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凌逞看他一眼，问道：“刚搬过来？”

    林海阳连忙回答：“对，公司帮我租的，没想到这么巧，凌哥也住二十八层呀？”

    “……不是，”凌逞冷淡道：“这上下五层都是我的。”

    林海阳沉默了，并流下了穷人在土豪面前惭愧的泪水。

    窗外有几只鸟结伴飞到了房梁上，叽叽喳喳的，清风吹过来，林海阳抬头偷偷看着倚在栏杆上的凌逞黑发被微微吹起，四周寂静的空气让气氛变的更迷了——

    “你很怕我？”

    凌逞一副随口问问的轻松样子，却让林海阳猛地崩紧了身子，否认五连：“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没有……是，是那个，太尊敬您了，所以……”

    他撒谎了，林海阳在心里谴责自己。

    其实是因为看到凌逞就会想到圆蛋王子这个梗，导致去论坛的时候一看到那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浮在首页的标题，就能回想起那尴尬到头掉的画面——这种事林海阳实在不出口。

    凌逞轻轻嗯一声，又问：“戏拍的怎么样？”

    林海阳支支吾吾颠三倒四地回答完，感觉自己的心率都快不齐了，抱着自己的衣服傻愣愣站在那，脸都快烧红了。

    凌逞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对他：“我觉得你很有天赋。”

    “啊，谢谢，谢谢凌哥！！”林海阳感激涕零，一直盯着自己脚丫子的眼睛一点一点往上抬，悄咪咪地想去偷看凌逞的脸，结果不期然和一双黑乌乌的眼珠子对上，登时整个人差点蹦起来，“！！！”

    凌逞有点好笑似的，问他：“有话想？”

    林海阳偷看被现场抓获，整个脖子都快涨红了，像一颗赖在地里的大个番茄，沉默了片刻，感觉到气氛变的越来越尴尬，一拍脑瓜子，灵光一闪，开始口不择言，胡言乱语：“凌哥，早上风大，我妈，衣服不穿好的话，肚子被吹了，会拉稀的。”

    “……”

    拉稀还行。

    凌逞低头看着自己露了一块腹肌的浴袍，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回答什么好，跟林海阳大眼瞪眼了一会，最终还是乖乖拿手巴子捂住了自己的肚皮：“……好，我知道了。”

    .

    清云志的最后一场戏正在拍摄中，林海阳端坐在女星面前，费劲地歪着脖子咬血包，咕噜噜从嘴角吐出一大坨血来：“疼……”

    “卡卡卡！”沈流跑过来，几日不见他的两条腊肠眼袋是越来越厚了，脸上黑乎乎的，对林海阳：“海阳啊，这吐血不是这么吐的……”

    林海阳把嘴里的血浆舔吧舔吧吞下去，被甜味儿腻的一哆嗦：“导演，那要怎么吐呀？”

    最后一场戏，沈六六被他母亲下毒杀死时，并不知道眼前的温柔妇人就是他心心念念梦寐以求的阿娘，也更不知道就是她亲手在糕点中掺进了□□，送他上路。

    所以值得庆幸的一点是，沈六六走的时候并不那么痛苦悲伤，只是觉得自己突然闹了肚子，好疼，不出话来，一闭上眼睛就再也睁不开了。

    沈流看他懵懂懂的疑问表情，又回想起刚刚监视器里看到的那一口无比实诚的几乎吐出一条瀑布的血浆，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地跳：“你就稍微吐一点点，从嘴角流出来一条细细的线，我们拍的电视剧，画面要唯美……”

    林海阳似懂非懂地点头。

    沈流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叮嘱了他几句，这才又开始拍摄。

    林海阳紧接着上一段镜头，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向着对面带着温柔笑意的美妇人道：“这是，这是怎么了……”

    美妇人没有回答，还是那副端坐着的娴静模样，只是嘴角略微伏起了个讽笑的弧度。

    就是现在！！！

    林海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破了藏在齿缝里的血包，甜兮兮的血浆涌出来，他费劲地微微鼓起腮帮子，把嘴角咧开一点儿空隙，让血浆从那里缓缓流下去……

    林海阳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还得话，一时间捂着满腮帮子血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看着隔壁沈流越皱越紧的眉毛，林海阳慌乱地直接把一嘴巴糖浆一口全咽了下去——

    沈流和副导演看着监视器里林海阳上下鼓动的喉结和微微发出的一声“嗝”，沉默了。

    沈流吼道：“到底是谁给他血包里装那么多糖浆的？？！！”

    林海阳吓的直缩脖子：“对不起！！！！”

    一场戏折腾了将近一个时，最后终于杀青了，林海阳臊眉耷眼地跟着经纪人回到了公司。

    经纪人恨铁不成钢：“你又干什么了？”

    林海阳连忙否认：“没有，没有的。”

    公司里人还是挺多，来来往往的有好几个都是林海阳在电视上常看见的熟面孔，他还看见了吴越：那个一头银发的东北口音哥。

    吴越也看见他了，睁大了猫儿眼，一脸亢奋地奔过来：“好久不见噻！！”

    林海阳跟他鸡同鸭讲了半天，两人虽然都不太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相谈甚欢，其乐融融，吴越对他：“海阳啊，你去见老总？刚刚我弟，我们俩一起拍一部片儿。”

    林海阳瞪大眼睛，一脸震惊：“什么？？？？”

    吴越和经纪人：“……”

    经纪人干咳一下，安抚林海阳快要炸起来的卷毛：“我还没跟你，下一部电视剧是言情剧，你演的男一，他是男二来的。”

    林海阳莫名其妙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不然你还想怎样？年纪，思想就已经如此跃进，到两个男人一起，就想到拍片，到拍片，就想到少儿不宜，到少儿不宜，就想到……”

    林海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告别了站在旁边一脸懵逼的吴越，跟着经纪人上了电梯。

    假如以秃的程度来衡量一个人能力的高低，那么华盛董事长绝对是斗帝强者——这寸草不生的头顶，竟恐怖如斯！

    林海阳紧盯着反光的秃顶，脑海里还在循环播放绿文学城的标签：强强，娱乐圈，强取豪夺，天作之合，破镜重圆……

    经纪人拿了文件给他看，林海阳开资料，惊了：“情深深雨萌萌？？？”

    董事长高深莫测点头，“当然，你的片酬是没有的。”

    林海阳本来还想挣钱还公司租房的债，这下又有点犹豫，又被经纪人揪了耳朵：“天上掉馅饼了你还不捡？！！”

    情深深雨萌萌，跨世纪的古早ip，在林海阳之前早已翻拍过12345次，每一次都各有各的风味，当然剧情不管拍多少次都是一如既往的难以言喻。

    林海阳这次的角色是林书环，也就是他号浪首页时总看见列表妹子把他拖出来鞭玩梗的那个角色，还有口号：人间渣男林书环，谁谈恋爱谁傻叉。

    公司动作很快，在经过他的同意后，立马放出了官宣：

    华盛娱乐：在漫天春色里，与你再一次邂逅......【情深深雨萌萌】，第六次重现经典。@林海阳V @吴越 谁又能够俘获观众们的芳心？

    华盛娱乐的微博下人员很杂，不一定是某个明星的粉，多路人，这条微博一发出来，底下的评论齐刷刷地排过去：

    [什么妖魔鬼怪]：林书环是吧？？给我！！！

    [团饭我家星星]：林书环是吧？？姐妹们上啊！！霉霉先三十八个耳刮子为敬！！

    [富婆的钢丝球]：惹，林海阳竟然跑去演环环了？进步不啊？

    [绿竹子肩上扛]：……毕竟也算是自家人吧，拳宝加油啊！！日姐姐会支持你的！！

    [高贵路人]：自家人还行，因为都姓林吗（。）日常暴林书环，啊忒！吃我一巴掌！！！

    林海阳翻着底下的评论，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前途渺茫。

    ……不，不是他，这个角色吧，拍的不好要被人骂，拍的好吧，被骂的更惨……

    那边俨然已经把他当做姐妹的日解解气呼呼地发过来私信：

    日解解：弟弟怎么会跑去演林渣男嘛！！这样我看的时候每次想要暴书环狗头时对着的又是弟弟的脸，又不下去，我还会迁怒他！！

    日解解：虽然能有这个ip我还蛮高兴的，但是我宁愿他去演永琪。

    海阳阳不摔了：为什么？永琪会好一点吗？

    日解解：严格来也算是好一点吧，永琪也不算很渣啊，毕竟对燕子一心一意的，三观也没什么特别大的毛病，长的又帅吧，还有担当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被逼的娶了知画……到知画吧，知画又的确长的蛮漂亮的，就是有的时候吧很讨厌，诶不对，他俩是不是有了洞房花烛夜？？他俩是不是还生了个儿子？？是吧我没记错吧？？？哈，真是一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还到燕子那边炫耀了是吧？？果然永琪是个狗，给我死！！！！！

    林海阳：“……”

    女人的心思真难猜……

    他看着资料里还空白着的两个女主的名字，一时间还有点害羞。

    等等……

    林海阳突然杵大了眼睛：这肯定是有吻戏的！

    他想着自己二十几年来坚持只用来吃饭话呼噜的嘴巴，莫名感到有些紧张。

    总之，演就完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