佟夫人拍了拍樊花的手,“你既知道,我也不瞒你,春留已经去无疾山找了,希望能带来好消息。”
站在门外的邱枫,忽然大步走了进来,“夫人,不必那么麻烦,你要找的透绿色的树,我知道。”
见来人如此无礼,佟夫人本欲斥责一二,这会听闻他有方法,哪里还会计较,“当真,在哪?”
“就看佟夫人相不相信,舍不舍得了。”
佟夫人坚定道,“为救我儿,没有什么是不敢相信,不能舍的。”
“无疾山上,的确有两颗透绿色的树,只是在很久之前不见踪迹,但是他们有个女儿,抓到它就行。”
“树?女儿?”佟夫人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没错,就是春留。”为了增强可信度,邱枫转向樊花,“樊姑娘第一次去无疾山的时候,想必还记得吧,当时春留的衣服突然变色。”
樊花点头,佟夫人心中已经信了几分,当时樊花还跟自己撒娇,吵着要会变色的布匹来着。只是,抓了春留,儿子就会好吗?就算病好,事后知道了一切,怎么办?
自己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烬儿是宁愿死也不会伤害春留的。
“夫人犹豫什么?春留的秉性我了解,她喜欢佟方烬,会愿意的。”邱枫顿了顿,又道,“安稳度过当下,才有考虑以后的机会。”
对啊,无论如何,先要渡过这一关,任何事情,把儿子救醒之后再说。佟夫人袖子里的手紧握成拳,心中有了决断。春留,对不住了。
邱枫很开心,想不到一切如此顺利,根本不需要自己动手,佟方烬已然并发。不过动动嘴皮子,又说服了佟夫人。接下来的事,他都不用插手,想必也会按照自己预料的走下去。
只是三天过去,春留依然没有回来。
这期间,倒是佟方烬,每天都会醒来一次,辰时一刻,巳时一刻,一天比一天迟。如此规律,心思稍微透亮一些的人,都看明白了,他们的公子时日无多了。
佟方烬躺在床上,双眼无神,不知看向哪里,最初醒来,他还想去见春留。可锦绣阁早已人去楼空,大伙都说春留被邱枫接走了。
他想去无疾山,佟夫人却不让,执意等他病情好些了再说。
第二天,他晚了一个时辰才醒来,意识到不对,面露苦笑,叹息好日子说结束就结束,他还没娶春留呢。
如今,大概也只有十天的活头,不见也好,免得春留伤心。自己要是不在了,想必她也会完成阅读任务,穿到下一本书。
天黑下来,佟府灯火通明,仿佛在照亮谁的回家路。
佟方烬披了件衣裳,坐在桌案前,写写画画。小厮守在门口,心底直叹气,公子这次犯病后,脾气变大了,软硬不吃,就是不让自己跟着,他不放心,只能远远守在门外。
没动笔之前,佟方烬觉得不能相见,能勾勒出心中姑娘的模样也是好的。如今,画一张扔一张,垂笔叹息,“春留,我连街边的捏糖人的老头都不如,画不出你。”
春留就是在这一声叹息中,醒了过来。
无疾山那阵头痛后,她想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有爹娘,有欢喜,也有自己不喜欢的透绿色。爹娘就是架不住她的哭闹,找了法子,掩盖了她的本性。
较真起来,原来春留是只妖,她有真身的。
其实,她当天就从无疾山悄悄回来了,这三天来,她一直藏在书房,忍着没有去见佟方烬。
记忆里,爹娘提到过,这种只能看见黑白色的病,一旦病发,所剩时间就不多了。无疾山上,原本有很多透绿色的树,因为被发现能治病,被大肆砍伐,长年累月,几近灭绝。
春留不怕死,更何况是为佟方烬而死,可是她还没有找到具体的法子。这个透绿色的树,要怎么用,才能治好佟方烬?
她化身一片叶子,藏在书房里,没日没夜地寻找,就盼着那本书能告诉自己。
不吃不喝,在书中醒来,又书中睡去,就是自己也是始料未及的。
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喊自己,她睁开眼,透过书缝,瞧了瞧外面的天色,一片漆黑。微弱的灯光从桌案那边照射过来。
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自己躲在桌案下,佟方烬在作画的场景,嘿嘿,她早就知道的,画里的姑娘是自己。
化身为一片绿色的春留悄悄地从书里,落了下来。一阵风过,又停留在了书案上,眼前皱眉作画之人,可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佟方烬闭目思考了一阵后,拿了一张崭新的宣纸,开始动笔,才勾勒出几笔,颇为满意,却不妨一片树叶飘落过来,挡住了笔锋的去路。
笔锋稍微一顿,线条变粗,佟方烬大为老火,重重阁下笔,伸出指节分明的手,一把抓住搞怪的树叶,狠狠地往地上摔去。
“哎哟!”猝不及防落地的树叶,瞬间变成了大姑娘,发出一声轻哼,手已经习惯性地揉了揉自己摔疼的屁股。
佟方烬听闻熟悉的声音,瞬间转头,看着地上凭空冒出来的人,“春留……”他喃喃出声,又揉了揉眼睛,心道肯定是自己眼花了,他这眼神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摔疼了的姑娘,凶巴巴地,“还不赶紧扶我起来!”
佟方烬尚未来得做出回应,走廊上忽然响起了敲门声,“公子,有什么吩咐?”
“没事,谁也不准进来打扰我!”
这语气,是春留从来没见过的,她以为只有自己漂亮,自己霸道,想不到佟方烬霸道起来,还挺凶的。
很凶的人,快速从椅子上起来,伸出双手捞起了地上的人,紧紧抱住,又摸了摸她的脸,这才小心翼翼道,“真的是你。”
“不是我是谁,你敢摔我!”
佟方烬抱着春留坐回椅子里,双手紧紧环绕着她,下巴搁在春留的肩头,“不敢,若知道作画能见到你,我早就如此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什么,你树叶大变活人?”佟方烬摇头失笑,自从知道自己会穿书,遇上什么他都不会觉得奇怪的,毕竟,书里大千世界,什么没用,什么不可能?
“你不怕?”
“怕什么,你不早就把我变成糖人吃掉了么?”
春留板着脸,坚持问了两个问题,这会终于忍不住了,一边笑一边提起了搁在一边的毛笔,扭转了身体,对眼前人道,“连我都画不好,说,你是不是没放在心上?”
佟方烬笑着摇头,春留哪里会放过他,举着的毛笔压了过来,点在了佟方烬的眉心,退开些距离,又不满意。
一伸手,换了之笔,蘸了蘸旁边的红泥,又凑了过来,下巴微抬,颐指气使,“把衣服脱了。”
“……”佟方烬不知道她又要整什么,可脱衣服这是如何能纵容?
“快点,不要让我动手。”
佟方烬还是双手紧紧抱着坐在自己腿上的人,不为所动。
春留没了耐性,右手执笔,左手扒开对面人的衣裳,一层又一层,直到露出白皙的肤色,然后低头凑近,在他的胸膛上,歪歪扭扭,画了起来……
笔锋在皮肤上游走,偶尔有呼吸喷洒其上,温温热热,佟方烬极力憋着笑,胸口还是一抖一抖的。
春留扯着衣服的手,一巴掌就拍了下去,“别动,害我一片树叶都画不好。”
如何能忍住不动?佟方烬索性开始问话,“为什么要画树叶?”
春留盯着眼前渐渐成型的树叶,看了又看,墨迹未干,她下意识吹了吹,白皙的皮肤好像抖动地更厉害了,她笑了起来,“我就是啊,不准擦掉。”
“好,不擦。”
得了保证,春留这才满意,放下了笔,理了理对面的衣服,窝在他心口,听一声又一声的心跳,“佟方烬,我这么漂亮,我说了算。”
佟方烬不知何时从拿出一把木梳,轻轻柔柔地梳着春留乱糟的头发,“我哪敢不顺着你啊!”
春留呵呵笑着,“那你给我念书吧。”
七日后,当佟方烬再次醒过来时,夜深人静,他摸了摸胸口,觉得有些疼。正想起身去书房,看看春留,有人伸手按住了他。
夜色里,春留面色苍白,头发依旧乱糟糟的,身上的衣裳是她不喜欢的透绿色,她却笑着。“佟方烬,你说过,要顺着我的。”
“嗯。”一个单音节而已,也会如此沉重,佟方烬只觉得这样的春留不对。
“我也说过,无论做出何种决定,是去是留,都会提前告诉你。”
佟方烬握住春留的手,“嗯。”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要走了。”春留抽出被握住的手,摸了摸佟方烬的面颊,“答应我,要好好活着,要开开心的。”
佟方烬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口中不断叫着“春留。”多么不舍,可又必须舍得。
春留狠狠地把坐着的人推到,欺身而上,吻住了佟方烬,终于得手,快速而激烈的扫过他的唇瓣,然后又快速退开。
子时到。
佟方烬起身,刚想去追,眼前距离他几步开外的人,忽然模糊起来,有噼里啪啦的声音传出。
他身体探出,想要捞住眼前的人,胸口骤然疼了起来,佟方烬从床上摔落在地。再抬头时,眼前是一片熊熊火光,那么红,那么烈,他看见了。
“春留!”趴在地上,微微抬头的人,视线所及,不再是黑白交织的世界。他歇斯底里地叫着心中姑娘的名字,一滴红色泪的滑过脸颊,没入尘里……
书里有云:春留妖,常年透绿,治病救人,在于一心,焚而为红。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觉得第二个故事有点虐
可以看看我的小甜饼《花式吻醒手册》
不甜你打我,我绝不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