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欢颜明白莫默的心思，点点头：“放心，你的事，我不会在学校多提。”

    莫默唇一动，舒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你也放心，欢颜，我也不会在学校说你和顾二爷的事的。”

    楚欢颜逗弄：“咱们两至于好像抓住对方把柄似的吗？行了吧。”

    莫默吃吃一笑，又好奇地问：“欢颜，你现在，真的是顾家的少奶奶？真的和顾二爷领证了？”

    “嗯……。”

    “顾二爷的三任婚事黄了以后，好多人说他……克妻，我们大家都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结婚呢。没想到会偷偷结了。还瞒得这么紧。”莫默感叹。

    莫默口里的“我们大家”，自然指的是京城上流圈的人。

    楚欢颜听她说起“偷偷”和“瞒得这么紧”，不觉唇瓣一动。脸色也微微有了变化。

    幸好半张脸都被纱布遮住，莫默看不见。更无法察觉她内心的情绪变化。

    “看来上次给你空运来一大车子保加利亚玫瑰的追求者，也是二爷吧？”

    她点点头。

    “顾二爷对你真的很好啊。”莫默兀自又感慨了一声。

    她脸微微一上扬，打趣莫默的感叹：“一车玫瑰，无非是钱。对于他们来说，钱应该是最不值钱，最不需要用心的东西了。”

    “不光是玫瑰，还有刚才二爷知道你眼睛出事赶来医院的时候，我亲眼看见他很紧张，我在饭局和宴会上见过他几次，一直都是不动如山，庄严华贵的样子，真的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而且马上让岳轻舟帮你安排转院到私立医院，还帮你安排了专门的眼科教授。对了，还有刚才我和蒋霆轩在外面听岳轻舟打电话……”说到这里，莫默声音低了几分，似乎欲言又止，不知道该不该说。

    楚欢颜眉一挑，笑：“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不听么？”

    “好像是二爷吩咐岳轻舟，让他把楚悦马上找出来。”

    “找楚悦？”

    “嗯……。”

    不用继续说，楚欢颜便明白了，顾靳枭是要收拾楚悦。

    “二爷这次好像对于楚悦弄伤了你的事，很恼火。我听岳轻舟刚才打电话的口气，楚悦这次只怕是没什么好果子吃。其实二爷真的很在乎你。”

    在乎她，还是在乎她……的这双眼睛？

    楚欢颜莫名想起他刚才隔着纱布碰触自己眼睛的情景。

    还有，曾经好几次，他凝着自己的眸子失神的状态。

    心中的疑惑，骤然明朗，成型。

    “不早了，莫默，你先回学校吧，顺便帮我请一个星期的假。”

    莫默点点头：“好，那我也不打扰你休息，明天再来看你。”

    门砰一声轻轻合上，几秒后，又有人拉门走进来。

    楚欢颜听见熟悉的铿锵脚步走近床头，知道是顾靳枭又进来了。

    “岳轻舟正在给你办出院手续，稍后给你转到仁心。”

    仁心是京城最好的私家医院，贵胄云集，自然也是天价。

    她唇一抿：“不用了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小伤而已，在哪家医院都一样。”

    “眼睛没有小伤。去大医院比较保险。”他一句话打回了她的婉拒。

    “可医生都说了没什么，休息几天就能拆纱布了。”

    话音未落，只觉斜上方清冽的气息扑来，随之，她的下巴被两根手指抬起来：“又不听话了。”

    她没再说什么，偏了偏头。

    他见她乖了，这才脸色松缓，将枕头垫在她的腰后面：“先休息会。一会叫你。”

    准备去看看手续办得怎么样，背后传来声音：“顾靳枭。”

    他转身，只见她的脸朝向自己的方向：

    “我到底像谁？”

    短短六个字，像是跌进平静湖水里的石子，瞬间，泛起涟漪。

    顾靳枭脚步一驻，五官刹那凝结了一下。

    她看不到他的神色，继续说道：“是你哪一任未婚妻吗？池贝儿我见过了，我和她不像。……那么，是你车祸过世的第二任，还是失踪的第一任？”

    顾靳枭眉间的复杂更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

    “难道不是吗？”她抬起手，沿着脸部轮廓一点点触碰着，“这张脸，难道不是你和我结婚的原因吗？”

    揣着这个疑惑这么久，到这一刻，谜底昭然若揭。

    虽然他没正面承认，但她基本已经肯定，自己是因为像某个人，——准确说，应该是眼睛像某人，而且还是像极了，才会入了他顾家二爷的法眼。

    不然，京城千万未婚女性中，他不会唯独挑了自己。

    与自己相似的这个人，究竟是谁？

    不管是谁，在他心目中肯定有着不可磨灭的独特位置。

    独特到——他需要与那人相似的她，来当代替品。

    “不要多想，先休息会。”男人的声音打破寂静。毫无情绪起伏。

    听见他要走，她赫然开口：“替身就是替身，永远不是真的。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顾靳枭脚步一顿，返回几步，托起她下巴：“没人说你是替身。不要在这自作聪明。”

    她察觉到他指腹传递来的寒凉，一个灵激，扬起脸：“既然我不是谁的替身，那就是说你是真的想跟我在一起？好，那我们两公开。怎么样？”

    空气沉下来几秒，他的声音响起：“你不是一直都吵吵嚷嚷着不愿意公开吗。”

    “女人都是善变的。那是之前。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想公开，不想偷偷摸摸像做贼似的。行吗？”

    他无声轻呵一声，薄唇微扬。这丫头不是善变，是在故意激自己。

    当然，恐怕也不是真的想公开。而是想让他承认，想要套出他的真实缘由，他真的是因为她这张脸，才会和她结婚。

    “不行。”两个字，清朗爽利，断然拒绝。

    虽然早知道他不会答应，听见这两个字，她仍是心头砰的一动。

    还说她不是替身？

    替身，才不配得到他顾二爷的公开。

    他真的只是把她当成一个代替品吧。除此之外，再无别的理由。

    正这时，门被轻轻叩了两下，岳轻舟探进头来：“二爷，少奶奶的转院安排好了，随时可以走了。”

    顾靳枭嗯了一声，等门关上，走到病床边：“可以转院了。”

    她皱了皱眉：“我说过，不用那么麻烦。就在这里挺好的。一点小伤就跑去私立医院，我还没那么娇气——”

    话音未落，他倏的一弯身，将她打横抱起来。

    “……干什么？”她一惊，在他怀里挣起来，因为看不见，又不敢跳下来。

    “这样你的话或许能少些。”他抱着怀里的小女人径直走出病房，沿着走廊，朝医院门口走去。

    “放我下来……！别人看到了！”她咬咬牙。

    “看见就看见了。”长腿未停。

    “顾二爷不是不愿意公开吗，万一被人认出你捅到媒体那儿可不是好玩的！”

    又开始激将了？他弯了弯薄唇，俯脸瞥一眼她：“没人敢不经我允许报道我的私事。”

    ……

    医院外。

    莫默朝公车站走去，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走这么快干什么？你要累死我啊。”蒋霆轩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莫默回过头，看他一眼：“你跟着我干嘛？”

    “送你回学校。”

    “不用了。我自己又不是不会坐车。”

    蒋霆轩见她拒绝，微微一耸眉：“不行。你刚差点出事了。我是你未婚夫，有责任送你安全回学校。”

    “我说了不用了。而且顾二爷不是让人去找楚悦了吗，她不会再找我麻烦了。”

    见这丫头极力婉拒，蒋霆轩终于皱起了眉：“我说我好歹也是你的未婚夫，咱们两也难得见一面，你有必要这个态度吗？”

    莫默莫名其妙：“我怎么了？”

    她态度怎么了，不是挺正常么？

    楚悦找她麻烦，还害得欢颜眼睛受伤进了医院，也是因为他，她没有骂他，已经算很有素质了吧。、

    蒋霆轩气笑：“你这态度，拒人于千里之外，像是对待未婚夫吗？”

    她一怔：“可我们以前见面都是这样的。你也没说什么。”

    他倾近几寸，压低嗓音：“现在不一样。我们快要结婚了，应该可以尝试着，慢慢拉近一点距离了。”

    “……”

    趁她没话说，蒋霆轩手滑下去，将她的手圈握住，牵着朝车库走去。

    车子快到京大，离正校门还有一段距离，莫默就要蒋霆轩停了下来。

    蒋霆轩似乎也习惯了这个未婚妻的一贯脾性，一向在学校低调得很，别说自己，就算莫家给她派保镖都不要，也就停了下来。

    莫默推门准备下车，却听他喊住自己：“喂，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她奇怪地转头。

    蒋霆轩眯了眯漂亮狭长的眸子：“楚悦今天不是第一次来骚扰你了，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也不跟你家里人说一声？”

    “我以为她不会再来了，就没说了。”

    蒋霆轩循循善诱：“那你也不生气？”

    “当然生气。”莫默蹙了蹙秀眉。

    “我是说——你不气我？”

    “本来也有点生气，要不是你，欢颜也不会眼睛受伤。不过，我估计你也不知道她会来找我。而且今天你听说她来了，也第一时间赶过来了。算了吧。”莫默摆摆手。

    看着未婚妻这么大度，蒋霆轩却一点儿高兴不起来，英俊的脸都黑了几分，满口都是欢颜欢颜，到底欢颜是她未婚夫，还是自己？

    他按捺住性子：“你就没一点吃醋，嫉妒？”

    莫默被问懵了：“吃醋……嫉妒？为什么？”

    蒋霆轩真是被她打败了：“楚悦说她跟我有一腿，叫你退出，你身为我的未婚妻，难道没一点感觉？难道不觉得酸酸的？或者心里不舒服？”

    莫默深吸口气，老实回答：“没有。”

    “……”蒋霆轩一向受女人欢迎的自尊瞬间击溃了。

    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这个自小就指腹为婚的未婚妻，从小到大，对他就是这么个态度。

    说她脑子不好使，人家是靠自己实力考上京大的学霸。

    可说她情商高，未婚夫在外面的女人找上门，她懵懵懂懂，有时像个情窦未开的小学生，他的暗示，她完全听不懂。

    “行了，回学校吧。”蒋霆轩每次在她面前都会有种浓浓的挫败感，摇摇手。

    “哦。那走了。拜拜。”莫默跳下车，还没走两步只听后面再次传来声音：

    “对了，我和楚悦没什么，她只是我雇佣的陪我出席晚宴的伴游。”

    她脚步一停，回头还是简洁地哦了一声，点点头，然后朝学校大门走去。

    蒋霆轩看着她的背影，脸色垮了一垮，拍了一下方向盘。

    他居然还在跟这小丫头解释。生怕她误会了。

    有什么好解释的？

    就算楚悦真的和自己有一腿，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难道他还指望她听了自己的解释会很感动甚至狂喜不成？

    *

    转去仁心医院后，楚欢颜被安排到了三楼的一间单人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