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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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举国团圆的日子, 大部分人即便是千里迢迢挤三天三夜火车站票也要回家, 平时人满为患的繁华大都市S市空空荡荡,宛如一座空城, 路上偶尔才有车辆和行人,皆是匆匆而过,满大街的店面也都关了个七七八八。

    衬得面临离别的人越发凄惨。

    州围的这种凄凉感在大老远就看到自己的房间窗户上贴着窗花时达到顶峰。她在原地站着, 把被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房子看了一圈, 按捺着内心的丧气,继续往家走。

    院落门口挂着红灿灿的灯笼,流苏在微风中轻轻晃荡, 屋门两边贴着春联。

    喜居宝地千年旺,

    福照家门万事兴。

    字苍劲有力,写的草书,州围努力辨认才看出来。

    林纵横的爷爷就写的草书。

    这么想着, 她有点恨铁不成钢地笑着摇了摇头——越来越恋爱脑了,连看到幅春联都能联想到林纵横身上去。

    门在这时从里开,州父赚扭向门内, 大概是在和妻子话:“超室估计是关门了,我先去看一看再。”

    完他把头转向前方, 反手关上门的瞬间看到了台阶下的州围,脸上的表情经历短暂的懵圈后转化为惊喜, 唤道:“围围!”

    “爸爸。”州围浅笑着招呼。

    州父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下台阶去拉州围,问候叮咛源源不断:“怎么都没一声就跑回来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几天不用上课吗?怎么只穿了这么点衣服,冷不冷?来,赶紧进来。你妈刚才还在念叨你呢!”

    一开门,州父立刻大声喊州母:“恒乐!恒乐!”

    州母在卫生间,不解丈夫为何这般激动:“怎么了?”

    “快点出来!”州父,“围围回来了!”又朝楼上喊尚在会周公的州绕,“绕绕,快点下来,姐姐回来了!”

    很快,州围发现这屋子里不只有他们一家四口,一道略显老迈但中气十足的声音在一楼客卧响起:“围围回来啦?”

    州围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原本笑意盎然的脸冷淡下来,她等着客卧里的人慢慢踱步出来,她上下量对方一圈,扯扯嘴角,叫道:“奶奶。”

    州围有两年没有见过奶奶了,看不出太大的差别,唯有老人家半年前摔断了腿现在腿脚还不是很利索。

    “今年奶奶和我们一起过年。”州父解释道。

    “哦,好啊。”州围点头,漫不经心地样子。

    “来,坐。”州父揽着女儿的肩朝沙发走,顺便又朝楼上喊州绕,“绕绕,听见没有?赶紧下来,姐姐回来了!”

    宽大的茶几上挨挨挤挤地摆满了各类水果点心糖果。

    州围感觉有点奇怪,她父母一直以来都不是铺张浪费的性格,哪怕她时候家庭条件很好那会,他们都不会过度追求物质,更别是经历过破产倒闭家徒四壁以后,更是朝着朴实节俭的优良作风靠拢。虽然家里有个败家弟弟,不过败家弟弟可没有闲情逸致买这些东西,他只知道往游戏里充钱氪金。

    这还不算,州母又从茶几里拿出不少来,一股脑递给州围。

    “围围,这车厘子很甜,你尝尝。”

    “这糕饼很松脆,不甜,你尝尝看。”

    “你等会,我去切个哈密瓜。”

    “妈,妈。”州围把她拦住,“我待一会就走,赶飞机呢。你别忙活了。”

    “这就要走!?你才刚回来。”

    州围没理会州奶奶表面看似热情如火的“围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只告诉父母道:“嗯,有点事,顺便回来看看你们。我十点半的飞机就得走。”

    她这么,州父州母失落归失落,但也没辙,颇为可惜地叹着气。

    “姐,真是你!”州绕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穿着睡衣睡裤跑下楼来,跟百米冲刺似的冲到州围面前一把把她抱住,“老爸叫我的时候我还以为他骗我起床呢。”

    跟姐姐撒完娇,州绕一屁股在州围旁边坐下,娴熟地从茶几上拿过一个芒果开始剥皮。

    “吃了早饭再吃水果!”州母坚信空腹吃水果是对身体有害的。

    州父也帮腔:“锅里还给你焖着早饭,去吃掉。”

    “好吧。”州绕妥协,把剥了一片果皮的芒果塞进州围手里,“姐,你吃。”

    州围拒绝:“我不要。”

    州绕大惊怪道:“纵横哥买的,你吃吃看嘛!”

    “林纵横买的?”

    州围扫过茶几上琳琅满目的吃食,总算是明白了。如果林纵横买的,那就得通了。

    “嗯呢。”州母,“前天过来看了我们一趟,这些东西都他带来的。”

    州父:“门口的春联也他带来的,是他爷爷亲笔写的。”

    林纵横来看望她家人的事情,他没和她提起过。

    州围在眼睑和睫毛遮掩下的眼眸带了点笑意。

    她不是她恋爱脑,是和他心有灵犀一点通。

    州母不顾州围的拒绝去厨房切哈密瓜,州围跟进去。

    “看到奶奶不开心啦?”州母在水龙头下洗着水果刀,声揶揄了一句。

    “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州围语气寡淡,没看母亲,“倒是你别让她弄得连个年都没法好好过。”

    “没那么严重,你奶奶现在变了不少。”州母把水龙头关掉,甩了两下水,开始切水果,“你也知道,你大伯和你姑姑家她都去不了,你爸问我可不可以把她接过来一块过年,毕竟老人家,大过年孤零零的也不太好,总不能让人家嘲笑三个儿女没一个有良心的。”

    “她不是变了不少,她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州围丝毫不为之所动。

    “围围。”州母停下切水果的动作,笑容温婉,还是州围记忆里那个温柔的妈妈,这么多年来她好像都没有变过,“都过去了,现在咱们家也都过得很好,我只想一家人和和睦睦平平安安,再怎么她也是你爸爸的妈妈,哪能真的不管啊,你让你爸爸怎么忍心?”

    州围的奶奶一共有两子一女,州父是排行是最的,三个孩子里面州奶奶最偏心的就是大儿子,从有点什么好的都记着大儿子。州父没答应娶家里相中的女子娶了州母,更不讨父母喜欢。三个孩子长大以后,州父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不过州奶奶依然不改对大儿子的偏爱,总想方设法劫富济贫。包括孙辈孩子,州奶奶也是偏心大儿子家的。

    州母性格比较软,没什么脾气,也不爱和别人计较,没少在州奶奶和大哥大嫂那里受委屈。

    后来州围家里生意失败,州奶奶在那个时候都没能想着要把倾斜的天平拉回来些,默认了大儿子家和儿子划清界限,以免被殃及池鱼。

    州围大伯父一家本就是忘恩负义的性子,再加上前几年大伯去世,大伯母改嫁,一家子彻底把州奶奶的好忘了个干干净净。而州围的姑姑从也在不平等待遇下长大,对这个母亲更是没半点好感。

    于是,州父州母自觉扛起了赡养母亲的责任。

    这种以德报怨的伟大情操州围是理解不了,她看着母亲,有点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无力感,多无益,她干脆闭嘴。

    “妈妈过了大半辈子了,什么都看淡了。”州母知道女儿的心思,苦笑一下,“我自己尝过不被公婆喜欢的滋味,所以希望你别走我的老路。虽你们这一代人,结婚后的独立性比我们那时多很多,和父母的牵连也没那么多。但是终究是丈夫的母亲,哪能就当做不存在呢。围围妈妈和爸爸不是故意要和你作对,我们知道你和纵横感情深,伙子人也很好,时不时给我们送东西过来关心我们,但是……以后日子久了,纵横也不可能次次都帮你,毕竟那是人家的妈妈,你爸对我这么好,以前也会因为你奶奶和我吵架呢。我希望你到了别人家里不要受别人的冷眼,那种滋味不好受。”

    两人待在厨房迟迟不出来,州绕奉命前来考察:“老妈,老姐,你们在干嘛?”

    “切哈密瓜呢。”州母及时止住州围聊婚姻中的不如意,冲儿子笑,“你要不要先来一块。”

    “甜吗?”州绕被吸引了注意力,伸出手去拿了一块,一口咬下去,坏笑着对州围,“哇,果然是姐夫爱的哈密瓜,超甜啊!”

    州母敲他额头一下:“你姐姐都没定下来,你叫什么姐夫。”

    “怎么没定下来。”州绕把额头上的水擦掉,不满道,“我姐手上这么大个钻戒您没看到吗?”

    州围只在家里待了二十多分钟,就匆匆告别家人准备离开。

    等新年过后,用州父的话来就是州围虚岁31了,不过州围依然收到了一个压岁钱红包,她推脱了好几次,州父差点生气,她只得万般无奈地收下:“我都这么大了,真的别给我了。”

    “我看着你还像个姑娘似的。”州父把她送上车,“爸爸妈妈都老了,绕绕也长大了,你倒是都没怎么变。”

    “您也不想想我一年到头往脸上砸多少钱。”州围直言不讳,“钱花下去,我总得看到点效果吧。”

    州父拒不承认女儿的青春貌美是靠外力加持:“和那些有什么关系,是天生丽质。你少往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自然的才是最好的。”

    州父一起这个话题就容易没完没了,生怕州围一个想不开去动脸。

    州围拉车门把手:“爸,我得走了,我要赶不上飞机了呀!”

    “路上心点啊,到了给爸爸妈妈电话。”

    车开得老远了,后视镜里的父母还在殷殷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