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鳌岛,碧游宫——

    独属于通天教主的主殿寝宫，今夜与往常意外地不同。

    墙角的夜明珠放射出莹莹的幽光，月华从窗外透入,给殿内添了几分朦胧光影。

    红衣的少女看看四周的摆设,眼睛用力眨了一下,还是迷茫。

    “刚刚还在外面——嗝,大师兄好眼熟这里——”

    她神思模糊,前言不搭后语。

    跌跌撞撞在殿中行走。

    婵玉自以为走得稳，却不知自己是忽左忽右摇摇晃晃。一副随时要栽倒的模样。

    嘴里还嘀咕,“这地板怎么还会晃啊”

    没几步,就撞上一根红色的柱子。

    硬也不是很硬,更别疼。可她就是捂着额头，无端委屈。

    才想踹两脚解气,凝目一看,那柱子竟长了师尊的脸。

    “师，师尊？”

    她语声惊喜,转瞬又成了委屈。

    凑过去,一扯住通天的衣袖,一捂着额头。开口就是熟练至极的告状,

    “师尊呜呜呜,柱子打我！”

    始终站在这里没动结果被徒弟自己撞上来的通天：

    一时无语,不知该气还是该笑。只是那心中的忧虑和丝丝惧怕却因徒弟的醉态而彻底放松了。

    张开长臂，将娇的少女轻轻揽入怀中，语声含笑,

    “看来是真醉了。”

    婵玉听到醉字，才恍然想起什么。

    她浑身皆软，也没发现自己被教主圈在怀中有什么不对，自然地半倚着通天，眼中迷离。张口否认，

    “没有醉，大师兄慢点喝——唔，大师兄呢，怎么就着变成师尊了？”

    一边，一边抬摸向教主的俊脸。似乎是想摸摸看，那脸皮下是不是还藏着个多宝大师兄。

    这一副醉态天真，酡红的脸颊，眼光潋滟。竟透出两分娇柔无力的媚态来。

    通天一把抓住她抬起的，轻轻搁置在自己胸前。一本正经地哄徒弟，“你喝醉了，现在是做梦。”

    婵玉闻言，呆呆地看了他两息，直看得教主有点心慌，才慢半拍地笑起来。

    “嘻嘻，原来师尊在梦里也这么好看——”

    赞叹了一句，脸无力地靠过去，在通天胸前蹭了一蹭。方才微微仰头，撒娇道，

    “师尊—

    —徒儿还想喝，那个仙酒嗝儿，师尊给我喝好不好？”

    那蹭人的动作，充满了依恋，像极了变猫的时候求他投喂抚摸的模样。猫是可爱的让他不忍拒绝，换成人就更是不忍落了。

    红衣圣尊眼眸低垂，墨瞳幽深。低声道了句，“好。”

    却是臂收紧，眨眼间带着婵玉挪移到内室的云床上。

    他不舍得松开徒弟，就着抱她的姿态坐下，让她坐在自己边上。

    婵玉的腰身被教主搂着，臀腿却落到了边上。侧坐的姿势很是不舒服。

    醉酒中还当是做梦的少女娇气的哼了一声，一脸不高兴。

    “师尊最坏，梦里也欺负我。”

    才要把酒壶取出来投喂徒弟的通天动作一滞，看着婵玉嘟起的嘴，一脸莫名。

    截教万仙，他门下不知收了多少弟子。最宠爱的就是婵玉。这没良心的还他坏，对她不好？

    带着一丝微妙的情绪，通天眯着眼问她，

    “你且，为师哪里欺负你了？”

    婵玉嘴一瘪，眼中瞬间就生了雾气，不知有多委屈。

    一下子挣脱教主臂，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两下。气愤道，

    “师尊让别人写心得都是五千，唯独我，八千！”

    着，还拿比了个“八”，郑重其事，表示自己所言非虚。

    教主眉梢一扬，微勾嘴角，道不尽的慵懒风仪。

    看着婵玉，似笑非笑道，“这一点算你过了，还有呢？”

    “还有，还有”

    婵玉用力眨了一眨眼，迟钝的思路转了半天，才一脸控诉道，“师尊还赶我出岛，不让我回来！太坏了！”

    她抬起，努力做出一副要指责的样子。

    不想反而失了平衡，身子晃了两下，就要往后倒。

    一道上清仙光及时浮现，从背后托住她，推到云床上。

    教主摇了摇头，将她摆正坐到身侧，轻嘲着训她，

    “站都站不稳了，还不坐好。”

    那云床忒硬，铬得婵玉格外不舒服。更别提通天还试图让她自己坐好。

    她哼哼唧唧地表示自己不高兴。

    两条腿乱晃，抱住教主的臂不松，身子扭来扭去，就是不肯坐好。

    嘴里嘤嘤道，“不坐不坐，师尊是坏人！”

    喊了两句，

    索性把鞋子踢开，往通天怀里一扑。

    两只臂环绕勾着教主的脖子，侧坐在他大腿上，脸颊贴着他的肩膀。

    哼哼唧唧地撒娇道，“床硬硬的，师尊软，婵玉要师尊抱着坐。”

    清醒状态的徒弟乖巧听话，醉了酒却变得格外磨人了。

    通天身子僵了一下，看着少女天真的醉颜。终是克制不住想要同徒弟亲近的念想，用力地将徒弟扣进怀里，臂收紧。

    低头轻轻嗅着少女夹杂着淡淡酒气的甜香，眼底猩红一闪而过，随之而覆盖的墨色深不见底。

    半晌，轻笑道，“既为师欺负你，还偏往为师怀里钻，羞也不羞？”

    婵玉没听清他了什么，只觉得自己贴靠着的胸膛微微震动。且环抱着她的臂收的太紧，让她有些不适。

    故在通天腿上挣扎着扭了一下，却被男人死死困住。

    她一脸不开心，“师尊坐着不舒服，硌硌的”

    随着婵玉扭动的姿态和嘴上的抱怨，青年的呼吸错了那么一拍，比之平常略微急促。

    他喉咙间轻喘一声，充满了疑惑，不敢置信。

    恍若也是头一遭发觉，化形后的先天道体，某些部件原来不止是装饰而已。

    用灵力压制住那异样不可控的感觉，教主的呼吸很快恢复正常。婵玉被他钳制，不能扭动。没过片刻，便也不挣扎了。

    似喜悦，似疑惑，试图挪了下坐姿，“呀，又不硌了”

    遂倚着教主的肩膀，一脸醉态天真的赞赏，“师尊好厉害哦！一下又变软了嘻嘻”

    通天：

    感觉有什么怪怪的？

    语声严厉，“你坐好！不许乱动！”

    婵玉睁着无辜的眼，潋滟波光，惺忪朦胧。委委屈屈低下头，

    “做梦师尊都辣么凶，不要喜欢师尊了！”

    圣人准确捕捉到她言语中的关键词，低哑嗓音透出淡淡雀跃，

    “喜欢？”

    婵玉埋头生气，“不喜欢了哼。”

    通天：

    轻轻一拍徒弟的脸颊，在她抬起头迷惑看时，变出青玉酒壶在。

    语声诱哄，“你看这是什么？”

    青色玉壶口，淡淡酒香飘出，似花香，似果香。梦幻的酒香，似一把勾子，诱惑人快去喝它。

    心心念念的

    酒出现了，什么委屈情绪都一扫而空。来得快，去得也快。

    婵玉喊一声，“师尊最好了！”

    便要去取。

    这么敷衍的话语通天哪里会让她通过？

    灵力托着酒壶在她眼前飞，时不时过来给闻闻香，偏偏就是抓不到。

    抓了几次无果的婵玉沮丧着脸埋进教主怀里。

    婵玉：做个梦而已，怎么都这么为难我呢！

    “嘤嘤嘤师尊，酒壶欺负我”

    通天觉得自从当年东海一役后，徒弟有点告状上瘾。

    但索性，他这个圣人还兜得住。

    轻咳一声，圣人揽住徒弟的肩膀，不让她乱动。而后才故作冷淡道，

    “为师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怎么报答吾？”

    “报答？”

    她怔怔抬头，呆滞地看着墨发披散的青年许久。雾蒙蒙眼眸突然吧嗒吧嗒落下泪来，看着格外的悲伤难过。

    “婵玉对不起师尊，都是师尊给的什么报答也没有”

    上至法宝黑莲，下至身上穿的赤霞仙衣，修为阵道，都来自于通天。只因对方是圣人，是老师，一切都那么理所当然，却是从未想过要报答什么。

    好好一个徒弟，哭就哭了。

    虽然不是他想要的答案，但听出徒弟的愧疚，通天还是心中一软。指绕过去，给她擦眼泪。

    喟叹一声，温声哄她道，“有报答过，婵玉很乖，听话就是报答了。”

    为了证明所言非虚，教主特意补充一句，“比你师兄师姐都乖。”

    也磨人。

    恨不得揉入骨血，随身携带。省得出去了，总被旁人觊觎。

    婵玉听不出教主心声，被夸得羞愧又开心。眼泪也不流了，拳头一握，士气昂扬，

    “师尊太好了呜呜呜，我要做最乖的徒弟！八千怎么够！心得我能写一万六！”

    通天：

    颇有些哭笑不得。

    徒弟醉是醉了，算数还蛮准的，恰好翻倍。就是不知道醒来若是回忆起自己挖的坑，会懊悔成什么样。

    为了不让她再次发散成别的什么又哭又闹，通天决定换一种方式，掌握谈话的主权，确保谈话的精准。

    遂问她，“为师对你好，比之孔宣如何？”

    他要是问，吾与孔宣孰美，婵玉可能还要磕巴一下。

    但问谁更好，婵玉就想都不用想了。

    果断回答，“师尊好！”

    教主颔首，眼眸闪烁，“比之玄都呢？”

    “师尊好！”

    “比之陆压呢？”

    “师尊好！”

    “比之”

    婵玉：还有完没完了！

    遂大声抢白，“师尊最好！第一好！谁都不能比！”

    她满以为这样就结束了，谁料圣人在她嚷完以后，继续问，

    “比之玉宸，青萍呢？”

    婵玉：

    婵玉茫然了，“那不也是师尊吗？”

    教主微笑表示，“不一样。吾是本尊。”

    玉宸、青萍：

    憋了半天，她嘟嘴道，“我只知道有一个师尊。”

    四舍五入一下，就是他本尊了。

    教主一本满足，决定奖励一下徒弟。

    用灵力将酒壶送到婵玉唇边，摸摸她的耳朵，道，“喝吧。都给你。”

    婵玉终于握住了酒壶，感动莫名。

    嘴唇已经印上壶嘴，水光朦胧的眼眸忽然望向那含笑的青年，动作一时顿住。

    通天问她，“怎么了？”

    出于方才的愧疚，秉持有好东西一定先孝敬老师的理念。姑娘将酒壶举起，送至圣人唇边，语声娇软，乖巧懂事。

    “师尊先喝！”

    教主与她对视，见少女醉眼朦胧，腮晕潮红。分明是恋恋不舍，又认真得很。全心全意一腔依赖，直叫人心中软热。

    “好。”

    应了那么一声，教主的目光移到酒壶。

    将之执起，悄悄地，挪了一下壶嘴对应着自己的位置。

    做完这个动作，酒未入喉，面上已然泛起了微红。

    充满不自然，又有些急促地，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中将壶嘴印到唇边。

    像是害怕被发现了什么似的，猛灌一口，饮得又凶又疾。

    琥珀色的酒液沿着嘴角滑过凸起的喉结，脖颈，流入衣襟里面。

    淡淡的酒香，似乎也随之漫散开来。香香的勾子钻进鼻尖，痒在心底。

    婵玉觉得自己被诱惑到了，呢喃一声，“师尊好浪费”

    便凑过去，一口啃上了青年的喉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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