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没兴趣上木头(第一更)
按照她和他的约定,要是她年底销售额达不到他规定的十万册,便只能退圈了。
可现在,他这么卖力帮自己吸粉干什么?
这男人人格分裂啊?
“怕你输得太惨。我不喜欢跟太弱的人赌。”他淡散一句,继续垂下头,去看邮件了。
本来有的那么一丝感动,被他一句话冲没了,楚欢颜撇撇嘴,几秒后,也转过身继续赶稿去了。
不一会儿,顾靳枭手机的无声震动唤回了注意力,瞥一眼屏幕,拿起来,轻轻带上门,走到卧室外的走廊。
“二爷,您好,我听许总编说,今天已经和楚小姐签了长约。”电话那头传来男子噙着奉承笑意的声音。
来电者,正是漫世界杂志社的大老板祝温阳。
“嗯。这次的事,多谢祝总了。”
祝温阳受宠若惊,倒是很会说话:“哪里的话。其实是我要感谢二爷,要不是二爷前儿在饭局上提点了一下我,我还不知道我们杂志社有楚小姐这种人才呢,昨晚我看了下楚小姐这两年的漫画,真是后悔没有早点儿慧眼识珠。像楚小姐这样的人才,就算您不说,我也得跟她签长约,好好培养她的,放心,从今天起,我一定好好打造楚小姐,全杂志社最好的资源,一定会用在楚小姐身上!”
“也不用。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顺其自然就行。拔苗助长,也不是好事。”蓦然想起那小女人见他买粉丝头条都不大高兴的样子,他淡淡阻止。
这丫头,还是涉世未深,正义感还没完全消磨,什么都喜欢凭自己的能力,不屑用旁门左道。
要是知道她知道自己能够被杂志社选中签长约,是因为他前天在饭局上遇到漫世界的祝温阳,有意无意地提了一下她的名字……难保不会觉得恼火,甚至跑去跟杂志社解约。
她也不傻,杂志社要是太给他面子,太过用力捧她,迟早也会被她发觉。
也好。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
他不过帮忙推她一把,接下去,就由她自己去奋斗吧。
祝温阳听了顾靳枭的话,一愣,旋即点头:“也是,像楚小姐这种能力,金子迟早发光,太高调张扬、用力过猛也反倒不好。行,就按二爷的意思,顺其自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要是二爷有什么需要,再私下跟我说就行了。”
顾靳枭挂了电话,将手机滑入口袋,推门进去。
电脑前,楚欢颜仍在构思,不时在手绘板上动作,对他的进出似乎根本没有反应。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眯了眯眼眸。
这丫头的复原功能看来还真的是不错。
发现自己的身世后,几天下来,也没什么伤春悲秋,仍是元气满满。
再加上从今天开始签了长约,只怕更是没机会难过了。
这样就好。
楚欢颜感觉后颈有一束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倏的反应过来,转身,这才看见他站在门口正看着自己,脸一紧:“怎么站那儿?看着我干什么?”
“坐累了,起来站站。继续了。”他懒散地活络下肢体,长腿一迈,回椅子上坐下,拿起平板。
楚欢颜看着他倒映在旁边落地阅读灯中的修魅侧影,不知怎的,竟是恍了一恍神。
和他从没这么安然祥和地相处过,这场景,倒是有种真的是一对夫妻的感觉……
又立刻收回心思,继续赶起画稿。
&
第二天早上起来时,已是九点多。
楚欢颜坐起来,看一眼不远处还没关掉,进入屏保状态的电脑。
昨晚趴在电脑前赶稿,不知不觉,太累,好像趴着睡着了。
依稀记得他好像把她抱到了床上。
看床上的痕迹,他昨晚应该没有在这儿留宿。
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楚欢颜走出卧室。
泉嫂早已做好了早餐,见她出来,打了声招呼:“早。”
她在餐桌边坐下来,才看见牛奶旁边放了个白色的手提袋:“泉嫂,桌子上放的是什么?”
泉嫂正在厨房里做事儿,头都没回:“那个手提袋吗?是岳先生今儿一大早送来给少奶奶的,应该是二爷吩咐的。”
她一诧,从袋子里取出一个白盒,上面的图案和标志赫然显示,这是最新款的一款某大牌手机。
手机昨晚掉了,没想到他还记得,今天一到早就派人送了台新的给自己。
这手机是刚在美国那边上市的,京城这边的货似乎还不多,很多人在专卖店连夜排队都不一定能买得到,价格也高得离谱。
正想着,手机铃声在盒子里响起来。
她手忙脚乱拆开盒子,里面的新手机上闪烁着一个不陌生的来电,忙拿起来接了:“喂。”
“手机叫岳轻舟都设置好了。号码也换了新的,暂时先用着。”那边传来顾靳枭一贯低沉平缓又笃定的声音,估计正在公司开会还是干什么,旁边隐约飘来有人在汇报公务的背景声音。
楚欢颜心头微微一动,哦了一声,语气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乖顺。
自从在他面前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与他之间的关系起了变化。
以前的针锋相对,刺猬般的小爪子,收敛了不少。
接受他送的东西,似乎也变得理所当然了……
或许是因为他亲眼看见并知道了她不为外人知道的脆弱?
他也敏感地察觉到她的细微变化,要是之前,准会像个炸毛的猫儿质问自己手机多少钱,信誓旦旦要还钱给自己,甚或怪自己又擅自做主。
电话中的气氛凝了一下,有种说不出的怪异的暧昧,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感觉连带着自己的呼吸也热了几分,似是为了打破这种气氛,竟是脱口而出:“你昨晚走了?”
一说完就悔了,恨不得拍自己一个大脑瓜子!
自己这是在问什么啊?这不是找事儿吗?
果然,电话那边沉吟了半秒,呼吸夹着隐隐谑意:“怎么,早上起来没看到人,空虚寂寞冷了?”
“冷你个大头鬼!我就问问。怕又被鬼压床了!”她没好气。
“昨晚你趴电脑前睡得像头猪,我可没兴趣上一根没反应的木头。”
她脸皮子一个抽搐,忍不住反唇相讥。故意刺激男人不能忍的地方:“没反应?您要不要是考虑您自己的原因?”
那边呼吸一凝,继而声音低低暴怒起来:“楚欢颜——”
正要那边,响起中年男高层的声音:“二爷,这份计划……”
“不打扰您工作了。”趁他火气还没蔓延过来,她飞快挂电话。
*
工作室。
水苏苏小心翼翼地摁响了门铃。
这里是她在网上查到的地址,也不知道对不对。
半分钟后,门开了,乔斯年顶着一头没打理的鸟窝头,架着黑框拉开门,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孩站在门口,诧异地盯着自己:“你好,请问,楚欢颜在这儿工作吗?”
“你谁?”对于陌生人,乔斯年素来不大懂什么叫客气。
水苏苏被他生硬的反问弄得一愣,却还是礼貌道:“噢,我是楚欢颜的朋友水苏苏,昨天我们出去吃饭,她的手机掉我这里了,我知道她在这里给乔斯年当助理,给她送了过来。请问她在这里吗——”
“她今天不在。你就放在这里吧。”
“哦好,请问你是?”水苏苏将楚欢颜昨晚落下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乔斯年。
“乔斯年。”水苏苏一个咯噔:“你就是乔斯年?”
这蓬头垢面的样子,还有硬邦邦的语气,一点儿不绅士,比自己想象中的漫画大神风范差了十几条街!
乔斯年接了手机,也不答话,正要关门,水苏苏反应过来,抬手一把抵住门板。
乔斯年皱眉:“还有第二个的手机要给我吗?”
“乔先生,欢颜在你这儿当助理当了挺久了吧?听说欢颜前段日子还住在工作室,那你应该和欢颜很熟了吧?”水苏苏忍受住他的古怪脾气,试探。
“有话直说。”乔斯年没法回答拐弯抹角的问题。
水苏苏也就直问了:“欢颜最近是在和什么人交往吗?就是那种……特有钱的人?”
乔斯年眉目一凝:“怎么会这么问?”
“昨晚我们吃完饭,我看见她上了辆挺值钱的车子,旁边似乎还有保镖之类的人……我怕那丫头吃亏了,或者被人骗了。她最近神神秘秘的,有什么事也不跟我说,我看她就跟你比较亲近一些,这不,只能问问你了。”
乔斯年顿了一顿,冷冰冰:“不清楚。”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个人**方面的事,我想你最好直接去问当事人。我就算知道,也没义务告诉你。”乔斯年“砰”一声,再没多说,重重关上门。
水苏苏被门声震得后退半步,呲呲牙。
什么漫圈大神啊,这么没礼貌,一点风度都没有。
还说顺便拿几张签名照呢,得了吧!回去得告诉宿舍那群迷妹们,这个乔斯年就是个抠脚大汉,看她们还喜不喜欢!
……
工作室内,乔斯年看一眼楚欢颜的手机。
刚放了她半个月的假,这段日子她都不会过来了,看来得联系她过来拿了,可是除了她的手机号,他也不知道她其他联系方式。
拿起楚欢颜的手机,翻了下通讯录,想找到她其他联系电话,翻了半天,目光停留在“大变态”上。
应该是二叔。
他迟疑了一下,拨通电话。
几秒后,电话接通,那边顿了半秒,响起略警惕的声音:“谁。”
“是我,乔斯年。”
顾靳枭的声音顿时紧沉了几分:“你怎么有她的手机?她的手机不是昨天掉了吗。”
“一个叫水苏苏的女孩,自称是欢颜的好友,刚来工作室,把她的手机给了我,说是昨晚吃饭时掉在她那里了。欢颜这段日子不会来工作室,所以我才请二叔通知一下欢颜,让她过来一趟,拿回手机。”
那边的呼吸这才稳了下来,一顿,继而:“那就麻烦你来顾氏一趟,把手机送过来。”
“我?”
“你小婶婶最近很忙,估计很难出门。不是帮小婶婶跑跑腿送个手机都不愿意吧?”
乔斯年失笑,这个二叔,是不想楚欢颜因为取手机,和自己碰面吧。
从小到大,虽然从没与顾靳枭一起生活,但对这个二叔的性情还是颇有了解。
一个年纪轻轻便顶替早逝的父兄、年迈的祖父,独立挑起家族的男人,对任何事物都有种习惯性的掌控,对自己身边的女人,只怕亦不例外。
他这个外人都可以感受得到一股窒息感,也完全能体会为什么楚欢颜使尽办法想要和二叔分开了。
脑海里,无端端想起那天在凌城的酒店里,她请求自己扮作情人骗二叔的样子……
可惜,自己没有能帮到她。
本想说叫个快递把手机送去顾氏集团,不知怎的,乔斯年嗯了一声:“好。我等会来。”
*
顾氏集团。
首席办公室。内线电话闪烁起来,秘书恭敬而从容的声音飘出:“顾总,乔先生来了。”
“叫他进来。”
半分钟后,秘书叩了叩门,领着乔斯年进了办公室,然后带上门离开。
乔斯年走进来两步,停定,环视一圈说话可见回音绕耳的偌大室内。
几百坪的办公室色调清简冷静,浓浓工业风,硕大的灰蓝色手工水晶吊灯格调不浅,绽放在头顶的天花板上,整面墙壁凿成落地窗,透明玻璃在窗外高楼阳光中反射出炫耀的光泽,站在窗前,随时能俯瞰城内全景。
窗边摆放着一个张长椭圆形马蹄办公桌,左边则单独开辟了一片休闲区域,墙壁上装着一个大LED屏,是3D室内高尔夫模拟器,印尼地毯上铺就着赛道,方便工作之余的娱乐。
“很久没来了,怎么,比起上次你来的时候,变了样子没有?”
与室内装潢浑然一体的低沉嗓音从右斜方飘来,乔斯年循声望去,只见顾靳枭从酒柜里刚拿出两只长脚杯,流畅地拔开吧台上的一瓶红酒,将两个杯子一一斟满。
乔斯年走过去:“不大记得了。”
“那就多来几次。”
“嗯。以后再说吧。”乔斯年见二叔又开始旧话重提,暗示他回顾家,将楚欢颜的手机放在吧台上:“手机就麻烦二叔回去交给欢颜了。”
顾靳枭将其中一杯红酒推了过去。
要是以往,乔斯年肯定会推拒,此刻却没来由接过酒杯,呡了两口,然后呛了起来,清俊的脸庞涨红了。
他从不喝酒,就算难得参加出版社或者剧组制作人举办的饭局,也不沾一滴。
顾靳枭当然也知道这个侄子的脾性,骏眉间浮出几许意味深长,从不沾酒的今天喝了酒,无非是想留下来,而留下来,自然是有什么话想说。
果然,乔斯年放下酒杯,趁着一股酒劲:“欢颜的朋友今天来送手机时,说昨天吃完饭看见欢颜上了顾家保镖的车子,很担心地问我,欢颜最近是不是认识了什么有钱人,怕她会被人骗。”
顾靳枭挑眉看住侄子:“你想说什么。”
“欢颜和二叔在一起的事,连最好的朋友都没告诉。我看不到她对这份婚姻有任何的期待。二叔是商人,会权衡利益,这种损人也不见得利己的婚姻,真的有必要进行下去吗?”
顾靳枭陡然唇角勾起,不怒反笑,笑意中却隐隐有令人发寒的光泽:“想不到你还惦记着这件事。乔斯年,你这个侄子,当得可真好,成天劝你叔叔和婶婶分开。”
乔斯年从吧台边的长脚椅上站起身:“还是希望二叔多考虑一下,不打扰了。”
说着,朝门口走去,拉开门一瞬,又停下来,转过头:
“对了,昨天欢颜说想要请我吃饭庆祝签了长约,我没去,麻烦二叔说一声,等我忙过这阵子,再说。免得她不高兴。”
语气听起来很是随意,说完,便跨出了办公室。
伴着轻声的关门声,室内恢复原本的寂清,顾靳枭目光凝了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