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车歇在美容院的停车场, 消费极为昂贵的店面本就不是什么热闹的场所, 加上是个下雪天,越发人迹罕至, 半天都没见有别的客人前来,令人不禁怀疑它开了一天,唯一等到的待宰肥羊就是州围。
不远处的马路上有熙熙攘攘的车流声传来, 临近下班高峰期, 交通略显拥堵,车水马龙,络绎不绝, 与此地的幽静相反,被绿化带隔离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帅帅在林纵横的淫威下勉强闭了五分钟的嘴。
五分钟后他盯着林纵横闭着眼睛的模样,罔顾人刚让他别吵的命令,欢快叫道:“林总林总。”
没错, 他就是仗着自己州围助理的身份狐假虎威,为非作歹,反正脾气不太好的林影帝再没耐心也得看在州围的面子上对他百般忍让, 这是他十年前就悟出的bug,从此农奴翻身把歌唱。
林纵横:“……”
林纵横的纹丝不动并不能让帅帅有半分自知之明, 他孜孜不倦地继续唤道:“林总林总林总林总……”
像一盘卡了带的磁带,哪怕是个死人都能被他念醒过来, 更别是耐性约等于零的林纵横:“吵死了。”
“围围也喜欢‘吵死了’,果然别人,喜欢一个人就是变成另一个TA。”
帅帅一句话直击重点, 就像在一个胀鼓鼓的气球上戳了一个洞,最后林纵横只能默了两秒之后无奈地问道:“又怎么了?”
“你和围围又上热搜了。”
“刚才你就过了。”林纵横叹气。
#林纵横陪州围过生日#
#林纵横和州围雪仗#
#纵所州知#
剧组人多嘴杂,这件事不可能丝毫不露口风,外传是一定的。虽然依照要求没有将照片泄露出去,但是消息得一板一眼,十分令人信服,有这一个多月以来三天两头的实锤在先,网友的口风一边倒,质疑的声音寥寥无几。
帅帅觉得自己的是两码事:“刚才是‘热’,现在是‘爆’。”
林纵横:“……还有事吗?”
帅帅认真脸:“没了。”
“那没事别吵我了,睡觉了。”
“好吧。”帅帅耸肩,妥协忍耐话痨的天性,继续翻看微博上的评论,网友们都很有才,抖机灵抖得金句频出,看得帅帅忍笑到发抖,最后憋不住了一不心从鼻子里挤出了一声猪叫。
林纵横:“……帅帅。”
帅帅以为他是来兴师问罪的,自觉认错,然而“不好意思”的“不”才刚脱口而出,却听见林纵横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州围和胡辞,以前是好朋友?”
帅帅:“……”
几分钟前义正言辞让他别再话的人不是这位大佬吗?大佬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这段曾经的友情虽然嫌少被人提及,但也算不上什么见不得人的秘闻,既然林纵横问起,帅帅也直接承认了:“对啊。”
“那她们两个闹掰了?”
随着时间和距离渐行渐远的朋友,多年后再次相遇感情没了也有情分在,绝不会像她们两个一样连基本的社交都维持不了。所以帅帅还是很实诚:“嗯,闹掰了。”
接下来,帅帅如临大敌,在心里默默多次提醒自己:齐楼帅,你对林总的坦诚只能到此为止,接下来请你坑蒙拐骗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为围围的爱情保驾护航!
不过林纵横并没有深究下去,问了两个无关紧要远离重点的问题之后,居然没有照着一般人的逻辑追问她们闹掰的理由,就这么在临门一脚的地方消停了。
倒是帅帅自己忍不住一探究竟:“你问这干嘛?”
林纵横没有搭腔。
他就是觉得既然多年前给她表妹捏个瓶盖这么点事她能介意到现在,那他和她闹掰旧友的那点事,她心里不知道得膈应成什么样。
他和胡辞因为拍《寻》认识,这姑娘的性格很温和,落落大方从不作妖,也不仗着家里条件优越自视甚高,但也不会过分木讷以至于无趣,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所以他和她私交不错,尤其拍戏那段时间因为工作的关系走得很近,关系算得上“朋友”二字,拍戏的时候胡辞对他的那点与众不同他能感觉得出来,但是在演艺圈拼这么多年,拍戏期间入戏太深以至于对对方产生一时半会的迷恋再正常不过,他并没有自作多情太当一回事。
拍完戏以后,电影进入到后期制作,演员们各自回归自己的生活,彼此之间的联系也少了下来,很偶尔在朋友聚会上碰到。直到进入宣传期,各大电影节也紧锣密鼓地展开,联络和见面重新变得频繁,电影杀青已经很久,但是胡辞对他的与众不同并没有消失,尤其扬瓣电影节获奖以后的反应和感言,给的信号担得起“十分明显”的程度。
胡辞抱他的时候,他快速看了州围一眼,她是边笑边鼓掌的,完美向在场嘉宾和网络直播屏幕前的观众们演绎了竞争对手的大气,还单独向他展示了她作为一个前女友的风度。
那个时候,她在想什么?
林纵横有时自个静下心来琢磨州围能琢磨半天,思路跟进了个蚂蚁洞似的,七弯八拐地扩散,她像座冰山,永远不能只看表面,因为海平面上露出的一隅只是冰山一角,藏在海中的部分才是重头戏。
这么也不知道想了多久,电话在口袋里嗡嗡地震起来,扰乱他发散的思维,而来电显示,则完全断了他的思路。
他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接起电话来:“妈。”
林母同样语气平静,气息平和:“工作结束了吧,早点回来,爷爷在等你。”
“今天不回来了,我早上已经去看过爷爷了。”
林纵横陪州围过生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他料到母亲此刻电话来正是为了此事,她要和他太极他当然奉陪,和至亲撕破脸皮吵个鸡飞狗跳只能闹得两败俱伤伤人又伤己,他也实在不想大过节的和母亲弄得不愉快。
“纵横,爷爷从多疼爱你你自己心里有数,宁愿在外面鬼混都不肯回来你别太过分。”
好巧不巧的,林纵横的爷爷也是12月31号的生日,和州围在同一天,老人家很宠孙子,对孙媳妇大概也只剩是个女人这一要求,不过其实林爷爷第一次偶然看到州围以后有点忧心忡忡——原本在电视上照片上看到州围的时候觉得也就是个漂亮姑娘没什么特殊的,毕竟活跃在屏幕上的明星有几个不好看,但是州围本人还是让老人家觉得似乎有点漂亮过度了,以至于开始担心孙子降不住她。
林纵横:“……我不好看吗?”
林爷爷:“我哪知道,我每天看着你,就是再丑也看惯了。”
“我也是明星,很多女孩子喜欢的那种。”
林爷爷半信半疑:“……是吗。”
但是自从知道州围的生日和自己在同一天,林爷爷彻底放下了对州围的肤浅成见,觉得这丫头跟自己有缘,后来林纵横和州围分手的时候他还好一阵长吁短叹直呼可惜,这一次林纵横一大早去给老爷子庆了生表明自己晚上不能陪爷爷的理由是要陪州围庆生时,老爷子的脸色由阴转晴,欣然应允大方赶人:“去去去,在那多待几天。”
所以林母“爷爷在等你”的言论,纯属胡诌一通,根本站不住脚。
林纵横心上涌起一阵不耐,心思被电话占据,并没有发现州围和田走来,直到州围开门他才被开门声吸引注意到她,伸出手去拉了她把她拉上车来,当着她的面他更不能和母亲起冲突,他手将手机侧面的音量键一路下调,忽略林母话里的刺避重就轻地回道:“我回来再给他补上,今天你们先陪他,我这还有事,先不跟您了。”
“你能有什么事?真是家门不幸!”林母完这句话就怒气冲冲地撂了电话。
林纵横也不知道就在旁边的州围能不能听到他话筒里的声音,接下来的一路,她安静看着窗外的风景倒退,全程没有过一句话,但她性格一向比较安静,此举也不算反常。一直到到了酒店,下车那会他去扶她被她甩开,林纵横就知道她一定是听到了,再不济也是猜到了。
林纵横拉住她:“州围。”
州围的表情让全副武装的帽子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只剩墨镜后的眼神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至少有足足一分钟的沉默,州围才等到他的下文:
“去看烟火吗?”
“什么?”
“我准备了烟花。”
与家庭,与过去,与心结全然无关,他抛出了一个浪漫的邀请。
A市市区禁燃烟火爆竹,不过剧组取景在荒山野外,酒店也中和了档次和距离选在郊区,所以周边能燃烟火。
近几年烟火爆竹的生意随着环保政策很不景气,牙牙一介弱质女流,用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辗转了好久才找到一家店,又千辛万苦给林纵横采点选好了地方,在车里和司机大哥百无聊赖地下到第20盘五子棋的时候,终于接到林纵横的消息:可以了。
忙前忙后的是下属,但是妞是老板的,功劳也是老板的,她是不配拥有姓名的忍者。
色彩缤纷的绚丽烟火在半空中此起彼伏地绽放,每一朵都转瞬即逝又倾尽所有燃放,迸发全部的光和色,将天空照的亮如白昼。因为生意惨淡,烟火铺要控制成本,没敢进花样太复杂的烟火,几乎都是些普通款,但是架不住数量众多,且久久不歇,看起来仍是颇为华丽。
隔着一条河流,震天动地的爆炸声中,州围趴在栏杆上仰着头,细细的脖子拗出绷直的线条,她微启着唇,彩色的火光不断跌落,落入她黑亮的瞳孔里,像星星坠入银河。
林纵横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她。
不看烟火,因为还是她比较好看。
她回过头和他了句什么,但是爆炸声实在太响,他听不清,走近一步垂下头:“啊?”
州围也只能凭着口型认他在什么,她凑近他的耳朵,一不心鼻尖触碰到他的脸,两个人都是一僵,她稍稍退开些:“还有多久?”
换他到她耳边话:“应该还有一会。”
反正他嘱咐牙牙要很久很久。
烟花和雪一样,都是骨子里带着浪漫的东西。
他喜欢看她眼睛亮亮的样子。
州围的电话就是在那时响起的,来自S市的固话,震耳欲聋的烟火声音里她根本听不清对方在什么,鸡同鸭讲地对话了几句,幸而一场仿佛永无止境的烟火终于到了头,话筒里的声音清晰传来:
“州围吗?这里是S市公安局W区支队……”
作者有话要: 昨天的红包明天再发,人在外面,不方便用电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