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小尾巴五点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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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家跟唐家是旧交,双方的爷爷年轻的时候曾是战友,加上住在同一区,自然而然就成了来往密切的邻居。

    许珩年从话就少,没有朋友,那时候唐温成天呆在他屁股后面,跟个尾巴似的,他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一口一个甜软软的“珩年哥哥”,叫得许珩年总是脸红耳热。

    七岁的时候唐家算搬离中国,去美国发展定居,唐温舍不得,拽着许珩年的袖子哭了好久。

    许爷爷一看,觉得两个孩子挺般配,跟唐爷爷一块去神婆那里算了姻缘,发现两人八字相合,如果结婚的话对双方的运势都有很大的帮助。

    两个老人欣喜万分,立马做主找了人来,给两个孩子定了娃娃亲。

    许母哭笑不得,觉得用这种方式捆绑孩子有些不合适,就干脆让唐温住在家里,一来培养感情,二来磨合生活习性。

    就这样,唐温在许家住了八九年,每次陆淮琛见到唐温,都调侃着叫她“许家的媳妇儿”,总是搞得两人面红耳赤。

    ……

    许珩年细想了一下,确实不妥,她还没融入班集体,如果硬是告诉他们,好像她刻意炫耀什么似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是靠婚约牵扯,似乎少了什么过程……

    想到这儿,许珩年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光亮,垂眉时目光格外柔和:“那你就不要听信那些谣言。”

    唐温吸了下鼻子,轻噘嘴,思索着点点头。

    “好了,我先回房间了,一会儿下去吃饭。”

    “嗯。”

    等许珩年走后,她稍微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书本,换了一件家居服,又看了几眼手机消息,之后才磨蹭着下去吃饭。

    刚走到楼梯拐角,一只胖橘猫“喵呜”一声,挪动着肥胖的身躯凑了过来,蹭了蹭她毛茸茸的兔头拖鞋。

    “月月晚上好啊!”她蹲下身来,把软乎乎的猫抱进怀里,握住它的爪子。

    这是她刚上六年级那年,在区外的花园里捡的流浪猫。

    那天她去艺术班学舞蹈,快下课的时候,窗外突然下起了雨,气温也骤然降低下来。李叔休班,许珩年了伞来接她,还给她带了件外套。

    回去的路上雨帘密集,夜色混合着街灯的光影投落在雨雾里,折射出琉璃般的色彩。

    她握着伞柄,一蹦一跳地尽量躲避街道上的水洼,但雨势太大,最终还是被黏糊的泥渍沾湿了白鞋。

    “慢一点。”许珩年怕汽车卷起的水渍泼到他的身上,一直走的街道外面。

    走到区门口,光线暗了下来,唯有路灯还隐隐透着明亮。整个区阒静一片,只剩滂沱大雨如瀑布般倾泻而下。

    风有些大,她握不住伞柄,就干脆把自己的洋伞收起来,跟许珩年挤了一个。

    许珩年走在外侧,轻偏着身子替她挡风。

    这时,眼尖的她在草丛里发现两只如玻璃球般晶莹剔透的眼睛,定睛一看,是一只橘猫,正在枝叶间缩成一团,着哆嗦。

    “哎你看!”唐温拽着许珩年的袖口,往不远处的草丛里指了指。

    他会意地轻扫了一眼草丛,瞥过眼时发现她摇晃的身子有些偏离伞面遮挡的范围,下意识地将伞面微微倾斜向她,简短的“嗯”了一声。

    唐温一直都喜欢毛耸耸的动物,见到它毛发被淋透,不免有些心疼,半蹲下身用手帮它遮了遮雨。

    橘猫像是受了惊吓似的,猛地弓起身子,看着她的目光几分警惕。

    唐温毫不在意,反倒关心它:“好可怜啊,看上去很瘦的样子。”

    她的关注点始终放在猫身上,未曾留意,那只拉着许珩年衣角的手恰巧轻擦过他的手背。

    指尖的凉意隔着皮肤沁入他的心底,许珩年微蹙眉心,思忖片刻,还是把她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我们把它带回家好不好?”

    她突然转过脸来,眼神在昏沉的夜色中格外明亮。

    “想养?”

    “嗯嗯!”

    她连忙点头,娇的包子脸上写满了期待。

    想来她这些年都没有养过什么宠物,五六岁的时候养过一只京巴犬,后来唐家搬到美国之后就送给了别人,她特别舍不得。

    如今觉得这猫无家可归,怜悯之心让她有了收养的冲动——

    许珩年沉吟片刻,看着她漂亮的眼睛,最终点了点头:“好。”

    “哇你真好!”

    她语气软绵绵的,尾音上扬,带着一丝欢快的情绪,弯成月牙的眼睛里斟满笑意。

    他似是被这笑容所感染,也勾起唇角,脸上神色温柔。

    而那时候唐温并不知道,许珩年对猫毛过敏。

    将橘猫带回家之后便养了起来,还给它取了个“月半”的名字,名“月月”,希望它以后能够胖一些。

    那段时间她在网上搜索了很多有关养猫的资料,还在琴姨的陪同下买了不少猫粮。一开始月半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她操心巴交的,半夜都得起来看看它的情况。

    有一天凌左右,许珩年口渴起来喝水,听见门外走廊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以为是谁在洗手间,没太在意,谁知再仔细一听,竟然听到了丝丝抽泣声。

    他拉开门,看见唐温不知所措地站在走廊里,满脸泪花。

    “怎么了?”他急急走上前去问她。

    “月月……它……”她的肩膀一抽一抽地抖动着,气息颤得厉害,半天才哆哆嗦嗦的出一句话,“它一直吐。”

    “吐了多久了?”

    她断断续续地:“吐了一天了,猫粮也不吃,好不容易吃一点,又全吐出来了,睡觉前还好好的,结果刚才我起来一看,发现又吐了……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许珩年抿起唇,跟着唐温来到房间内。

    月半蔫儿似的趴在猫窝里,眼皮微微耷拢着,奄奄一息。

    许珩年蹲过去,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逗猫棒来,伸到它面前,尝试着摸它的毛温声哄一哄。

    他从来没哄过猫,拿着逗猫棒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笨拙。

    月半大概也不认识他,睁了睁眼皮,侧头躲了,毛茸茸的爪子了下他的手臂,发出“喵呜”的声响。

    一人一猫瞪着眼看了彼此一会儿。

    思忖片刻,许珩年站起身来,有些无奈:“送医院吧。”

    站在身后的姑娘吸吸鼻子,用手背胡乱摸了几把眼泪,哽咽着:“这么晚了……”

    “没事,我去给李叔电话。”

    他看着唐温哭到红肿的眼睛,眸色一沉,伸出手想要替她抹掉眼泪。

    但手臂刚半悬到空中,他又像想起什么似的顿住,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垂落下来。

    “你穿好衣服,抱着它来客厅。”

    见她乖巧的点头,他转身离开房间。

    回到房间,他借着灯光,观察了一下自己刚才摸过猫的手臂。

    还没发红。

    时候去亲戚家玩,陪着表弟在院子里逗过猫,没玩一会儿两只手臂就起满了疙瘩,许母赶紧带着他去医院看,医生是对猫毛过敏。

    唐温刚带着月半到许家的时候,许母还疑惑,但许珩年私下跟她保证过会远离猫时,她才勉强答应把它留下来。

    李叔跟他们住在同一区里,挂上电话之后匆匆赶了过来。

    十月末的天气,唐温裹着一件卫衣,将月半裹在毛毯里,许珩年看她穿得太少,又跑去房间里拿了一件自己的外套,三两下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到宠物医院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唐温心里七上八下,被网上搜来的“病症信息”吓得手心直冒冷汗,生怕自己没能照顾好它。

    一想到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鼻尖猛然涌上酸意,眼眶逐渐蓄满的泪水快要决堤而落。

    许珩年看着她强忍着流泪的神情,抿紧唇,一言不发。

    那年他才十三岁,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到了宠物医院,停车,排队,挂号,直奔就诊室。

    折腾到夜里两点多,三个人才算松了一口气。

    医生检查出呕吐的原因是肠道寄生虫感染,这是猫咪常见的疾病,一般以流浪在外的猫咪吃了太多不合适的东西,特别感染上这种疾病。

    李叔先一步明白过来,语气柔和地跟唐温解释了一下。

    就诊的医生看到唐温攥着拳头一脸担心的模样,凑上前去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笑着:“没关系,我给它开点药就好了,不要难过了。”

    唐温皱着鼻子看她:“真的吗?”

    “嗯。”

    她的手很暖,眉眼柔和,温润的语气令唐温觉得一向刺鼻的消毒水都很好闻了许多。

    看着医生将纸巾递进她的面前,唐温吸吸鼻子,勉强把泪意憋了回去,蔫巴巴地道了句:“谢谢。”

    许珩年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在见到唐温微颤的肩膀有所平复后,松开了布满汗渍的掌心。

    有点怕她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