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夜见李斯
李斯颇有些失意的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
遵循始皇帝的命令,曾经是他从未怀疑过的事情,可在赵高和胡亥的劝之下,他动摇了!
尽管整件事他参与的程度不深,可是,李斯清楚的知道,如果没有他的配合,胡亥和赵高是不可能成事的。
这也就是为何赵高执意要服李斯的原因。
忽然间,李斯感到自己的营帐之中颇有些冷清,甚至来有些寂静,连一个人都没有。
李斯心烦意乱,对于这等事也并未太过注意。
刚刚步入营帐之中,李斯蓦然看见扶苏正坐在主位上,翻看着竹简,心中不由地一惊。
只不过做了这么多年的丞相,李斯早就练就了一副处变不惊的从容与淡定。
“丞相回来了?”扶苏轻笑一声,道:“不知丞相刚才去何处了?”
“臣刚才觉得有些闷,所以出去走一走。”李斯自是不会将辒辌车中的一幕告诉扶苏。
扶苏却是笑道:“看丞相的样子,似乎确有些身体不适。”
“丞相方才出去走走,是从父皇那里回来了吧!”话语笃定从容,李斯闻言,瞳孔不禁一缩。
缘何扶苏对这一切了如指掌?
扶苏面色忽然变得有些沉重,道:“丞相,父皇是否已经驾崩了?”
李斯佯装镇定,怒斥道:“放肆!”
“殿下,你身为太子,莫要自误,陛下乃是你的父亲,你如此诅咒君父,不当人子。”
李斯激动的神情对扶苏并未造成丝毫干扰,扶苏话语一转,道:“丞相,你就不想知道今夜我为何来此?”
“殿下还请早些回营帐歇息,恕臣不送。”李斯显然开始下逐客令了。
只不过扶苏却是纹丝未动,缓缓开口道:“方才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了父皇,他告诉我他已殡天,可却有奸人作祟,蛊惑人心,欲乱我大秦之江山社稷。”
“父皇还,丞相是他的肱股之臣,对大秦忠心耿耿,又为大秦立下了汗马功劳,若我计议不决之时,可去找丞相商议。”
“父皇,若丞相知道有奸人作祟,定会助我铲除奸逆,匡扶朝纲,使我大秦社稷不至于落得一个分崩离析的下场”
“父皇还叮嘱我,丞相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样的位置已经退无可退,要我好生善待丞相一家,不可辜负我大秦之忠良之臣”
“殿下,你你不要再了!”李斯缓缓跪在地上,泪流满面。
“臣臣对不起陛下!”扶苏的声声话语令李斯想起了过往,不禁令他潸然泪下。
从当初一介上蔡平民,一个看管仓库的官吏,后来到了大秦,成为了大秦的客卿,之后平步青云,做到了大秦丞相的位置。
当初,朝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极力反对此事,可是最终,陛下还是信任他,让他坐上了丞相这个位置。
李家也因此荣华至极,皇帝为了彰显厚重,更是让赢氏与李家联姻,赢氏女尚李家男,李氏女皆嫁赢氏诸公子。
如此深恩厚遇,令李斯感念不已。可他李斯,却是昏了头,要伙同赵高一起,篡改皇帝的遗诏,这顿时让李斯感到羞愧难当。
赵高花费了无数口舌,劝服李斯,在这一刻,被碾压的彻彻底底。
瞧着李斯的神情,扶苏心中很是明白,不是他的话语有多厉害,更为关键的是嬴政对于李斯真的很好。
倘若没有篡改遗诏这件事,嬴政和李斯真的是堪称千古君臣的典范。
而如今,他还想再给李斯一个会,至少来,篡改遗诏这件事还没有成,还有回旋的余地。
这亦是对于他的父皇嬴政最大的尊重,试想,倘若一直以来父皇最为看重的臣子,选择了篡改遗诏,背叛了他,这后世会如何评价?
扶苏已然不需要想了,曾经的历史摆在那里,不知有多少人借这件事抨击嬴政。
即便是在当世,这亦是一件莫大的丑闻,是无数藏在暗处的反臣贼子喜闻乐见的。
团结大多数,打击一撮。在扶苏看来,至少李斯还处于可以拉拢的位置,自己为何要将可以成为自己朋友的人逼到自己对立面去?
况且,他还需要朝堂上立着李斯这样一个人,咸阳波云诡谲,单单依靠蒙家,令扶苏着实有些不放心,甚至来有些忌惮。
若他这个皇位只是靠着一家一姓,难免是坐不稳的,下面的人难道就不会起别样的心思。故而,这时候留着一个李斯就很有必要了,这是制衡朝堂,方便他趁收取权势的关键。
只有二者相争,才轮得到他来取这渔翁之利!
“丞相请起。”扶苏走到李斯面前,将李斯搀扶起来,道:“我再问丞相一遍,父皇是否已经殡天了?”
李斯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赵高伙同胡亥公子,意欲篡改遗诏,让胡亥公子登基”李斯立即将所有事项和盘托出。
“还请公子速速发兵,诛灭奸逆,消灭叛党。”
扶苏含笑不语,道:“丞相,你就没有发现今夜外面有何异常么?”
李斯闻言一怔,似乎猜到了什么,扶苏却道:“丞相,不妨看看这是什么。”
扶苏从怀中掏出一方印鉴和诏书,李斯立即瞪大的眼睛道:“兵符和诏书?”
“我已经调遣一万秦军将士来此,在来丞相营帐之前,我已见了都尉董翳,如今这沙丘早已在我秦军的层层控制之中。”
“丞相,你我在此不妨稍等些许时辰,想来要不了多久,他们应该就会将消息传回来了。”
望着扶苏从容不迫的面容,李斯骤然失神,这样的情景,曾经他在刚刚继位不久嬴政的身上也曾经看到过。
当年,他尚是吕不韦的门客,嬴政骤然发难,解除吕不韦中的兵权,与今日扶苏的所做所为如出一辙。
也正是在这之后,他献上了谏逐客书,步入了嬴政的视线。
时光斗转星移,今夜发生之事,虽与那时大不相同,可本质上,皆是权力的争斗,并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