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无间
蝶和度曲正在吃饭,蝶坐在度曲对面,见他两只心翼翼地抓起一个包子左看右看,不由得笑道:“那是包子,再如何看,也不会变成馒头。”
度曲见蝶笑得开心,也随之开心起来,便不再多虑,拿起包子一口咬了下去。
“咳咳咳咳咳!”
蝶看着度曲咳得厉害,立刻跑过去,帮他顺气:“是不是噎到了?”
度曲摇头,艰难地看向蝶道:“没事儿,你莫扰,就是,过于咸腻热烫了,是我吃地太急。”
度曲完,又咳嗽了起来,蝶见他如此模样,突然有种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在心里滋生出来。
度曲终于止住了咳嗽,眼中还带着如雾一般的薄泪,他扭过头,想告诉蝶他没事了,却发现蝶看着他发起了呆。
度曲随即红了脸,蝶的还放在他背上,让他不敢动。
“你额间的梅花怎么不见了。”
度曲有些错愕地抚上自己的额头,接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解释道:“隐去了而已,没有什么。”
蝶没再什么,倒了一杯水,递给度曲。
度曲接过,喝了一大口。
蝶坐回去,有些担忧地道:“你不能吃咸腻或热烫的东西,这一桌却都是浓油赤酱的饭菜,你还是先别吃了,我现在出去买些清粥菜,你略等等。”
蝶要起身,度曲却拿起了个菜包,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不用了,刚刚是我吃得太急,慢点吃就好了。你是看我饿极,才买的这些饭菜,莫要浪费了。”
蝶见度曲似乎真的可以吃下去了,便慢慢又坐了回去。
待二人吃完饭后,度曲随着蝶一起进了厨房。度曲安静地站在蝶旁边,看她一个一个的将碗筷洗好,眼中有着淡淡的好奇之色。
蝶却有些心不在焉
“度曲,薛曲,什么时候能回来?”
度曲抬起头,见蝶并没有看他,随即有些落寞地道:“你莫要担心,他一定会回来的。”
蝶没有作声,安静地继续洗着碗。
度曲看着蝶的脸,眼中似乎又有雾气升起。
白轻回到宫里的时候,额头上依然贴着那道寻符。白轻没有回自己的寝宫,而是径自去了白林观。
瓷音见到白轻的时候,眼中一丝慌乱都没有,反而是充满了兴味。
“二殿下,怎么没见飞天轿归位,那飞天轿可是道花了大价钱买的,您不会将它扔了吧。”
白轻目光一沉:“果然是你派他去的,本王问他时,他还敷衍搪塞。”
瓷音不置可否:“人家毕竟是宰相家的少爷,让他承认自己是受人驱使而不是自主行动,还是有些困难的。”
白轻:“你是如何知道本王去了薛曲的住处?”
瓷音:“真龙结界变弱后,道知道,您早晚会去。”
瓷音走到桌前做了一个请坐的势,白轻冷哼一声,撩袍而坐。白轻坐下后,瓷音才随之入座。
白轻:“这寻符为何会贴到本王身上?”
瓷音:“您毕竟是后天修行金身的凡人,体内凡人的生心气与修得的佛瑞之气相混淆,寻符可能是一时之间受到了迷惑,才会寻您气息而去。”
瓷音着单一结印,那寻符就飞离了白轻额头,一路飞进了瓷音的大袖内。
白轻眼中还是充满着浓浓的怀疑,这种情况之前还从没发生过。
白轻:“你为何会知晓本王在薛曲府邸会陷入险境?”
瓷音:“道与月蝶身边的那个男子交过,知道此人不简单,所以派了金萧过去,万一您无法脱身,他可以助您逃脱。”
听到瓷音这样解释,白轻眼中的狐疑渐渐消退。
“金萧,可能已经死了。”
瓷音眼中划过诧异:“殿下,为何要杀他。”
白轻:“一时气火攻心,是本王太冲动了。”
瓷音没有作声。
白轻:“死了就死了,只要没人知道是本王做的,金沅那个老狐狸也没有办法。”
瓷音微垂着头,依然沉默不语。
白轻看了看自己依然没有复原的臂,“国师,本王现在急需舍利子,你可有?”
瓷音凝神看向白轻的脸,勾起了唇角:“请二殿下再等等,今夜,道一定会将舍利子给您送去。”
白轻终于笑了:“那就有劳国师了。对了,这飞天轿国师是在哪里买的,本王这就派人去买个新的回来,赔给国师。”
瓷音作揖道:“那就谢过二殿下了。”
白轻笑得大方:“国师莫要多礼。”
瓷音:“纷国有个叫百媚生的女商,专门倒卖奇妙物件,这能用风符驱使的飞天轿,是百媚生根据道的要求,在一奇妙的轿子上加工制作的。”
白轻有些惊讶,随即若有所思道:“百媚生,是个大胆的名字。”
瓷音笑得神秘:“这位女商,在纷国可是个传奇人物,传言她本来相貌丑陋,行事诡异,性格阴沉,十分讨人厌烦,但不知何故,得了什么缘法后,竟越变越美。那女商此后就给自己改了名字,唤自己百媚生。”
白轻明显是被瓷音这一番介绍勾起了兴趣,“有趣有趣,不知那女商是得了什么缘法”
瓷音:“关于百媚生的奇事,在纷国百姓中流传着多种传言,道认为最有趣的一种,是百媚生其实不是凡人,而是魔巫。”
白轻有些诧异:“何为魔巫?”
瓷音认真地沉思了片刻,之后又更加认真地道:“巫与道有些相似,都是靠自己的**凡身修行仙缘。只是道炼仙丹,巫炼邪毒。所以被称为魔巫。”
白轻:“既然如此,为何巫也可修得仙缘?”
瓷音:“修行之人一旦到达渌水境,就已修得仙缘。只是过程不同而已。”
白轻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竟然还有那种方法”
瓷音笑看着白轻,眼中讳莫之色不褪。
瓷音抬起桌上的茶杯,优雅地饮了一口,之后状若无意道:“现在此种境遇下,道认为,殿下还是不要毁了与薛曲之间的盟约的好。”
白轻闻言,明显不满:“国师这是何意?是在本王做错了吗?”
瓷音浅笑道:“殿下如今是大明的英雄,陛下派您去处理难民之事后,难民暴动之类的事情便没有再发生。所以现在在大明,比起太子殿下来,您的王牌更多。道伴着殿下在大明境内建立了数百座新神殿,殿内的新神全都是按照殿下的模样雕刻的,百姓对您的信仰只会与日俱增。殿下这一番巡视,已给无数的百姓带去了希望,也给无数的难民带去了解脱。现在,大明上下,最得人心的,不是陛下,不是太子,不是宰相,而是您。所以,殿下应该趁此会乘胜追击,利用薛曲与冥界将盟约打牢,一旦时成熟,皇帝宝座便如囊中之物,到擒来。”
白轻兴奋地瞪着眼睛,接着瓷音的话道:“届时,本王已修得金身,可万世万代坐在那宝座之上。”
瓷音:“没错。接下来便是统一七国。”
白轻已经兴奋地开始发抖,“接着便是攻下冥界,攻下仙界,最后,本王作为佛尊,再夺下本王应得的极乐界,做四界霸主,沧溟之王,与天同寿,超脱轮回,永享尊荣!”
瓷音垂着眼帘,看不清他的眼神,但他的唇角是勾着的,瓷音站起来垂身行礼道:“道先在此祝贺殿下了!”
白轻亦站起身,走到瓷音身边,郑重地拍了拍瓷音的肩膀,诚挚地语重心长道:“国师,一切就拜托你了。”
瓷音身子垂地更低:“这是道的荣幸。”
白轻还要再几句表示他对瓷音的重视,肩膀受伤处的人皮却开始脱落,白轻连忙慌张地用另一只按住肩膀。
“国师,这如何是好!”
瓷音依然云淡风轻:“殿下不必忧心,画中仙虽与我们不是同盟,但道有办法让他为殿下再画一人皮。”
白轻惊喜地道:“如此可辛苦国师了!”
瓷音浅笑:“殿下言重了。”
白轻:“如今,本王就先行一步了,国师不必相送。”
瓷音点头,拱作揖:“恭送殿下。”
白轻离开白林观之时,将身后的兜帽戴上了,挡住了他那双金色的眼瞳。
瓷音见白轻身影消失不见后,面无表情地抬起了头,随即将白轻碰过的那茶杯一掌震碎成灰了。
瓷音进了炼丹房,拿出袖中的青天拂尘,在空中挥了挥后,炼丹炉突然震动起来,随后向左侧移动三尺,露出了下方的一道阶梯,那阶梯很长,似乎能一直通到冥界。
瓷音收起青天拂尘,慢慢走了下去。
待瓷音身影消失不见后,炼丹炉又移回了原处。
瓷音下完了阶梯,便到了他专门用来储藏“舍利子”的地方。
数不清的妖被寻符贴着额头,封印在这里。
瓷音走到一黑蟒前,用炉袋将其装了进去。
待瓷音重回炼丹房后,瓷音双极速结印,炼丹炉中猛地黑火大盛,数不清的狞恶妖魂在其中嘶吼嚎鸣。
瓷音一掌将炉盖打飞,之后将黑蟒扔进了炉中。
炉中火焰更盛,瓷音站在炉前,双不停结印,同时口中术文不绝。在越来越盛的黑火面前,瓷音的脸愈加显得苍白。
不知过了多久,火焰渐渐熄了。
瓷音伸出一掌,炉中之物便飞入其掌之中。
那是一颗极为令人作呕的还在跳动的流着粘稠汁液的丑陋心脏,是黑蟒妖的妖心,是最纯粹的妖泽。
瓷音慢慢将掌握紧,随后另一只结印召唤一符箓飞来,那符箓通身金芒闪烁,瓷音二指唤那符箓盖住其拳,之后轻念术文,金色符箓便逐渐淡去,直至消失。
瓷音将拳打开,那掌心之上的,已变作一颗金芒耀目的舍利子。
夜晚降临后,叶妖居中,画中仙在为一女子画眉。兰廂就坐在一边,饶有兴趣地观赏着。
待画好后,画中仙用二指轻抚了一下女子的脸,动作十分温柔,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宝。
“冬芙姑娘,请睁眼吧。”
女子缓缓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如银河千层,熠熠生辉。
冬芙懵懂地抬起自己的双,仔细地看了看。之后又站了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子。
见冬芙上下前后看得很是费力,画中仙笑了笑,一扬,一张画纸飞到冬芙面前,随即画纸变作透明,像是一面镜子一般,映出了冬芙的模样。
冬芙震惊地望着那镜中的女子,接着错愕地抬抚上自己的脸,自己的长发,自己的腰身,接着双臂紧紧抱住自己,颤抖地道:“这,是,我?”
冬芙的声音很是怪异,似乎每一个字,都要费上好大的力气,生涩的像是被倒满沙子的冰面,但还是能隐隐听出其音色的婉转俏丽。
兰廂走到冬芙身后,与她一起看着镜中的她。
“就是你。冬芙。”
兰廂的肯定令冬芙放下心来,随即笑颜绽放。
兰廂抬缠上冬芙的青丝,送到鼻前轻嗅。
冬芙看着镜中的自己,不敢置信地道:“我,如今,便是人了。可在人间,痛快过活,不再受,天灾劫的牵制?”
兰廂凑到冬芙耳边,一双暗红色的眼眸如黑夜中盛放的山茶花,摄人心魂。
“妖有了人皮,便可取得人籍,有了人籍,自然可如人一般在人间肆意快活,再也不必鬼祟偷摸。”
冬芙看着镜中的自己,慢慢笑着流出了大颗大颗的泪。
兰廂:“妖比人要强大,可为何人界还是由人统治,妖为何不能放开脚张扬自我,就是因为,这里是人界,妖若是暴露了自己,会被人界的生心气活活烤成飞灰,消失的连渣都不剩,所以,若是获取不了人籍,妖,就只能夹着尾巴,将自己藏起来。”
兰廂单揽上冬芙的腰,凑得更加近,“但是如今不同了,长冬已至,妖也可以拥有人籍,披着人皮兴风作浪,谁也再奈何不了你,因你本是妖,比人,要强大得多。”
兰廂着,轻轻吻上冬芙的颈,冬芙感受到了从没有感受过的感觉,这令她无法抗拒无法自拔的迅速沉迷了。
兰廂见镜中冬芙双眼迷离,唇角勾起,之后凑到冬芙耳边道:“做人的诸多乐趣,慢慢体会吧。”
完,兰廂猛地轻如风般撤身飞起,他退到后方,叶妖居门前,接着门大开,兰廂隐去不见。
一男子走了进来,冬芙回身,发现男子,竟然是,白玉人
男子脑后一片蓝色银杏叶紧紧贴附其上,可冬芙早已被突然出现的白玉人引去了全部心神,哪里还能注意到,那狡猾的叶妖。
白玉人缓缓向冬芙走去,待走到冬芙面前,魅惑地绽开笑颜。
白玉人将冬芙抱起,缓缓走进了叶妖居的一间房。
画中仙早已不见,此时画舫里挂着的画,皆随风轻摆,若是常来此的有心人此时来访,定会发现,一张画着一女扮公公装女子的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