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朝堂 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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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都,蜀王宫。

    浩大的王宫占据了成都四分之一的土地,十步一楼,百步一殿,宫殿之间栽满名木奇花,宫殿之内檀木为梁、水晶作灯、珍珠为帘、锦绣铺路,让人眼花缭乱。

    只可惜入冬之后,各类名花逐渐衰败,只留下光秃秃的几朵。宫女们正认真地打扫着宫廷,还不到早朝的时间,但大臣们却形色匆匆地走进了王宫。听这次大臣来的格外的多,似乎连边境驻防的大将都来了好几人。

    大殿内,文武百官早已于两侧落座,刘璋这才姗姗来迟坐到正中的王座上。刘璋身边的内侍这才照例道。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当然有事!

    众人互相看了眼,面色古怪,一时竟没有人先开口。

    沉默了半响,见刘璋已有些不耐,法正从怀中拿出一块绢布呈于双,道。

    “禀王上,各郡孝廉、秀才已到成都,这是士子们联名的上书,请王上查阅。”

    公车上书!

    不得了!

    众人一惊,不由都看向了法正,内侍也连忙将绢布呈给刘璋。

    但刘璋的脸色可算不得好看,只见他厌恶地皱着眉头。

    “又是这帮士子!这次他们又想干嘛?”

    着,刘璋就拿起绢布翻看起来。没过多久,刘璋砰的一声就想绢布拍到桌面上,怒道。

    “妄议朝政!妄议朝政!又是这个蒋琬!竟敢大言不惭地什么释放张任是民心所向!法祭酒,这就是你的意思吗?”

    面对刘璋的滔天怒火,法正脸色不变,抱拳道。

    “非也。张任私自出兵,与楚国交恶,至王上于不义,臣认为理应斩首示众。”

    刘璋一拳打到了棉花上,愕然道。

    “什么?你要杀张任?你们不是好友吗?”

    “国法不容徇私!张任罔顾上意,臣也容不得他了。”

    法正为文官之首,张任为武官之首,此前二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一副将相和睦的景象,哪知法正此次竟半句话也不为张任情。

    黄权大急,赶忙道。

    “王上,张将军此次虽然是私自出兵,可也是为了蜀国,为了王上啊!那孙策北伐曹操失败,又倾举国之力讨伐刘备,荆州空虚。此兵家必争之地,四通八达,商贾富庶,若能取之,王上大业可期啊!”

    着,黄权也从怀中拿出一份书信呈给刘璋道。

    “此信乃是严颜将军从永安托人送来,让我务必呈给王上。严将军在张任私自出兵时坚持要查看王上令而被张任关押,可见其对王上的忠心。便是严将军亦为张将军求情,请王上开恩啊。”

    这一下便又多了两人支持张任,刘璋知道争吵远未结束,便默不作声地翻看起内侍呈上的严颜书信。

    果然,黄权话音刚落不久,他左侧的李平就开口道。

    “黄将军此言差矣。打发刘备的使者离开,不与楚国开战是王上的决定。”

    “张任伪造王上旨意出兵江陵,岂是一句‘为了王上’就能撇清的?刚才法祭酒‘罔顾上意’,哼,是轻了吧。张任分明是欺君大罪!”

    “若是不处置张任,岂不是人人都能一句‘为了王上’就可以欺君罔上了!”

    法正不讲情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黄权毫不稀奇,但他没想到这种时候武官阵营里居然不能心齐。

    黄权愤怒地瞪着李平,却见吴懿、孟达相继道。

    “李将军所言有理,臣附议。”

    “李将军所言有理,臣附议。”

    黄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

    “你,你们?”

    黄权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但他此刻心乱如麻、思绪万千,一时无法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随后,文官阵营见势纷纷出来请斩张任,转眼间大有一副千夫所指的气象。

    别黄权了,连刘璋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局面。

    这时,李平又继续道。

    “王上,张任虽然罪该万死,但其出兵之事却疑点重重!”

    “其伪造的旨意从何而来?其出兵一个多月后,王上才收到消息,若京城之中没有张任同党帮其隐瞒消息,绝无可能。”

    “据臣的管家,他在外采购时曾撞见一番乔装的法正先生秘密去见了孙乾,之后孙乾便离开了成都。如今张任欺君,法祭酒第一个就要斩张任,让臣不得不生疑啊。王上,在斩首张任前,还需审问清楚。”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目光无不再次投向法正。

    只见法正神色如常,丝毫没有被撞破的慌张,只是斜眼看了一下李平,道。

    “李将军似乎对臣的行踪很是了解啊。但京城这般大,人这般多,仅凭李将军管家的一面之词只怕难以服众啊。臣问心无愧,既然李将军要查,让他查便是了。”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涉及蜀王之下的第一、第二人,若查出为真,必然朝野动荡,无论是文官、武官此刻都不敢轻易开口了。

    连刘璋都没了方才那副慵懒的神色,显然感到事情有些棘,他怔怔地盯着法正看了半响,见法正毫无惧色、低眉作揖。良久,刘璋才开口问道。

    “张松,你装死半天了,你怎么看?”

    张松那矮的身材似乎又缩了缩,那张本就不甚好看的脸上又堆满了皱纹。

    “禀王上,张任虽与臣没有直接关系,但到底是张家旁支的族,臣私下仍可叫声族弟。只怕此事,臣不好妄议,不好妄议。”

    刘璋瞪了张松一眼,不耐烦道。

    “叫你议就议,少啰嗦。”

    张松又缩了缩脖子,才道。

    “众同僚的都有道理,张任欺君之罪断不可轻饶。”

    “但李将军既然提出了质疑,若不彻查清楚也难以还法祭酒清白。”

    “加之此次我大蜀不宣而战,于理上已陷不义,还需派出使节去试探楚国那边的态度。张任的处置或可作为谈判的筹码。”

    “不如暂缓处置张任,一边查,一边谈。”

    嗯。

    刘璋点点头,顿时觉得张松的在理。

    张任出兵楚国惹的祸,或许还可用他这颗人头来平息楚国的怒火呢。

    “张爱卿所言甚合我意,行了,不必再议。张任暂缓处置,退朝吧。”

    “臣等告退。”

    百官纷纷作揖离去,大殿内只留下世子刘循和长吁短叹的刘璋。

    刘璋屏退左右后,对刘循问道。

    “循儿,看明白这些大臣在想什么了吗?”

    刘循有些迟疑地回答道。

    “自古文官、武官争权屡见不鲜,但我曾多次听张师,法正先生心怀天下、与众不同,儿臣认为法祭酒要斩张师是为了正国法、立君威。”

    “至于黄权、严颜要保张师自是人之常情,只是儿臣不知李平、吴懿、孟达三位大将为何要与张师为难?孟达将军更是与张师在梓潼同抗过张鲁大军,一同出生入死过。”

    “倒是张松此人,儿臣原以为此人其貌不扬、胆怕事,却不知为何父王重用。今日见其始终思及我大蜀安危,要为蜀国争利,我方知父王识人之明!”

    哈哈哈

    刘璋难得大笑,脸色温和地对刘循道。

    “你看不明白,父王可看的门清。”

    “张任、张松、李平、黄权、严颜背后的世家都是本地士族。法正、吴懿、孟达背后的世家都是黄巾之乱后逃到蜀地的士族。现在你再想想。”

    刘循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皱眉惊道。

    “父王的意思是,此事涉及党争!”

    “黄权、严颜这些本地士族要保张师,法正、吴懿、孟达这些外地士族要杀张师!可,可李平也是本地士族,为何要杀张师?”

    为何?

    刘璋冷笑一声,道。

    “自然是为了争权!杀了张任,他李平自然成了武官之首,若顺便除掉法正,以张松那个胆怕事的样子能制衡的了他?”

    “这些家伙口口声声为了父王,其实呀,都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你是孤的长子,日后要继承孤的基业,凡事要多看多想,懂得制衡之道。张任虽是你师父,但也不可过于相信,要知道以后你是君,他是臣。”

    刘循闻言一喜。

    “儿臣谨记。这么,父王愿意饶过张师了?”

    刘璋目光一闪,也不正面回答。

    “再看看。你族叔刘巴生病了,你代表父王去看看,要知道你最能依赖的还得是我刘氏一族的族人。”

    “儿臣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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