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里，长空无忌抱着忆如，眼眸中充满了罕见如水一般的柔，一脸的慈，嘴边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越来越像一个父亲了，很多事都是这样，不会，不懂都不是关键，只要肯学，总有一天你会胜任这个角色。

    忆如在熟睡之中，这个养了十多年实际上还不到一岁的孩子，一天之中一半以上的时间都在睡觉。

    她还没有自己的烦恼。

    环没有去书楼，长空无忌注意到她的绪有些低落，把忆如放到上，长空无忌笑着问道：

    “环，这可不像平常的你，告诉师傅谁惹你了？师傅给你出气。”

    在书院后山，基本上是不会有是非，但环今天的状态和以往不同，她不在是一个孩子，但在长空无忌的庇护下，也没有那么多的烦恼。

    环抬头望着长空无忌，双眼泛红沉默了一会，摇摇头道：

    “师傅，我想爷爷了。”

    听到环的话，长空无忌也想起了那个喜欢招摇撞骗的老头，他一把环养大，很不容易。

    环不，他近乎忘记了这个人，十多年过去了，大千世界，茫茫人海，不可能会记住你遇到的每一个人。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遗忘。

    长空无忌会忘，坏不会，他是周一仙，自己的爷爷，除了长空无忌以外，她最亲的一个人。

    长空无忌没有话，环接着问道：

    “师傅，你爷爷他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长空无忌走到了环面前，轻轻的揉了揉环的头，沉声道：

    “环，师傅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你爷爷在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里过的很好，师傅安排他去了焚香谷，在那里他不用再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人的寿命是有限的，大限即至是谁都难逃一死，所以，师傅才会让你把更多的心思花在修行上。”

    环流着泪低着头道：

    “师傅，我知道，只是想到爷爷死的时候我不在，他的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我就忍不住伤心不已。”

    长空无忌劝解道：

    “修行之人迟早要看破生死劫，生命的终点，又何曾不是一个新的起点，也许，那些死去的人仅仅是换了一个面容从新开始。”

    去秋来，月交替是一个轮回，花开花落，人生人死自然也是一个轮回，地府是什么样子的长空无忌没见过。

    即使诛仙的世界没有地府，那么也该有一个轮回之地，不然，那些死去的天地间的生灵要去往何处？

    “是真的吗？”

    环双眼中带着迷茫之色，长空无忌轻轻的拍了拍环的肩膀，笑着道：

    “等你修为够了，可以自己去看看。”

    环重重的点点头道：

    “嗯！”

    她是真的想去看看，为了进一步安抚环的绪，长空无忌接着道：

    “等你师妹入门，师傅带着你们去其他地方看看，这些年你们跟着为师也没有好好的玩过，是要找个时间放松一下了。”

    环笑了，笑容中梨花带雨。

    “真的吗？我要有师妹了。”

    长空无忌点点头，莫山山正在过劫，修行的道路上，生死玄关是一个大劫，劫也是一个大劫。

    这两个大劫必过不可，不知道为何物，又怎么能在修行的路上走的更远？

    被安抚好的环，又跳脱的跑去了书楼，书院中的弟子很少外出，不过，陈皮皮溜了出去。

    他去了老笔斋，宁缺不在长安，那么和宁缺感最好的他，帮他看着老笔斋理所应当，而且，他不相信老笔斋的一个侍女会比他还要聪明。

    老笔斋内陈皮皮从怀里取出银票放到她的掌上，连连摇头道：

    “真是匪夷所思，真是匪夷所思，想不到宁缺的是真的，原来市井之间每多奇人。”

    桑桑自不会理会他的感慨，把新挣的银票和原先那些银票重新叠好，放进匣子里，然后心翼翼抱着匣子向里屋里走去。

    陈皮皮忽然想到一件事，喊道：

    “且慢！”

    桑桑形骤然一僵，然后加快脚步冲进里屋。

    陈皮皮猛然醒悟，不可置信道：

    “你居然真背过这些银票上的字！”

    房门紧闭，门后一片安静。

    陈皮皮震惊无悟，良久后望着紧闭的房门痛心疾首道：

    “我就没听过有谁会无聊到天天在家里看银票！还背银票上的字！宁缺这家伙平里就像八辈子没见过银子，今儿才知道比你这贪财的丫头差的远了！你们主仆俩到底是什么人啊！”

    桑桑紧紧抱着银票匣子，紧张地靠着木门，心想万一他强行冲进来怎么办？听着门外传来的破口大骂声和痛心疾首的教育，她又是害怕又是想笑。

    是的，先前她过没有人会无聊到看银票，但她没有想到陈皮皮居然就真的信了，要知道在她看来，在宁缺的书帖能换银票之前，银票实在是这个世间上最好看的纸片，而半夜没事钻拥着被窝数银票，乃是这个世间最有意思的事。

    陈皮皮在门外喊道：

    “出来。”

    桑桑用背抵着门，低着头轻声道：

    “银票是我的。”

    陈皮皮捂着额头，道：

    “我承认是你的。”

    桑桑抬起头来，好奇道：

    “那我还出来干嘛？”

    陈皮皮怒道：

    “银票给你，但前面这场你作了弊，总得再来一场吧！”

    桑桑掀起板，把银票匣子藏好，对着门外喊道：

    “陈公子，天色不早了，您赶紧回书院吧。”

    陈皮皮愣了愣，看了一眼天，大怒吼道：

    “中饭时间都没到！早什么早！”

    桑桑走到门后，谦卑道：

    “陈公子，我承认不及你聪明，也不如你记好。”

    陈皮皮愈发生气，摇头叹道：

    “啧啧，赢了一百两银子，什么都肯认？”

    桑桑道：

    “少爷过，名利都是浮云，不用去争。”

    陈皮皮怒极无语，心想名利二字里你至少得把利字剔掉才对，上前重重捶了两下木门，喊道：

    “既然不怕输给我，我们再比试一场又如何？”

    桑桑心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赢了对方一百两银子，总得让他把气给顺了，推门房门，看着陈皮皮认真道：

    “但不许再赌银子，赌博不好。”

    为了不把银子输回来，竟能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陈皮皮愈发无语，看着侍女微黑的脸颊，心想宁缺平里究竟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他沉声道：

    “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