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那一天寂雪与凤无邪十分畅快地喝了一顿酒，走时还不忘把那壶“隔世”拎走了。

    至于后来寂雪到底把那酒藏去了哪儿，这凤无邪就不得而知了。

    没过多久，噩梦来了。

    海城的结界之强大，凤无邪早在刚入魂海的那个时候就见识过的！

    想当初，她在结界之外，只是靠近它，就已经被其力量所伤！

    如果不是汇聚了百名魂术师的魂力，再借由它们雪龙麟一族自有的宝物龙瞳之玉，凤无邪可以肯定，人类是绝对不开这道结界的！

    而这么强大的结界，乌魇没有龙瞳之玉，仅仅是用外力破坏，最终也只用了七天的时间，就成功破开了海城的封印——

    这无疑再一次地，让所有的魂术师们认识到了乌魇的可怕！

    对于从未见过上古凶兽的人类来，除了已经知道这是梦境的凤无邪、安陵夕和木远亭几人，其它人都是各种惊慌失态！

    再加上之前乌魇灵魂侵染的原因，寂雪的洗魂雨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了，许多人的痛苦又开始了——

    寂雪把包括凤无邪在内的余下十二名魂术师都安置在冰渊之下的一处相对安全的结界里。

    是的，他们来时是十六人，截止到这一时，已经只剩十二人了。

    凤无邪其实很好奇，如果他们在这场梦境中死了，那到底在现实中会怎样？

    程玉已经死了一个月之久了，这场旧梦里已经没有她的痕迹了，那么……

    梦境之外呢？

    她会不会早已经醒过来了？

    那座宏大雄伟却已经历经万年的废弃遗城之中，他们的肉身还好吗？

    没有了闭水丹的保护，不会早已经被魂海侵蚀，肉身腐烂了吧？

    有太多太多的可怕猜测，太多太多的疑问迷惑。

    然而不管怎样，这个梦到底是快结束了。

    凤无邪觉得自己永生都忘不了那一刻——

    海城中雪龙麟们列成一队，将他们人类护送到相对安全的区域之后，又离开，前往与乌魇对决的战场时的那一刻——

    它们俨然就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般！

    雪龙麟的力量，绝不是普通的魂兽能够达到的，更不是一般魂术师能够想象的！

    而眼前这一支由上千只雪龙麟所组成的军队，无疑具有几乎可以毁天灭地的力量——

    也只有这样的它们，才能与上古凶兽乌魇相抗衡！

    而寂雪就站在那只队伍的最前列，手中握着一柄寒霜饮雪般的冰剑，银色的衣裳那么那么耀眼，让凤无邪想起初见寂雪时，他也是这样的身姿绝然，在那么多雪龙麟之间，成为了最引人注目的那一个。

    他对魂术师们：

    “这是我雪龙麟一族与乌魇之间的决战，本与你们人类无关，我们会尽快败它，绝不会让它伤到你们。”

    这话时，寂雪不再是那个只会开玩笑的语气不只是坚定，还带着决然。

    凤无邪知道——

    就算这些人类之中，有曾经侮辱过寂雪的那几位——

    寂雪讨厌他们，甚至还曾经让凤无邪代替他取他们的性命！

    但关乎生死抉择的时候，他还是做出了，如同他的身份一样高贵而优雅的抉择——像是王者一样，将他们保护了起来！

    念念也跟寂雪在一起。

    她拉着凤无邪的手，絮絮叨叨地了许多，没什么重点，但凤无邪知道，念念是在怕这次万一无法败乌魇，会牵连到凤无邪他们，对此感到抱歉，才会如此。

    而寂雪就一直在旁，没多什么。

    只在最后，催促了念念一句：“好了，不要再耽误时间了，我们快去与父亲会合。”

    就这样。

    临走的时候，凤无邪意识到这极有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寂雪，她很想点什么，但一时却不知道自己能什么，于是就只能这么看着寂雪的背影走远。

    但是寂雪走着走着却回过了头，忽然对她笑了一下，像是知道凤无邪在望着他一样，隔着冰渊之上的水雾，隔着雪龙麟们长长的队列——

    寂雪指了指一旁的石柱，然后比出了一个口型：

    “在这儿。”

    凤无邪当然是读的懂这种程度的唇语的。

    她了然一笑，朝寂雪点了点头。

    ——那壶隔世酒，就被寂雪藏在他所指向的那根石柱之下的机关中。

    一壶酒而已，他还真是当成了绝世的宝贝，藏得这么隐秘！

    只可惜，恐怕她没办法再与他一起喝了……

    等等！

    寂雪为什么要在此时对她这个？

    莫非，他也觉得……这一别，有可能就再也……

    不知为何，凤无邪看着寂雪渐渐走远的背影，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默！

    “主人，我想哭。你会笑话我么？”白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了。

    “不会。”凤无邪吸了吸鼻子，别过了脸。

    “为什么寂雪哥哥要出生在一万年前呢？”

    ——当然，这样的对话只有白和凤无邪两人可以听到。

    “这就叫……”凤无邪深吸一口气，像是在排解心中的怅然，吐出四个字：“阴错阳差。”

    “如果寂雪哥哥能生在现世，跟我们在一个世界的话，那就好了……”白垂下了脸，嘴里喃喃地叨念着：“就算不与人类契约，也可以在人界生活啊。这样寂雪哥哥和念念姐姐就能一直跟我们在一起，像我一样，跟着主人你走南闯北，遇到什么危险也不怕，馋了就吃肉，渴了就喝酒，人界那么多美味，他们都没有尝过呢……”

    白还是那么话唠，只是现如今，起这些事情来，已经一点都不毒舌了。

    凤无邪听着白絮絮叨叨了半天……

    最后，她只轻叹一声：“是啊，那样该多好。”

    ……

    ……

    冰渊这个地方本来就是整座海城最为隐秘之地，现在寂雪又在冰渊的入口设下了一道魂力屏障，几乎将这里完全隔绝了起来！

    他们完全不知道，外面的雪龙麟们，与乌魇战得怎么样了！

    但那些中了乌魇灵魂侵染的魂术师们，却是越来越惊慌痛苦了——

    “万一那些雪龙麟不死那个怪物可怎么办？”

    “我们岂不是就要被困死在这个鬼地方了？”

    “该死的，非要把我们送到这儿来！或许我们冲出去，还能趁乱逃走？反正那个结界已经被怪物破了！”

    “你疯了吗？没看到整个魂海都变成黑色的了？出去还有命在？！”

    那些魂术师们都出言议论着。

    过了一会儿，都没了声响。

    被乌魇散发出来的污秽之力感染，他们个个都面色苍白，没什么力气多话。

    百里雨雪盯着眼前的凤无邪——

    她并没有忘记，前些天，她对凤无邪都做了些什么。

    那时她神志不清，一心只想杀了凤无邪，倒是闹了很大的笑话！

    现在她的脑子还是一直在不断地冒出杀死凤无邪的念头！

    但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那个怪物在作妖！

    她一定要忍住！

    可是她努力压抑自己这样的念头，却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都是因为凤无邪！！

    要不然自己怎么会在众人面前出那么大的丑？！！！！

    脸都丢尽了！

    百里雨雪的表情变得越加狰狞起来！

    “管好你的表情。”就在这时，凤无邪忽然对她话了：“百里雨雪，你再这么瞪着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想杀了你！”

    百里雨雪身子一抖，吓了一大跳！

    她的意识又有些回转了——可恶，凤无邪刚才居然一直暗中盯着她！

    想杀她都无从下手！

    百里雨雪咬着牙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她竟然疯癫般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呵咯咯咯咯。”

    一片安静之下，她这样的笑声令人听起来只觉得毛骨悚然！

    就连萧青都被百里雨雪吓了一跳：“百里雨雪！你干什么？！”

    百里雨雪猛地抬起头来，盯着凤无邪，眼睛似乎都快要瞪出来了：

    “咯咯咯咯呵呵呵哼，凤无邪，别自欺欺人了，那些雪龙麟是不过那头怪物的，我们早晚都得死！有你给我陪葬，我又何必再亲自动手浪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