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见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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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生还没娶妻,现在还没有太子妃,出了名的清心寡欲。朝堂上下都以为是因为曾在月寺庙代发修行,而导致他对男女之事没有兴趣。前些日子蓝国大使到访,进献了几名美人给白写。白写自己一个也没留,全转送给了自己的儿子们。

    白生不好忤逆自己父皇的好意,也收下了两名。今晚白生就宿在了这两位异邦美人的寝宫之中。夜半时分,白生睁开眼睛,望着头顶发呆。他一直也没睡着,倒是也尝到了些乐趣,只是完全没有达到什么陶醉或熏熏然的状态,相反的,他从没这么清醒。

    那两位美人一左一右紧紧依偎着他,白生倏忽间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想,他麻烦大了。

    白生心翼翼地起身下床,怕吵醒美人们,动作十分轻。白生披上衣服推开门出去,候在门旁的轻见了,立刻提着灯笼上前问道:“殿下可是要回自己的寝殿?”

    白生摇摇头:“我去走走,你不用跟着我。”

    白生拿过灯笼,便向着别处去了。轻只好留在原地,看白生走远。

    皇宫之中有一处禁地,白写下令谁也不许进,白生一直是体恤孝顺父皇的好孩子,故此这么多年了,不管多么好奇,也从不曾踏进一步。但今夜,他觉得他得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不然他心里憋得慌。

    白生静悄悄走进一处院落,那院落中漆黑一片,阴森森的,十分骇人。白生提着灯笼,只在门口犹豫了一瞬,便毅然开门进去了。

    刚一进去,白生就被眼前的场景吓了一跳,黑暗中,借着灯笼的光影和月亮的银辉,白生看见他眼前有好多人影。白生不由得退后半步,但少顷,他发现,那些人影竟都一动不动。白生提着灯笼走进一个人影,仔细看去,竟然是一个稻草人。

    白生再看向其他人影,无一例外,那些也都是稻草人。

    “什么鬼地方”

    白生继续往前走,他没发现道路两旁的稻草人向着他慢慢转了过来。白生走到屋外停下,紧邻着那屋子,是一棵银杏树,很大的银杏树,看起来长势十分好,很是生勃勃。

    树下有一石桌和四个石椅,白生走到椅子上坐下,将灯笼放到石桌上,静静享受起了夏夜独有的温凉。

    晚风温柔,银杏树叶簌簌作响,十分好听。

    “要是有杯茶就好了。”

    白生话音刚落,他的对面就愕然出现了一个人。

    白生惊诧不已:“你”

    那人穿着红色的衣袍,看发型装扮,不像这个朝代的人。

    “我是兰廂。”

    兰廂?

    “你,你的样子”

    “和你很像,是吗?”

    白生蹙眉:“你究竟是何人?”

    兰廂抬起臂在桌面上一扫,一副崭新的茶具瞬间出现在石桌之上。

    这白生还在惊叹,兰廂已为他倒好了茶。

    兰廂抬起茶杯一饮,随后轻呼了口气:“啊,好茶。”

    白生没有喝,“你到底是谁?”

    兰廂抬起头,笑意卓然:“我就是你喽。”

    白生蹙眉,下已蠢蠢欲动:“再不从实招来,休怪我不客气!”

    兰廂无奈地摇摇头:“唉,这人啊,真话,反而不信你。”

    白生没再言语,直接一掌攻了过去,兰廂倏忽间翩然飞起,退后,躲过了攻击。

    白生还欲再攻,兰廂却看着他,轻飘飘地开口道:“两年前,月泱十五岁生辰,你做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什么

    白生停,呆呆地愣在原地。

    “你那么想要,却一直不敢做,要不是我,你怎么会如愿以偿呢?”

    白生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如纸,兰廂慢慢靠近他:“不用怕,你的秘密在我这里安全的很,因为我就是你,我自然是不会出卖自己的。”

    兰廂走回去坐下,悠然道:“那月连衣替你背了黑锅,你应该庆幸,不然,你的秘密早就守不住了。”

    白生还愣在那里,兰廂单杵着下巴,侧过脸看他,“想拥有她吗?我可以帮你。”

    白生慢慢转头看向兰廂:“你想要什么?”

    兰廂笑笑,“拂闲和尚的徒弟有一把罄魔斧,我要它。”

    白生转身慢慢走回去坐下,抬起茶杯,饮了一口。之后看向兰廂,白生无甚表情:“我不相信你。”

    “哈哈!”兰廂展颜一笑,点点头道:“好。我先让你如愿以偿。”

    “你为何不自己去找?”

    兰廂正倒茶,闻言停下,“何故明知故问?你是想让我生气吗?”

    白生看向别处,没有再开口。

    兰廂看着白生,眼中突现邪光:“欲求不满的感觉不好受吧?要不要我帮你重温一下两年前的那晚?”

    白生暗暗握紧了拳头:“不需要。”

    白生提起灯笼,转身要走,兰廂在其身后轻飘飘道:“那么着急干嘛?这里可是个好地方,多留会儿罢。”

    白生转回身,已不见兰廂的身影了。

    突然那屋子里亮了起来,白生将灯笼放在石桌旁,便走向那屋子。白生推开门,便见眼前的场景变成了月寺庙。

    月泱常在环月山里放牛,因她是女子,便自己偷偷寻了一处隐秘之地用来游泳嬉戏。

    她不知,从她第二次来这里开始,白生就开始偷偷跟着她了。

    白生最喜欢看她在水里给自己梳头发,那样的月泱,美的让他无法自持。他从一高贵的太子殿下,变成下作的偷窥人,都是因为月泱。

    白生这时又看见月泱在那碧潭中游泳,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双脚向月泱走去,待他一脚踏进水中之时,眼前的场景猛然间变了回来。漆黑中,一片银杏叶飘然落到其掌心,白生握紧了心,之后提着灯笼,快步离开了。

    月光下,那院子上的牌匾上,几个字闪闪散着银光——叶妖居。

    白生回到那异邦美人的寝宫,将那片银杏叶贴到其中一美人的后脑之上,待那美人再次转过头来时,已变成月泱模样。

    白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看着月泱略显苍白的脸和唇,还有那双亮的动人的双眸,不由得轻轻颤抖起来,白生颤抖的指尖,抚上眼前那禁忌的双唇,白生此时眼中的脆弱,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动容。

    那美人见白生如此,心下更多的是得意与惊喜,她主动拉着白生,带他进了床幔之中。里面另一个美人也在,白生不悦,直接将其扔了出来。那美人站在床幔外,气得银牙紧咬。

    蓝国,以其特别的水中画著称,他国人多称其子民为水妖族。

    床铺之中,那美人咬破了自己的嘴唇,流出来的血,一开始为血色,但转瞬之间又变作了蓝色。

    轻站在门边,听着房内的声音,脸红的已经蔓延到脖子上了,整个人似乎已经烧着了,冒着烟。

    此时真正的月泱已到了东徕山,只是,此东徕山,已被白雪覆盖。明月在东徕山,依然格外明亮。月泱在梅云峰顶,看着那雪中鲜红的梅花,轻声自语道:“梅花,还是在这一片雪海中更美。”

    梅云峰顶此时已没了那院子,度曲已经不宿在这里了。

    月泱向山下飞去,谷底的渌引湖没有结冰,依然涟漪不停。

    再来到这里,月泱心里满是一种不明的感觉,月泱来到她曾经住过的院子前,那里,灯火通明。

    月泱的心跳声霎时间变得震耳欲聋起来,她在高处看过,这整个梅谷,如今,只剩这一处院子了。

    “我不能将月泱带回来了。”

    “我过,带不回月泱,你的下场。”

    房内传来声音,刚待敲门的月泱,下一停。

    “我如今这个模样,随你怎么处置吧。”

    这个声音是“兮沚!”

    月泱随即推门进屋,就看见了兮沚,也就是蝴蝶,站在窗边,而另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蝴蝶旁。

    那人是

    听到推门声,蝴蝶和那男子皆转头看过来,蝴蝶见是月泱,直接不出话来了。

    而那男子“青鸟。”

    男子蹙眉:“你是何人?”

    月泱惊讶:“你不记得我了?”

    青鸟面色冷峻:“我应该记得你吗?”

    月泱不解:“你,我是月泱啊。”

    青鸟闻言,惊讶之余,面上泛起喜色:“月泱!”青鸟看向蝴蝶:“真的是她吗?”

    蝴蝶犹疑着点了点头。

    青鸟邪魅一笑,突然出向月泱抓来。月泱立即旋身躲开。

    “你这是何意?”

    青鸟抽出腰间的软剑:“我等你许久了!你终于现身了!”

    月泱只守不攻,青鸟却是出狠厉,两个人酣战了一场,蝴蝶几度想插嘴都没插上。直到月泱用冰拾冻住了青鸟的双脚,蝴蝶才找到会。

    “别打了!度曲又不在,你就算抓了她,度曲也好不了!”

    二人闻言,皆动作一停。

    月泱不解:“你是何意?”

    蝴蝶走到月泱身边,柔声道:“度曲的灵力近乎干涸,青鸟想救他,就一直想把你抓回来。但他不敢离开度曲,就派了我去找你。”

    月泱随即明白了过来:“难怪你当初会出现在环月山,你本就是为我而去的。”

    蝴蝶很愧疚:“你不会怪我吧?我,我真的不想骗你的!”

    月泱温和一笑:“你也是为了救人。”

    青鸟突然冷笑道:“什么救人,她是为了她自己。”

    蝴蝶闻言,慌张地垂下了头。

    月泱不解,但她没再多问,只是看向青鸟,道:“为何要抓我才能救度曲?”

    青鸟双目满是冷意:“度曲为了保护你,用尽大半灵力在你和他之间建立了联结。这样在你有危险之时,他才可以第一时间想办法救你。”

    月泱此刻才恍然大悟,为何之前她能够几次死里逃生,原来都是度曲。

    “建立联结耗费了他大半灵力,救你又消耗了许多灵力,如今他更是为了你逆天而行,他如今到底是否还活着,我都不知道!”

    月泱轻轻阖上双眼,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欠了他如此多。

    等等!月泱突然睁开双眼。要与她建立联结,必得接通她的连心决,如今她的连心决已断,是不是因为,度曲和她的联结,断开了

    那度曲

    不对,度曲乃人间神,是不会真的死去的。

    那是

    月泱捂住头,无助地用力摇晃,度曲,你在哪里?

    蝴蝶见月泱如此,很是不忍,刚欲去劝劝她,月泱突然猛地看向蝴蝶。蝴蝶被她看的心悸,不敢再上前一步。

    月泱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青鸟和蝴蝶看过去,是一块玉。其中一只彩蝶似乎要翩飞而出,很是生动精美。

    蝴蝶大惊失色:“这,这”

    月泱看向蝴蝶,道:“我从过去将它带回来的,本以为见到你,它会自行消失,但它没有。”

    月泱目光冷下来:“只能明,你不是蝴蝶!”

    青鸟闻言大惊,他看向蝴蝶,蹙眉不解道:“那他是谁?”

    蝴蝶叹了口气:“我现在被困在兮沚的身体里,既是兮沚又是蝴蝶,可以算不得本体,当然那玉就不会消失了。”

    蝴蝶的有理,但青鸟总感觉,蝴蝶的语气不对劲。

    月泱依然没有表情地冷冷盯着蝴蝶,蝴蝶突然唇角一勾,笑了出来。

    “还是瞒不过你。”

    月泱摆出防御架势:“虽然蝴蝶入了兮沚之身,但一直以来,一直是蝴蝶控制着这具肉身,蝴蝶就是本体。而你不管是蝴蝶还是兮沚,都早已被佛皮控制,现在,那佛皮才是本体。你到底是谁?”

    蝴蝶慢慢抬起头,妖气冲天的眉梢眼角刹那间充斥了张扬的神气。

    蝴蝶笑了笑,随后微微阖眼,一只彩蝶自他胸口处翩飞而出。那彩蝶飞进月泱中的玉石,眨眼间,那玉石已化作一娇柔女子,瘫倒在地。

    “蝴蝶!”月泱蹲下,扶起蝴蝶的头,蝴蝶昏睡不醒。

    兮沚睁开眼,那漫天的妖气已散去,仿佛只是一刹间,兮沚就变成了一仙气飘飘的清隽公子。

    兮沚的头发此时已变作蓝色,如海浪般无风自舞。兮沚轻轻揭下那张佛皮,将它扔到了一旁。

    “你只错了一点,佛皮从来不曾控制我。”

    月泱眉头紧蹙:“你到底是谁?”

    “我就是兮沚,只是我姓蓝。”

    “蓝,你是蓝国人?”

    兮沚笑笑:“月泱。自那一场明镜水患,我就一直在等你。”

    月泱放下蝴蝶,走到兮沚面前,眼中有些许轻蔑之色:“水患?那不是水患。”

    兮沚的一双笑眼眯的更深:“如果不是水患,那为何因此而生的蓝国人,会被视作水妖。”“我们与人一般,需要生活在这片大地之上,可是又与人不一般,我们的血是蓝色的,我们需要定时回水中呼吸。其他人将我们视作水妖,不停地屠杀我族人。如今为了掩盖我们的不同,我们用尽了一切办法,改变了自己血的颜色。为了能回到水下,只好编造出什么水中画之类的谎言。那些画中人,都是真实的我族之人。但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只能一辈子做一张画了。”

    月泱不解:“所以,你将这一切归罪于我。”

    兮沚点头:“为何不。你身为佛胎,没有控制好己身的造灵之力,是你让我们在明镜水患中诞生,也是你让我们在如此格格不入的世界中,苦苦挣扎。”

    月泱蹙眉:“你想让我怎么做?”

    兮沚依然浅笑嫣然:“我将度曲请到了我国住,要想让他回来,你要帮我个忙。”

    青鸟闻言大怒:“这整件事跟度曲有什么关系!她的错,你找她去不就行了!”

    兮沚看了眼青鸟,之后又悠然将目光移回了月泱身上:“我自月女村就一直跟着你,我想只有度曲,才会让你愿意帮我这个忙。”

    青鸟被忽视,火气更大了,他直接挥起拳头冲向兮沚,兮沚瞳孔倏忽间变作了蓝色,青鸟便不能动了。

    “关于蓝国人,你应该还听过,见蓝,持静,远其而行。”

    月泱挡在青鸟身前,看向蓝兮沚:“我要先见到度曲,再商后事。”

    蓝兮沚浅笑:“要求合理。既然如此,便请你随我回蓝国吧。”

    月泱沉默片刻道:“好。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