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罪有阴得(十)
纪向阳立刻解释, “你刚刚不是也过吗?何佑平他很会游泳,正常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溺水而死?”
纪向阳的神情十分激动,他试图服鲍永瑞。
“老纪, 你冷静点!”鲍永瑞只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纪向阳这是怎么了?他以前可不信什么鬼神之, “善水者溺于水的道理你肯定听过吧, 这和鬼魂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当然有!”纪向阳无比确信地道,“你只要仔细听我完,你就会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你还记得五年前的那件事吗?”
鲍永瑞听纪向阳又再一次地提起了五年前的那件事,他心里不愿意再去回忆当年, 但事实上,他却立刻就想起了当年的所有细节。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件事, 重新开始了平静的生活,但事实上,那件事从来没有在他的心里走出去过。
那时候, 鲍永瑞的宿舍里住着一个很不讨人喜欢的穷光蛋。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破衣裳,每天都买点白饭和着家里带来的酸菜一起吃, 搞的宿舍里都是一股味道。
鲍永瑞记得那个人还很喜欢教,天天对着他们几个人要节约、不要乱花钱,他们吃着炸鸡喝着可乐的时候, 总感觉背后有个人盯着他们,吃东西也不香了。
他们越来越讨厌住在宿舍里的这个人,觉得他烦、啰嗦、恶心……后来他们就开始欺负起了他。
鲍永瑞已经记不清是谁带头的了, 反正班级里有好多人都很讨厌他,他们一提起他,就会厌恶地扇扇面前的空气,像是要赶走空气里那股奇怪的气味,然后不约而同地道,“哦————,是那个人啊。”
大家都很讨厌他。
既然如此,鲍永瑞也不会再对欺负那个人感到心虚了,毕竟他是在为民除‘害’。
后来,那个人再也不敢在他们面前罗里吧嗦的一大堆令人厌烦的话了,他也不敢再在宿舍里面吃那些味道恶心的酸菜了。
他们都觉得自己做对了。
之后,欺负那个人就成了他们的一种习惯,或者是一种……例行公事?他们要是一天不欺负一下他,就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似的,浑身都不得劲。
他们经常对那个人进行恶作剧,让他在大家的面前丢尽颜面。
然而,这样一个被欺负了都不敢还手的人最后却跳楼自杀了。
那一天早上,他们正要赶着去计算机房上课,快走到教学楼门口的时候,一个人忽然从空中摔了下来。
“噗!”的一声,干净的地面上就落下了一个人,鲜红的血液也慢慢地在地面上流淌着……
他们都被惊呆了,站在原地连动都没动过。
死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是死不瞑目一样,他的眼中似乎蕴含着无尽的憎恨和阴狠。
鲍永瑞吓了一跳,因为跳楼自杀的那个人正是他们一直欺凌的谢嘉树。
最胆的王梦玲甚至还害怕的跌坐在了地上,哭叫了起来,她的男朋友把她抱在怀里,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出来,嘴唇颤颤发抖。
有学生跳楼自杀了,那堂计算机课程当然是上不下去了。
学生们和老师们都站在旁边,围成了一个圈,看着圈内的尸体。
后来老师把学生们都给赶走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死亡,而且还是这么惨烈、这么直白的死亡。
鲍永瑞他们都吓坏了。
更加令人恐惧不安的是谢嘉树的死也许和他们有着密切的关系。
班级里的同学虽然没有话,但是自那天之后,很少会有人再主动和他们几个人话了。他们似乎心照不宣地认为是他们七个人逼死了谢嘉树。
但当初他们欺负谢嘉树的时候,这些人可都是在为他们叫好的。
他们难道不是也一样很讨厌谢嘉树吗?
他们凭什么指责他们?
他们害死了谢嘉树,那这些人也一样躲不过去。
他们都是有罪的,谁又比谁高贵?谁能是那个清清白白的人?
后来的一天,老大把他们给叫了过去,“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把这件事给忘记,就当作这个学校从来都没有谢嘉树这个人。谢嘉树也不是我们逼死的,你们明白吗?”
鲍永瑞努力地将这件事给忘掉,他不断地服自己,这件事和他没关系,谢嘉树的死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就这样,五年过去了,鲍永瑞的生活很平静,但是纪向阳却又忽然提起了五年前的事。
这件事他们七个人谁也不愿意回忆起来,但纪向阳却何佑平的死居然和五年前的事有关?
几天之前,何佑平忽然拿着一本书找到了纪向阳的家里,在大学毕业之后,何佑平和纪向阳仍旧保持着比较密切的联系,纪向阳知道何佑平半年之前刚娶了一位娇妻,生活幸福得让纪向阳都感到有些嫉妒了。
然而,那天何佑平到纪向阳家里的时候,却是惊慌失措,脸色惨白无比,整个人跟个游魂一般。
何佑平就拿着那本黑色封皮的让他看,纪向阳感到十分莫名奇怪。
确实,纪向阳很喜欢看书,尤其是恐怖类悬疑类的,这是他的最爱,何佑平和纪向阳关系那么好,也是由于他们有着同样的兴趣爱好。
可就算何佑平找着了一本好书要推荐给他,也不至于用这副脸上像死了人一样的表情吧。
纪向阳刚开始就这么,“好好好,这本书我会看的,你放心吧。”
但何佑平却是盯着他,“你现在就看!”
何佑平那副样子就像是一个学老师在监督学生做作业一样。纪向阳被何佑平的神经质给惊到了,但他还是,“OK,我现在就看,行了吧。”
于是,纪向阳就拿起了这本书看了起来。
纪向阳首先看到的是书名——《罪有阴得》,接着,他又去看简介:王浩(主角)等八人在大学时曾经对班里的一位男同学做了一个恶作剧,然而这个恶作剧却夺走了男同学的生命。五年后,王浩等八人已经渐渐忘记了当年犯下的错误,……
纪向阳心:鬼魂复仇?真是俗套的剧情,这种书何佑平居然也这么大张旗鼓地特意拿到他家里来推荐?不过也许是作者的文笔很好呢?
于是纪向阳就翻开书页,从头看起了这本书。
在看《罪有阴得》的过程中,纪向阳的脸色变了好几次,有好几回,纪向阳都苍白着脸色抬起头看向何佑平,想要对他些什么,但是何佑平都阻止了他,让他继续把这本书给看完。
纪向阳看得坐立难安,坐在沙发上就像是坐在一千根针上面一样,等他把书都看完了之后,纪向阳呐呐道,“这本书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何佑平的脸色很难看,他的表情就像是在哭一样,“你,这是一个巧合吗?”
纪向阳看书也看了很多年了,他知道这本书绝对不是用巧合两个字就能得过去的,这本书里面的细节实在是……太真实了,和当年发生过的那些事情几乎是一模一样,甚至连他们骂人的话都是一字不差,这哪里会是巧合?
但纪向阳却无比肯定地道,“这一定只是巧合!佑平,你就别想了,全世界的学生欺负人都是这么欺负的,这本书只是描写得真实了一点罢了。”
“不……”何佑平摇了摇头,“老纪,我知道你是在安慰我,但是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怎么想我都觉得这不可能是一个巧合,这本书里的细节和我们当年做过的事情简直是一模一样!我没办法用巧合两个字来服自己!”
“你……”何佑平看起来就像是要崩溃了,纪向阳绞尽脑汁地想了会儿,眼睛一亮,道,“这本书会不会是我们班里的同学写的?”
何佑平再次摇了摇头,“这种可能性我早就想过了,我们班里没有出书成作家的同学,而且这个天秤我查过了,他真名叫沈筠,甚至不是我们大学的人。而且,你想过吗老纪,我们班里的人怎么可能写出这种书,他们恐怕都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因为他们也都是帮凶不是吗?如果我们是逼死谢嘉树的杀人凶手,那他们就都是帮凶。他们怎么敢把当年的事情写下来呢?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别了佑平!”纪向阳盯着何佑平,“我们当初不是已经好了吗?我们和谢嘉树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是谢嘉树他自己心理承受太差!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或者让谢嘉树去怪他爸妈好了,谁让他爸妈那么穷?”纪向阳试图用这种借口来为他们当年犯下的错开脱。
“不……你不明白老纪,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也许……死神已经来到我们的身边了。你知道吗?如果谢嘉树的鬼魂真的要来找我们复仇,我肯定是第一个死的,因为我们七人当中,我的水性是最好的!”何佑平就像是一个身处末世的人,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天哪!你在胡什么,佑平!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存在鬼魂?!”纪向阳惊呆了,何佑平是从来不信鬼神的,他们曾经在各种恐怖电影、恐怖、恐怖怪谈面前都能哈哈大笑,可现在何佑平这是怎么了?
“你不明白,这些天我的身边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也许真的是我的报应来了。”何佑平惶惶不安地道,就像是一只受够了惊吓的动物。
纪向阳试图掰正何佑平的消极思想,但无论他怎么,何佑平都非常固执,最后纪向阳只能让他赶快回家休息,他想着也许何佑平过几天就会好了。
但是,纪向阳没有想到的是,几天后他等来的不是已经恢复正常的何佑平,而是何佑平的死讯。
何佑平死了。
更让纪向阳感到惊骇不已的是,何佑平竟然是溺水身亡的。
这种死法正好和那本书里的第一个死者死法一模一样。
就连纪向阳自己也没法再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了。
看过许多恐怖的纪向阳明白,何佑平绝对不会是唯一的死者,他的死只是拉开了一个序幕而已。
纪向阳不断地翻看着那本《罪有应得》,越是看,纪向阳就越是觉得这本书就像是一本预言书一样预言着他们七个人的死法。
而第二名死者,如果纪向阳没有料错的话,对应在现实中的人,正是他自己!
天啊,难道他马上也要步入何佑平的后尘了吗?
纪向阳连觉都没办法睡好了,在家里待不下去了,纪向阳无法再一个人面对这件事,于是他就找上了鲍永瑞。
鲍永瑞在纪向阳结束发言之后问了一句,“第二个死者是什么死法?”
“是车祸。”纪向阳表情木然地坐在椅子上,轻声道。
鲍永瑞粗略把纪向阳包里带来的那本《罪有阴得》翻看了一遍,“这样吧,我们把其他人也一起找过来商量商量。”
鲍永瑞心里也不信这个世上会有鬼魂,但是这事确实让人惊疑,而且,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这本书真的言中了怎么办?
于是,鲍永瑞就将其他四人都找了过来。
但大家也都不信这世上有鬼魂,只觉得何佑平的死应该只是一个意外罢了。他们还一起参加了何佑平的葬礼。
只有纪向阳一人对此深信不疑,因为在书里第二个人是车祸身亡,所以纪向阳在开车时一直都很心。
然而,纪向阳他还是死了。
鲍永瑞他们听到纪向阳的死讯之后,终于无法再服自己这只是一个巧合了。
他们联合起来,决定找出求生的办法。
只是,他们仍旧不信这世上真有鬼魂的存在,或者他们是不愿意相信,毕竟人比鬼要好对付多了。
很快,鲍永瑞他们就找到了怀疑的对象,那就是《罪有阴得》的作者——沈筠。
他们觉得沈筠和这件事肯定脱不开关系,他们让安和斌和王梦玲假扮成兄妹住到了沈筠的对面,每天安和斌正常上班,王梦玲就在家里见识沈筠。
而其他三人则是在区前排租了套房子,用濮凯风家里的望远镜天天盯着沈筠,一旦沈筠有任何风吹草动,他们都能第一时间发现。
他们还在送给沈筠的牛肉酱里面添加了安眠药,这牛肉酱是孟华山老家的特产,只要沈筠吃下了这牛肉酱,就马上会呼呼大睡起来。
到时候,他们就能够进入沈筠的房间将沈筠给控制起来了。
为了得到沈筠房门口的钥匙,他们还故意在锁芯里面插入了一根牙签,沈筠只能叫来开锁的师傅重新换一把锁,濮凯风买通了换锁的师傅,拿到了沈筠家门的复制钥匙。
这样,他们就能轻而易举地进入沈筠的家里。
鲍永瑞完了之后,陈舟冷笑了一声,“把我控制起来?呵,”陈舟从他们三人的身上将刀子给摸了出来,“那你们随身带着刀子干什么?难道不是想要杀了我?你们自己过的话这么快就忘记了?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鲍永瑞脸色惨白,一个字也不出来。
“不过你放心吧,我的话自然算数,我暂时不会杀了你。”陈舟没去管鲍永瑞突然松了口气的表情,而是看向了变得更加提心吊胆的濮凯风和孟华山,“现在,我要在你们两个人当中选一个。”
陈舟这句话一出,孟华山和濮凯风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孟华山求饶般地看向了陈舟,“你放过我吧!是我错了,是我对不起谢嘉树,但是……我也没想到谢嘉树会死啊。我也不想发生这种事的,你就醒醒好饶了我吧。”
濮凯风冷哼了一声,“你们这两个废物还不懂吗?他既然已经开杀,就不会放过我们任何一个人,求饶有个屁用?何况我们已经知道是他杀了何佑平和纪向阳,他怎么可能再放我们离开?他刚刚也只是了暂时不会杀死鲍永瑞,却没保证过永远不会杀他!”
濮凯风话虽然的硬气,但他的脸色却不比其他两人好看多少。
“啪啪啪!”
陈舟双手鼓起掌,“你的十分有道理,但你们没有任何办法,不想第一个死,那就只能乖乖听话。我们继续吧,现在就剩下你和孟华山了,接下来的问题你们谁能够回答我,那他就和鲍永瑞一样可以暂时逃过一命。”
“谢嘉树,他在大学的时候和谁关系比较好?”陈舟直接提出了问题。
濮凯风这时候哼笑了一声,“关系好?谢嘉树他可是我们班里出了名的讨人厌,有谁会和他做朋友?”
孟华山没想到濮凯风居然抢先回答了问题,他立刻点头道,“没错,谢嘉树他在班里根本就没有朋友。”
陈舟摇了摇头,“不可能。你们再继续想,想不出来,你们就等死吧。”
孟华山皱着眉头在使劲地想,濮凯风这时候也在回忆着有关于谢嘉树的事情,显然,他也不想成为第一个就死的那个人。
“我真的想不出来了,”孟华山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像是这么敲敲脑袋,他就能够回忆出更多往事一般,“和谢嘉树关系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呢?是谁呢?到底是谁呢?”
鲍永瑞的眼珠子也在滴溜溜地转,显然,他也在努力回忆,忽然,鲍永瑞眼睛一亮,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但他却什么都没有。
“想不出来了吗?真是可惜,给你们机会你们居然也把握不住。”陈舟惋惜般地叹了口气。
这时,濮凯风却忙问道,“沈筠,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这个问题重要吗?”
“当然重要了,”陈舟道,“关系到你们的生命呢,你重不重要?”
“等等!我想到了!”孟华山忽然叫了起来,但是由于吸入了迷烟,他的身体无力,声音无法发出很大的分贝,“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算是和谢嘉树关系好。”
“哦?”陈舟问,“那你来?”
孟华山道,“你们还记得吗?我们班级里有一个胖妞,长得又胖又丑,大家都不喜欢她,还经常嘲笑她,有一回谢嘉树看见了,就站出来替胖妞话,就是那一次,我们揍了谢嘉树一顿,那是我们欺负谢嘉树的开始。我们还经常嘲笑、挖苦他们,称他们是穷光蛋、丑八怪,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陈舟思索了一会儿,又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也不太记得了,”孟华山道,“反正我们一直叫她胖妞,丑八怪,她的名字好像是……好像有个娣字吧,佳娣、招娣、还是来娣?反正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名字。一看她爸妈就是重男轻女,想生个儿子想疯了。”
“你是许梦娣?”陈舟早就将谢嘉树班级里的所有人身份信息都给记在脑袋里面了,他立刻就将这个女孩的名字和信息都从脑袋里面给调了出来。
陈舟记得证件照上的许梦娣就长得并不好看,眼睛、鼻子塌,脸上还有很多肉,尤其是眼神,一点光彩都没有,看起来十分地懦弱,一看就是一只被掐的包子。
从孟华山的嘴里,陈舟就明白,许梦娣在这个班里恐怕也很不好过,既然那班里的人已经霸凌了谢嘉树一个,就不会在乎再多霸凌一个人。她和谢嘉树应该是那个班级里面的底层人士。
孟华山倒是没有错,许梦娣的父母确实是想生儿子想疯了,居然给女儿起了这样一个名字。
也许,这样的原生家庭也是许梦娣的性格如此懦弱胆怯的重要原因吧。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孟华山立刻点头,“她爸妈就是想生弟弟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