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还是那一世的样子，你可会，亲近于我？”

    月泱突然好想抱抱度曲，但是她没那么做。也许是因为，她没有信心会对他的问题有回应。

    度曲微微垂下了头，他知道他的问题，没有意义。他并不是那个时候的他，他的心性变化了很多，数不尽的等待已让他变得与以往大不相同。他记得那个时候，他是任性又自负的，虽然依然安静，但是，就连他的等待，那时，也是桀骜的。因为，那个时候，他隐约相信着自己，总会有一天，他会等到他渴望的一切，总有一天，他会拥有一切。因为他值得，因为他强大。甚至，就算他无法得偿所愿，他也可以不在乎，因为，他是神明，他不会脆弱。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许多事情都改变了，他看起来也许数年如一日，但是他明白，他早已不同。

    度曲仰起头，看着前方与天际相连的尽头，心中绵延而过，轻轻的叹息，他开始怕，也许有一天，他甚至会无所谓于所有的一切。就连她，也许也会淡淡变成模糊的影子，再也无法撼动他的情绪。度曲抬起，看了看自己心越来越淡的掌纹，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他却感觉很好，并没有很多的冲动涌起，也并没有变得绝望或者歇斯底里。

    从那一世回来之后，他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月泱，他是不是会失控，也许会再次霸道又任性，也许会强行带她走，自怜地强迫她爱他。但是，他没有。也许这样很好，他如果真的消失了，月泱才会真正有属于她的生世因果，虽然这样想时会痛苦，但他却依然觉得很好，他依然平静。

    佛祖曾经担心于他，因为他没有心，记忆也不完整，也许会变成一个玩世不恭，任性不羁的恶魔。没有心，便没有情绪，没有那么敏感柔软的心思，有的只是随性而为，他会扰乱世界，会作乱，会犯下各种罪，因为他没有心，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他会大开杀戒，会扰的乾坤大乱，生灵涂炭，而他却一丝一毫也不会在乎。

    佛祖的担心不无道理，他真的有过那样一段时间。现在想想，他甚至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他常常想，如果是那个时候的他，全新的第一次遇见月泱，他们，也许会有更好的结局。

    “船家，请问还有多久到蓝国边界？”

    度曲回头，看见月泱在问船家。

    “看到那边的驿站了吗？马上就到了。”

    月泱松了口气，终于要到了。

    度曲看着月泱浅笑与船家话，突然觉得身子越来越轻，眼前的月泱越来越远。

    “姑娘，你的夫君怎么了？”

    什么？“您误会了，他不是我”

    月泱回头找度曲，就见他弯着身子在干呕，浑身颤抖，看起来十分痛苦。

    “度曲！”

    月泱疾步跑到度曲身边，扶起度曲，度曲将拿开嘴边，月泱看见他心里的，是一颗蓝色的珠子。

    怎么会

    “为什么？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把它又吐出来？”

    度曲脸色惨白，闻言有些羞惭道：“对不起”

    月泱嘴唇颤抖，她几乎是怨恨地看着度曲：“你何故与我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

    月泱将那颗蓝色的连巧珠扔到水里，船家看到一只蓝色的鱼将那颗珠子吞了下去。

    “唉，可惜啊，看起来很值钱那”

    度曲呼吸越来越重越来越慢，月泱眼睁睁看着他晕在了她的肩头。

    过往的船只上，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窃窃私语着，那看起来一丝烟火气儿都没有的如玉般的公子，是不是患了重疾。

    月泱紧紧搂着度曲，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只有一滴又一滴冰冷的泪不停滑落，将她的面庞洗的更加透明。

    船家很是忧心，走过去担忧地问道：“这公子怎么了？没事吧？要不要老朽送你们去医馆？”

    月泱摇了摇头，什么医馆也无用，她必须去找蓝兮沚。

    月泱回头看了看走过的路程，再低头看了看度曲没有血色却温和的脸，一咬牙，突然带着度曲旋身飞起，旁边的一艘华贵的锦船上很多蓝国的侍卫，月泱将其中一个踢下水，踏上他的法器，极速往回滑。

    那船上的人见状，皆愤怒地追了来，月泱看着他们拦在她面前，神情倏忽一变，眼中满是冷意。那些侍卫见她如此，皆是一凛，接着便是更加谨慎地试探与攻击。

    月泱单挂珠串，掌带着巨大的寒气扫向那些侍卫，瞬间，他们便被冻成了冰雕掉进了水中。

    一条蓝色的鱼游到那些人身边，看着他们渐渐沉入水底。

    月泱不知道，冰拾虽不是杀招，可在水上，那些人沉入水中，只有一死。

    月泱还是嫌不够快，踏珠而行的话，她无法带着度曲一起。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月泱突然看到水下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那条蓝色鱼，月泱一喜，蹲下对鱼道：“蓝还，你有没有办法立刻带我们回到蓝国泾城结晶舍，我要见蓝兮沚！”

    鱼在水面下点了点头，月泱刚要问他如何做，倏忽间她与度曲已经到了水下。

    她与度曲被包裹在水柱中，水柱形成了一条管道，她与度曲游在里面，被水带着极速滑行。

    “他早就知道你会回来找他，所以叫我一直跟着你。”

    月泱看着那条鱼对她话，感觉很神奇，忍俊不禁道：“我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真的帮了我大忙。谢谢你，蓝还。”

    二人一鱼滑行了片刻，月泱感觉他们似乎已经跨域了整片水域，因为他们速度极快，但是渐渐的，那管道便向水下而去。月泱不解：“怎么回事？我们要去哪里？”

    “他让我带你们到倒影城。”

    月泱惊讶：“为什么？在那里，度曲一定会受不了的！他现在非常虚弱！”

    鱼化身成男童，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他让我告诉你，倒影城与外界相反的重力，可助他聚灵敛气，只是若他在倒影城待久了，他会变成倒影城之人，无法再回到水面上，你的时间不多，要尽快做决定。”

    月泱愤恨不已：“我们要回结晶舍！结晶舍也可助他聚灵！”

    “没用的。结晶舍只是会让他残留的灵气不散，无法助他聚灵，他可以一直待在结晶舍，但他永远也不会复原。”

    月泱看着突然出现在她旁边的蓝兮沚，有些回不过神来。

    蓝兮沚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月泱颤抖着双，突然一掌攻向蓝兮沚，蓝兮沚悠然在水中滑开，月泱看着他滑向后面，水却突然变得浑浊了起来，让她看不清周围，光也渐渐消失，温度也越来越低。

    “怎么回事？蓝还？”

    蓝还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他生气了。”

    月泱不解：“谁？”

    蓝还没有回答他，只是自顾自道：“平常的水下就是这个样子，是他，才让水下变成了能居住的开阔干净的水域。”

    月泱不明白：“蓝兮沚？为什么？他到底是谁？”

    蓝还的声音没再响起。

    待眼前再次出现景象时，他们已到了倒影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