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新娘
月泱被搀扶着走到花厅,虽然蒙着盖头,无法看到周遭的模样,但只看着脚下红彤彤的晕影,便知这花厅定是处处鲜红。
被人接了过去,月泱看到一双穿着麻布鞋的脚,月泱有些疑惑,兰廂怎么会穿这样的鞋,好歹是个少爷,再不济也不至如此寒酸啊。
那双很大温凉干净,感觉甚是熟悉。那人温柔的轻揽过月泱的腰,引月泱往前走了几步。之后那人放开月泱的,拉过红绸,和月泱站到了一起。
有风吹过,月泱微微发抖,她听不见任何声音,周遭安静的让人害怕。那些厮和丫鬟呢?今晚不是有宴席吗?客人们呢?还有那个唱曲儿的姑娘,她怎么样了?
月泱满心疑问,却无法开口去问,她隐约感觉到她已经走进了一个极为危险的陷阱之中,多无益。这个兰廂一定有问题,不然他不会拿走她的法器,可他的身上又没有妖气想到月白的话,月泱精神一凛——难道是魔!
不对,魔物身上有煞气,凭她现在的修为,至少能够感知一二。既然如此,能将自己的气息伪装的滴水不漏的,就只有附在师父身上的妖祖了。月泱再次将目光移向那双草鞋,不会错的,只有师父会如此简朴,就算在月寺庙,也不会有丝毫铺张。
突然有彩色的幻光呈现在月泱的眼中是烟花。烟花的声音传来,让这刚刚还寂静到让人害怕的地方,瞬间充满了热闹的气氛。人们嘈杂的声音也随之传来,大家都在喧嚷祝他们百年好合。
“一拜天地!”这声音响起,像是响在天际,不知是谁在主持他们的婚礼,月泱很是好奇。
月泱不由自主的转过身,缓缓沉下腰身,向着天地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
月泱又转了回来,向着那“高堂”拜了下去。
真是可笑,她一个一无所有随水漂流的孤儿,竟然有了高堂。
“快起来!快起来!”充满着笑意,极为和蔼仁慈的声音响起,月泱的脸上瞬间有了泪痕。
是巧娘,那个渴望多福多寿却惨死在瘟疫中的普通的凡尘妇人,那个第一次让她感觉到娘是什么样子的可怜女子。
月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但她还是满心的欢喜,能再次听到巧娘的声音,她甚至要感激这邪恶的妖祖了。
“夫妻对拜!”
月泱向着身边的这个人转过了身,她缓缓垂下身子,她看到了白色的袈裟,白色的僧袍,还有僧袍下方染上的点点滴滴的泥水。
师父师父要与她成亲不!不对!她不能让师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月泱猛地站起了身,她扔下红绸,拼命向外跑,盖头被风吹落,露出一张惊慌的面孔。
身后的那个人缓缓的直起身看向月泱,月泱穿着红嫁衣的背影显得薄弱而艳丽,透露出一种惊人的美,这样的美让人无法形容描述。但那个戴着斗笠的和尚知道,化身为人,月泱,就会这样美。
和尚伸出右向着月泱的背影轻轻一吸,月泱便猛地被制住了脚步,被再次带到了和尚的身前。
月泱惊惶无措的抬起头看向眼前的人,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只看到他的唇角勾起,那是一种毫无怜悯的笑意。
“你若不喜我如此模样,我再变回兰廂。”
眼前的人瞬间被紫雾包裹,待紫雾散去,他已化作一身赤色华服的俊俏公子,月泱有些呆怔。兰廂笑的惑人,他拉过月泱的,亲密的揽住月泱的腰身,垂下头,凑向那双苍白禁忌的嘴唇。
月泱的嘴唇不停颤抖,她似乎想些什么,却无法出声,她眼睁睁看着兰廂将唇贴上她的,却无法抗拒。
雷鸣骤起月泱被雷鸣吓得颤抖,眼中早已干涸,她此时连泪都流不出了。
兰廂吻得肆意,丝毫不在意雷鸣的怒吼,他包裹住那双颤抖的唇,那种温柔,邪恶的醉人。
不知过了多久,大雨不断倾盆而下,似乎已将这世界淹没成海,月泱呆怔的站着,任由身前的那人紧紧将她箍在怀中。
兰廂似乎被雨声扰了兴致,将脸微微离开月泱,月泱看见他的眉宇轻蹙,很是不耐。
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寂静,花厅中的红烛大多被雨丝大风熄灭,只剩下角落里的几支蜡烛还在微弱的发着光。
这花厅突然间变得好大,仿佛成了望不到头的佛堂,却又被佛遗忘,只剩下冰冷沉寂,在其中徜徉。
兰廂看着月泱,看的专注,月泱眼中的绝望和痛苦似乎既取悦了他又惹恼了他,他的眼神甚至脆弱起来。
兰廂轻轻抬,将贴向了月泱的胸膛,那里温暖而芬芳,每一次心跳都让他感觉似乎他也可以被救赎和原谅。
“你骗了我。”
“是。”
“我的心不会给你的。”
“由不得你。”
月泱终于将目光移向兰廂的眼睛,她的脸上泛起奇异的微笑,兰廂突然有些紧张。
“除非你可以将这颗心再拼凑起来。”
月泱突然吐了血,大口大口的血,似乎永远也吐不完。
兰廂双颤抖起来,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下的胸膛正在渐渐冷却,他等了那么久的温暖正在消失。
他是什么时候诞生在这个世上的他不记得了,只知道他一直活在一片冰冷的无声的黑暗里,他活了好久,等了好久,只为这颗心,如今它也要消失了不行!他绝不允许!
兰廂将源源不断的紫雾送进月泱体内,月泱的心已经支离破碎,他的妖气根本无法修复她的心。
兰廂的眼中闪过恨意,再次变回和尚,和尚将自己体内金色的瑞泽尽数输送给月泱。月泱的心终于一点一点拼凑完全。
和尚看着月泱的胸膛,那里微弱的闪烁着三瓣白莲流泻的光芒。
“竟然不完整”
和尚抬起头,看向不知何时雷鸣已停,只剩阴霾的天空,露出了一丝讽刺的冷笑。
“呵你想让我等到她成佛,祝她回归极乐我告诉你,绝不可能。”
什么天意,你想告诉我,我注定违抗不了天意是吗
“妖怪,将我家少爷还回来!”
突然一群厮出现,还有几个道士。和尚看着他们怒目而睁,只是烦闷的撇了撇嘴。
“兰廂这个名字不错,我要了,至于你家的少爷,他已经和他心爱的姑娘共赴黄泉了,我可以送你们去见他。”
众人闻言悲恸大怒,围上来,试图要杀他。
“唉,人世苦闷无望,我只是遂了他的心愿,给了他一个最好的结局,你们这群蠢货,何故与我纠缠。”
和尚心情不太好,没有吸他们的精血,只是让他们化作了烟,随风散去了。
和尚抱起月泱,再次抬头看向天空我告诉你,我定会扭转乾坤,让你再不敢在我面前猖狂!
和尚垂下头看向月泱苍白的脸想让她重回西方极乐是吗,那我就毁了西方极乐,想要她去拯救众生,那我就毁了众生。这颗心,只会属于我,完完整整的,毫无保留的属于我
月泱又做梦了,这回她梦见了自己,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是她自己。她穿着一身红衣,做着男子打扮,盘腿坐在水面上,托着腮,垂着头,与水面下的她对视。
红衣的月泱好奇的看着水面下的她,眼中满是困惑,似乎对一切都充满了不解。红衣的她伸出拨了拨水面,于是她眼中的她被波澜打碎,化成朦胧的影子。
待水面平静下来,她又看见了那个红衣的她,红衣的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她身上穿的嫁衣。
“你到底是谁?和我一个模样,却又不是我的倒影,还穿着嫁衣,难道我生前已经嫁人了,就在成婚那天死了?”
她很想告诉她,她也不知道,但是水面下的她,除了眼神,什么也表达不了。
奈何水面上的她,却认不得她的眼神,只是看着她叹气,很寂寥的模样。
突然风起,红衣的她立起身,戒备的看向周遭,水面下的她也很是心惊胆战,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了,为何她如此警惕。
一个巨大的黑丝从天而降,差一点就罩住了红衣的她,红衣的她愤怒的啐了一声,立即旋身而起,躲了过去。
“到底是谁!总想抓我!有本事现身跟我打!躲躲藏藏,卑鄙人!我呸!”
空中隐约出现了一张脸,那个人双背后,眼神冰冷,穿着华丽,通身贵气,看起来就像人间的皇家子弟。
“月泱,跟我回来。”
“我呸!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跟你走!”
红衣的她飞身而起,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空中的那张脸,阴沉的要滴出水来,猛然间,那张脸看向水面下的她,被那样残忍的眼神吓的一惊,月泱猛地坐起身来。
怎么又是梦月泱双撑在身后,仰起头,无力的叹了口气。
“你醒了。”
月泱闻言,转头看向窗边,是度曲。
我,我回来了?“太好了!我终于回来了!”
月泱跳下地,在她的房间里欢快的跑了一圈。裙摆太长,月泱被绊倒,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那身嫁衣。
月泱有些紧张的看向背对着她的度曲,他一定生气了。
月泱心翼翼的走到度曲身边,“度曲,谢谢你救了我。”
度曲没有回答,良久后,度曲叹了口气。“你知道待我寻到你的时候,妖祖在做什么吗?”
月泱心虚的垂下头,声嘀咕:“不,不知道。”
度曲终于将目光转向她:“你差一点就真的做了妖祖的新娘。”
月泱立刻红了脸,支支吾吾道:“你,你是,他,我”
度曲没再看她。
月泱不敢再什么。
傍晚,月泱坐在梅云峰顶看晚霞,她想念她的筋斗云了,可不知它去了哪里,已经好久没出现了。
“月泱。”耳边突然传来绿师父的声音,月泱懒洋洋的回答:“怎么了?”
“大家推举红寺暂时胜任尊者,红寺拒绝了。”
月泱这才正襟危坐起来:“何故?”
绿师父无奈的叹气:“他他爱上了一只妖,要还俗。”
月泱大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