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风月窑
红衣坐在窗边,看着天边的红月,面色沉静如水。在皇宫的日子越来越让人恍惚,她甚至开始忘记她来自何处又姓甚名谁。这样空无一物的寂寞她似乎已经习惯了,似乎在很久之前,她就是这样一日一日的度过,也许她一开始是在等待着什么,但也许是等得太久了,她渐渐忘记了她要等待的是什么,反而最后,只剩下了,这种空
皇帝渐渐不再找她,只将她当做一块药引养着,不知何时,她就会变成一颗丹药,成为一个助纣为孽的帮凶。不定皇帝会直接吸光她的血,吃掉她,但这样一来,她就会与那有着多重面孔的魔鬼融为一体,那种感觉一定会让人生不如死,所以还是被丢进炼丹炉里,生生化作灰烬吧,那样她感觉自己比较干净。
“唉我在想什么啊?整天想着死,又不是一定就会死了,真是没用,人家还没什么呢,就要自己把自己吓死了”
红衣站起来将窗子关上,窗边守着的侍卫听见声音,立刻瞪了过来,红衣当做没看见。红衣走到床边坐下,一件件将衣裳脱掉挂起来,将床边的帘纱放下来,之后滑进被窝里,长长舒了口气:“还是睡觉吧”
蜡烛的光晃晃悠悠,红衣看着帘纱外的烛光舞动,发了好一会儿呆
不对!窗子关上了,哪里来的风!
就在红衣猛地坐起来的瞬间,帘纱被人一把掀开
红衣目瞪口呆“陛,陛下?”皇帝穿着蓝色的普通男子外袍,看起来与平日很不一样。
皇帝笑地灿烂:“好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啊”
红衣坐直身体:“您,您怎么突然过来了?”
皇帝拉起她的臂往外拖:“带你出去玩儿。”
皇帝将红衣拉到自己面前,打量了一下她,摇了摇头:“还是装扮一下吧。”
皇帝走到敞开的窗边:“来人。”
那个侍卫随即出现在窗前:“在。”
“给朕把东西拿来。”
“是。”
皇帝拉过红衣在床边坐下,自己蹲在红衣身前,皇帝笑眯眯地盯着红衣看,红衣胆战心惊的被他看
“陛,陛下,您要带我去哪儿啊?”
皇帝捏住红衣的双唇,红衣错愕地愣住。
“不要问,去了就知道了,老这么把你关着,朕也很过意不去,所以今天一定会带你玩儿得尽兴”
侍卫回来,递给皇帝一个包裹,皇帝接过一抖,是一件男子的外袍。
皇帝叫红衣将这件男子的衣裳换上,红衣在皇帝“热情”的目光下,拿着衣服有点不知所措。“陛下,我要换衣服,请您,转过身去好吗?”
皇帝遗憾的叹了口气,随后听话地转过了身。
红衣随即三下五除二的迅速换好衣服。
皇帝带着红衣鬼鬼祟祟地爬宫墙,红衣满脸黑线,那些侍卫明明都看见了他们,却完全无动于衷,看来这皇帝很喜欢玩儿这种自欺欺人的游戏。
宫墙外有两匹马,皇帝先从宫墙上旋身而下,直接坐到了马背上。皇帝刚想让红衣慢慢下来,一抬头,就见红衣利落地从宫墙上飞身踏下,落于马背之上。
皇帝赞叹:“好身,不愧是妖。”
“谢陛下夸赞”
皇帝拉着缰绳,马儿慢吞吞走了几步,皇帝回头对红衣:“我们是出去玩儿的,陛下陛下的太招摇,朕一向不喜欢高调,你还是叫朕的名字吧。”
红衣沉默
皇帝笑眯眯:“叫啊。”
“我,不知道,陛下的名讳”
皇帝惊讶:“你真的很有趣竟然真的不知朕的名讳。”
“白卓。”皇帝笑:“记住了,朕的名字,白卓。”
红衣点头:“是。”
皇帝双腿用力一夹马肚,马儿飞奔起来。“跟上!”
红衣立即喝道:“驾!”
直到回到真实的人间,红衣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街道两旁全都是妓馆,好多道人和尚出入妓馆,有钱人家的排场大到夸张,百姓见到,都是马上畏畏缩缩地躲开,但还是有碍到那大排场人家眼的,立刻就被强壮高大的随从打的面目全非
一些道人和尚在大街上公然调戏女子,若是女子态度稍过不满,就会被他们以妖的名义抓起来,女子的家人们哭喊着求他们,随即就被他们打的不敢再叫。
除此之外,红衣没想到,短短一月,廷城竟然多了这么多乞儿,街上,角落里,挤满了孱弱沧桑的乞儿,他们恐惧的看着人群,有一些饿的受不了的,出去讨吃的,就会被人打,一时间,哭喊声,叫骂声,响成一片
红衣驾着马,看着这纷乱的人间,极乐极苦同时出现在这里,眼前的画面模糊起来,红衣突然头痛。红衣痛苦地低吟,一个人突然冲过来,抱住她的脚,那人对着红衣大喊,红衣看着他,却什么也听不到
“月泱!月泱!月泱”
谁你是谁你在喊我吗月泱是谁
白卓抽出腰间的软剑,将那人刺开,红衣看见好多血飞溅出来不要,不要杀他
红衣的头越来越痛,红衣紧闭上双眼。一片金芒
金芒中一个人走了出来,“月泱,苍生涂炭,你要快点醒过来!”
红衣喃喃出声:“师兄”
白卓皱眉,见红衣似乎很难受,驾着马靠近她:“红衣,你怎么了?”
听见白卓的声音,红衣缓缓睁开眼,眼前是度曲的脸,额间的红梅泛着妖冶的红光,你不是度曲,为何与度曲长的一模一样
“红衣?”
红衣渐渐恢复神智,见皇帝正紧张的看着她,随即露出一个笑脸:“我没事,陛,白公子。”
“白公子?哈哈!走吧,公子我带你去好玩儿的地方。”
红衣跟着白卓来到了一个十分华丽的酒楼前,红衣抬起头,看那酒楼的牌匾——风月窑,好特别的名字。
“公子,这里是”
白卓下马:“廷城最好的妓院”
红衣:“妓院!”
白卓扯住红衣的腿,直接将红衣拉了下来。
“风月窑里,不光有女子,还有男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白卓走在前面,红衣没有跟上。
白卓没有回头:“你若是想逃,我一定会亲口吃了你。”
红衣握紧拳头,咬着牙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靡靡之音顿时充斥耳畔。好多女子摇着帕,对她笑的古怪而可怖,有女子过来缠着她,她吓得落荒而逃,那些女子就对着她哈哈大笑。白卓走在她前面,一会儿拉过这个,一会儿搂过那个,似乎在他眼里,那些古怪而可怕的笑,十分惹人开怀。
白卓走到花厅中,最中央的一个位置坐下,红衣也跟着在旁边坐下。
一个摇着扇子,扭着腰的浓妆女子走过来,直接坐进了白卓的怀里:“白相公,你可好久没来了奴家想你想的都瘦了”
红衣看着那女子丰腴的身材,惊奇的吞了口口水。
白卓被红衣的表情逗得前仰后合,“花娘,我听风月窑里来了一批舞娘,特意过来看看。”
花娘妖娆的退开,细长的双眼看着白卓,红衣在那双眼里似乎看到了邪恶的笑意。
“原来如此,白相公是贵客,怠慢不得,奴家这就让她们出来。”
靡靡之音顿时消失,灯光暗下来,一些戴着面纱,穿着暴露,身材妖娆至极的女子自楼上缓缓走下来。
楼下的男子们张开嘴,想要惊叹的哇出来,却是换成了口水流出来。
红衣紧蹙眉头白卓,到底想干什么
舞娘们围住了白卓和红衣,突然音乐响起,舞娘们开始围着他们跳舞,旁观的人群大声叫好,红衣却是越来越愤怒。
这些女子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味道,红衣细细看过去,发现她们身上弥漫着污浊的深色气息。
一个女子凑过来,红衣猛地站起来,那女子的腿缠上红衣的腰,红衣一凛,一掌推开她。“妖孽!”舞娘们顿时惊叫连连,灯光亮了起来。
舞娘们全都惊恐的躲在一旁,红衣愤怒地还要送去一掌,被白卓拦住。
“她们身上都是妖气,她们是妖!”
白卓蹙眉:“你不也是吗,做甚如此大惊怪?”
红衣这才回过神,对啊,她在干什么
白卓的眼神变得奇怪,腕间的珠串突然发烫,白卓痛的一呼,低头看去,那五双五色的珠子已经将他的腕灼的血肉模糊,白卓蹙眉,随即将缩进了袖中。
花娘扭着腰走过来,挡在舞娘们面前,对红衣毕恭毕敬道:“爷息怒,这些舞娘的确是妖,来这的客人们都知道。她们是蛇妖,腰身最软,跳舞好看,花娘我才从一道爷那里花钱把她们买了下来。来这的客人们不过是图一乐,只要她们能让客人们开怀,尽兴,是不是妖又有何妨?”
红衣退后了两步,她看着眼前的场景,那些蛇妖恐惧的发抖,躲在人后,而那些人,扭曲着神情,狰狞的看着那些蛇妖跳舞。什么时候,人间,已经是这种模样
白卓笑:“我这兄弟第一次来,请大家就体谅他吧,大家继续寻欢作乐吧,别耽误了这良辰美景。”
乐声再起,白卓对花娘耳语:“带浮生,轻澜过来。”
花娘立刻会意的一笑,转身走了。
白卓带红衣进了一个雅间,红衣坐下,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白卓站在一边,看着红衣饮酒,面上带着不明的笑意。
门开了,两个人走了进来。
“浮生,轻澜,给二位公子问安。”
红衣端着酒杯看过去,是两名男子。
红衣眯着眼睛瞧他们,他们身上也弥漫着妖气,但显然比那些蛇妖修为要高的多,妖气很干净。
白卓走到红衣旁边坐下,浮生轻澜两个人一个弹琴唱歌,一个随曲而舞。红衣看着看着,头越来越痛,那两个人的身影像挥之不去的鬼魅一般,缠着她,让她无法逃开。
见红衣的脸越来越红,白卓挑起红衣的下巴,看着她迷离的双眼,柔声道:“你快乐吗?”
红衣点头,白卓笑:“那就好,我最想让你快乐。”
白卓的另一只缓缓凑近红衣的后脑,白卓的笑越来越狰狞
“白相公,有人找。”
白卓蹙眉,只好停,浮生去开门,却久不见人回来,轻澜要过去,被白卓拦下,白卓走到门口,见大门敞开着,却不见有人,刚要喊人,一个浑身酒气的和尚突然从高处倒吊下来,一头撞向白卓。
和尚哈哈大笑,与白卓打了起来,轻澜一见和尚,吓得随即要逃,却被和尚单掐住脖子,直接塞进了一个青色的壶里。
白卓挡下和尚的攻击,厉声问道:“你是何人!”
和尚抄起桌上的酒壶,喝了个痛快后,道:“颠僧拂闲,誓要收尽天下妖。”
白卓冷笑:“想替天行道?”
拂闲和尚亦冷笑:“何来的天,拂闲收妖只为成魔,天下大乱,乾坤轮转,不能错失良。”
白卓蹙眉:“什么疯和尚,我看你是找死。”
白卓摘下腕间珠串,挂掌出势,拂闲和尚被扫向一边,顿时口吐鲜血。
拂闲和尚一见那珠串,顿时眼睛发亮:“五彩连巧珠!竟然是五彩连巧珠!真是天助我也!”
白卓冷笑:“何来的天?”
拂闲亦笑:“我就是天。”
两个人打的火热,风月窑一夜间被毁,拂闲和尚不敌逃走,还顺掳走了花娘。美名其曰,妩媚胜妖,不得不降。
白卓站在风月窑之顶,额间梅花红芒大盛。趁他分心,红衣被人带走,看来那个疯和尚,是被人利用了。
红衣头痛的要命,背着她疾跑的人,头上一顶青玉冠。
“你,是谁?”
“我?我是炼丹师瓷音。”
“你为什么要救我?”
“正派不敢,怕违背天意,但我们妖孽就没那么多忌讳了,想救就救,正好我们也可以趁这个会培养一下感情。”
“瓷音,我认识你吗?”
“当然了,你还非我不嫁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我不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