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啊，姑娘。”尤臣的声音因为太久不话而显得极为嘶哑：

    “一万年过去了，你们果然又来到了这里。”

    尤臣话中透出的意思让凤无邪心中重重一跳！

    纵然凤无邪刚才看到自己那壶酒，心中已经隐隐有所猜测，但此时仍忍不住震惊！

    眼前之人，竟然认得她！

    怎么可能！

    之前她们所经历的，难道不仅仅只是梦境吗？！

    “宗王大人，看来你得给我仔细解释解释这件事了。”

    凤无邪微微眯起眼睛，淡淡地道。

    “自然。”尤臣轻轻笑着：“不过我已经太久不与人交流，你还要有耐心，让我慢慢道来。”

    一万年。

    沧海桑田。

    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面前，万物终究不过一捧尘埃。

    然而眼前的老者竟是在这个被历史遗忘的角落里整整守护了一万年，也等待了一万年！

    凤无邪眼中露出一抹敬意。

    这位雪龙鳞一族的宗王，忍受万年孤独冷寂，就只为守住自己对族人发下的誓言！

    一边的帝千邪深深地看了一眼尤臣。

    身为帝灵教主，他的阅历见识极为广博，所以对于凤无邪之前给他描述的经过，心中已有几种猜测。

    只是没想到，事实会是其中最复杂的一种！

    他忍不住微微叹了口气，瞥了一眼一边的萧紫。

    看着那家伙闪烁的眼神，帝千邪知道自己这个宿敌也已猜了个七七八八。

    自己这个女人啊……

    怎么就总是会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里呢？

    就不能好好地跟自己回去成亲么？

    ……

    不提帝大教主，凤无邪心中已经疑惑之极。

    “宗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所经历的难道不是雪龙鳞英灵们的梦境吗？”她问道。

    “英灵……”尤臣听到这两个字，微微沉默了一下：

    “那，确实是我族英灵所化成的梦境。或者……那曾经只是一个梦境而已。”

    曾经？

    那现在呢？

    凤无邪心中有疑，却没有插话。

    她知道眼前这位背负了太多的老者肯定会下去。

    “当年，我的族人以秘法化全身精华为我加持，原本都得飞灰湮灭，灵魂消散于天地之间。”尤臣用沙哑而又缓慢的语调开口道，相隔万年，提起族人的牺牲语气中仍然满是悲伤：

    “然而，在我成功封印了乌魇，独自收拾战场之时，却惊讶地发现，它们竟是留得一缕残魂附着于城市中的龙纹之上！”

    它吐出一口气：“此处能被我族选为栖息之所，乃是因为这里是魂海之中几条魂力之脉汇集之处，经过我族上千年的改造，这里已经变成了一个完全为贴合雪龙鳞一族而存在的洞天福地！加上当日，我族与乌魇大战，让这片海域汇集了极为浓郁的魂力，让我族人的残魂不至于很快消散。”

    “不过……”尤臣叹息道：“残魂毕竟只是残魂，它们已经不能再像之前那般思考，只能本能地附着在代表着雪龙鳞一族标志的龙纹之上。”

    原来如此。

    凤无邪没想到这些雪龙鳞的灵魂能够保存下来竟是如此原因！

    “也许是生前执念太深吧。”尤臣接着道：“很快，我便感觉到这些残魂在共同维系着一个梦境。不断重复着他们战死之前的那段记忆。”

    “虽然明知只是梦幻，但对于我这个孤独之人来，这何尝不是一种慰藉呢……”尤臣的声音低沉了下去：

    “所以，我便没有出手将这个梦境抹去。”

    凤无邪听到这里，心中不禁也是叹息。

    她的眼前掠过寂雪与念念的身影。

    “宗王大人，请节哀。”凤无邪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劝道。

    尤臣轻轻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继续开口道：

    “一万年，这个梦境一次又一次重复。慢慢地，先是整个城市中浓郁的魂力被浸染了。接着，那几条再此汇集的魂力之脉也被梦境的力量所影响。”

    它眼中闪过一道奇光：“我竟然察觉到，这里的梦境在如此庞大的魂力支持下竟然产生了某种时空的畸变！”

    “时空……所以？”凤无邪心中已然明白了几分。

    “正是，在这种影响下，你们这些进入梦境之人不仅仅是入梦而已，更像是穿越时空，真正到达了那个时代！”

    “可是，如果是这样，那为何在那时死去的人会没事，而且……”凤无邪微微一顿，问道：

    “宗王你也是可以穿越回去的，为何不警告自己的族人早做准备？”

    “呵，随时穿越时空，但回去的也只是你们的一个投影而已，区区投影，自然无法影响本身安危。”尤臣轻笑道，随即笑容中带上了一丝苦涩：

    “至于我……我本身就是这梦境的一部分，只能旁观，却无法改变分毫……”

    “呼……竟是这样……”凤无邪轻叹了一口气。

    果然如此。

    帝千邪和镜水却是对视了一眼。

    “啊，没想到我们意外闯入梦境竟然还改变了历史那！”白在一边早听得如痴如醉了，此时忍不住感叹道。

    它的改变历史，自然是指凤无邪与寂雪等人相识之事。

    按白的想法，之前的历史中，寂雪可不认识凤无邪，也不可能留着她的酒！

    然而尤臣闻言，却是无奈地笑了笑：

    “意外？呵，命运早已安排了一切，哪有什么意外。”

    凤无邪和白都是一愣。

    什么意思？

    “你们觉得，你们进入梦境是意外？”

    苍老的宗王摇头轻笑：

    “错啦，命运之轮没有意外，它早已经在这条命数的长河中安排好了一切。”

    看着不明白的主仆二人，尤臣淡淡地道：

    “万年以来，我一直在找寻解脱我族执念的方法，但却总发现自己无计可施。就在我见到你们的时候，我才突然意识到，原来冥冥之中定数已成！”

    “宗王，你的意思是我命中注定来此？”凤无邪轻轻挑眉：

    “可这一切，分明只是巧合，我也只是恰逢其会而已。”

    “哈，好一个恰逢其会。”

    尤臣摇头失笑：

    “但为何是你而不是别人？这真的只是巧合吗？我想你身后这位一定会有不同的答案。”

    凤无邪回过头，它所的正是帝千邪！

    红袍青年眼中利芒一闪，身上气势渐渐沉凝。

    “呵，别紧张，年轻人。”

    尤臣却是毫不在意地摆摆手：

    “我无意冒犯，只是万年孤独，总得找点发时间的东西——研究命运就是个很好的方向。”

    帝千邪冷然注视了它一会，身上气势渐消。

    “老头子，注意你的话！”

    他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其实帝千邪却是认同尤臣的话。

    命运自然有定数，所以才能被身具命运之力的人窥测天机！

    所以，才有人窃取了他的命格，而他，又能在最正确的时机，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凤无邪——这个能解开他命格的女人！

    凤无邪伸手拍了拍帝千邪的胳膊，以示安抚，心中却是剧震！

    她可是记得，当初自己只是答应嫁给帝千邪而已，便真的救了他一命！

    “命运缥缈，谁也不准。”凤无邪沉吟了一下，决定暂且不去研究这个。

    “现在，最重要的是……”

    她话音未落，冰渊之内陡生异变！

    原本还算明亮的光线瞬间黯淡下来！

    尤臣的脸色骤然一变！

    凤无邪心中一沉！

    让这位宗王面上变色，莫非……

    这个想法刚刚升起，一阵如同千万厉鬼怨灵齐声嚎哭般的吼叫声从冰渊深处爆发而出！

    那声音难听至极，直让人感觉到不出的憎恶！

    仿佛光是听就让人感觉到污秽一般！

    跟随凤无邪等人前来的魂术师无不齐齐变色！

    这声音，他们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声音，早已成为他们的梦魇！

    这是——乌魇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