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7 天网恢恢
警员回答:“不好意思,这件案子涉及故意杀人未遂刑事案,又因为牵涉影响甚广,外界媒体都盯着,暂时无法进行保释。”
“没有任何通融吗?”律师语气严谨了几分,“以顾先生的社会地位,获取这么一个人情,应该不会太难。”
“你是顾氏的金牌律师,接触过的这类刑事案件不少,应该清楚这种情况我们也是无能为力。若这事儿没有宣扬出去,倒还好,可现在闹得这么大……我们警局这边也很为难。当然,如你所说,顾先生以社会地位强行为楚小姐拿到一个保释也可以,只是这样,只怕反倒对楚小姐的案子更不利,我相信你应该明白。”
律师非常明白警员的意思,脸色复杂,考虑了一会儿,才望向楚欢颜。
楚欢颜读懂了律师的意思,镇定了心绪:“你跟二爷说一声,没事。既然我没做过,我相信一定没事。”
律师点点头,与警员说了几句,才走出审讯室,来到警局大堂。
大堂落地窗,顾靳枭背着手等了半天,见他一人走出来,脸色一沉。
“二爷,这件案子比较重大,影响也大,警局这边暂时无法提供保释。”
顾靳枭眸色暗下去,没说话便直接朝警局后方走去。
律师当然知道他想去直接找警局上头话事人,将他手臂一拉,喊住:
“二爷,按照目前这样的情况,依我的经验,想要保释怕是很难了,当然二爷也能强行保释,可这样一来,不仅对顾家的名声有影响,对楚小姐的案子也是弊大于利,非常不宜。”
他长腿停住,眉沉坠下去:“对她的案子不宜?”
“是。现在这件案子所有媒体都盯着,但闹得大的原因,并非是嫌疑犯是楚小姐,而是受害人是苏家大小姐,也就是说,媒体关注度现在基本都在苏大小姐身上。这个时候的楚小姐只是路人一个,若尽力配合警方,倒能让人觉得她只是协助调查,反之,若您以权力保释楚小姐,反倒让她与您的关系彻底曝光,站在了风口浪尖,比起苏大小姐,媒体到时对她的兴趣更大,甚至会让楚小姐落下口舌话柄。就算以后上了法庭,在法官面前也是非常不利的。”
他声音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她这场拘留所一定是要待了。”
“放心二爷,我跟警局这边打过招呼,外界虽然不清楚你和楚小姐的关系,但警局这边不会不知道,绝对会善待楚小姐。看楚小姐刚才的反应,也很平静。与其花时间在保释上,不如尽快找出真正伤害苏小姐的凶手,楚小姐便能尽快出来了。相信顾二爷心中也有取舍。”
依律师的经验,他的这番考虑,已经是最合理,最对这案子有利的安排,顾靳枭非常清楚,脚步终是刹住,目光一转,看向审讯室那边方向,浓眉却不由越攒越紧,最终开口:
“我要看她的笔录,还有苏纤被找到后的卷宗,知道这案子的从头到尾所有细节。”
——
警局,拘留所。
楚欢颜坐在里面,看着前面一排困住自己的金属护栏发呆。
从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来这种地方。
从进来到现在,看警员端来饭菜的频率,已经至少一天了。
这房间,比起刚才被绑架时待的船上仓库,还要叫人透不过气,那船舱上的房间好歹有个小天窗,拘留所却连一扇窗子都没有。
只有顶头悬挂着白炽灯摇晃着。
不过,所幸她一个人一间房,女警员送饭时对她的态度也还算不错,送的饭菜也很干净可口,荤素搭配。
偶尔还会动问她需不需要什么,昨晚还给她送了一张干净崭新的毛毯过来,说是夜间温度低,怕她感冒。
估计是因为顾靳枭打过招呼的原因。
要求也不能太高。毕竟,这应该已经算是拘留所的五星级待遇了吧。
比起莫名其妙重伤,到现在昏迷不醒的苏纤,她已经算幸运了。
只是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
一天了,他都没进来看她。
想着,她心情跌宕了一下,又抱紧了双膝。
这个时候,他估计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吧,说不定正在查苏纤遇袭的案子,好帮自己快点儿出来。
哪还能苛求他分身来看自己?
她深吸口气,尽量克制住有些乱的心。
——
苏家。
苏子谦和苏柔父女两刚陪沈暮云回卧室,看着她躺下,为她掖好被子,关上灯,才关上门。
两人默默下楼,一句话没说,脸色都沉甸甸的。
楼下的苏家佣人看着父女两的样子,也不敢作声。
自从几天前大小姐出事儿后,整个苏家就像被愁云惨雾笼罩着。
太太听说大小姐被人打伤在公园后,当时就晕厥过去,后来大小姐在医院内颅内伤严重,昏迷不醒,更是发起烧来,几天都昏昏沉沉,全靠先生和二小姐这几天24小时陪着。
倒也是,大小姐才刚刚逃过一劫,谁能想又会经历这种祸端?也难怪太太承受不住。
父女两下楼,各自拣了沙发一角坐下,面上带着愁绪,沉默无语,玄关那边响起开门声,佣人的脚步随即传力啊:“先生,顾二爷来了。”
苏子谦和苏柔双双望过去,只见顾靳枭已一颔首,走了进来。
“靳枭,你来了。”苏子谦起身过去迎接。
苏柔也忙吩咐:“去给二爷倒茶。”
顾靳枭走进来,和苏子谦坐下来,深邃的眸子下浮现着淡淡的青影,看得出来这几天似乎也没怎么休息好。
“刚去医院看过苏纤。知道沈阿姨这两天身体不好,顺便过来看下。”
“有心了。暮云还好,就是受了打击,这几天一直在断断续续发烧,刚吃过退烧药,睡下了。”苏子谦叹了口气。
苏柔垂着脸,攥紧了粉拳,银牙蹦出:“还不都是拜顾家少奶奶所赐。”
“柔柔,”苏子谦怕顾靳枭尴尬,打断,“不要胡说,这事儿还没定论。欢颜只是去协助调查。”
“什么协助调查,要是警方没有充足的证据,怎么可能把她拘留?摆明了她就是伤害姐姐的人,呵,不是伤害,是故意杀人未遂!而且,爸妈也心知肚明,楚欢颜伤害姐姐,是有充分动机的!姐姐不但醒了,还出院了,她怕会影响自己和靳枭哥哥的婚礼!”苏柔似乎终于忍不住了。
“柔柔!”苏子谦呵斥一声。
顾靳枭却淡淡出声:“苏柔激动也很正常。欢颜的确是最后一个见苏纤的人,和苏纤的关系也比较复杂。任谁都会怀疑。”
苏柔没料到他竟然会帮自己说话,心脏也不禁跳快了几度。
他继续:“警方那边正在继续搜证。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不管是谁做的,天网恢恢。”
苏子谦听他这么大度,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和暮云虽然和欢颜那孩子认识不久,但也算了解她的性子,觉得她不可能是这种人。还有,暮云说,小纤也对她提过,不想介入你和欢颜,既然如此,欢颜干嘛伤她?这个动机,根本不成立。所以我们都觉得这事和欢颜没关系。”
“爸!”苏柔一脸痛心,“平时妈袒护楚欢颜就算了,现在可是事关姐姐的性命,什么证据都指向她,你们居然还在为一个可能是杀害你们女儿的凶手说话!”
“柔柔。”苏子谦见苏柔越说越是直白不留情面,只能抱歉地看向顾靳枭,“靳枭,你别介意,柔柔也是太担心她妈妈和姐姐。”
“没关系。我说了,人之常情。”
苏柔见顾靳枭并没袒护楚欢颜,还站在自己这边,更是心跳得厉害。
刚才自己尖锐指责楚欢颜,多少还是有些担心。怕靳枭哥哥会不高兴。
没料,他竟没有生气。
正这时,佣人端上了茶。
顾靳枭顺手拿起英式茶杯,又顺着茶杯挂耳往上,不经意瞥一眼端茶的佣人,漫不经心道:“韩妈不在了吗?记得以前你们苏家的佣人中,韩妈煮茶的手艺最好。”
苏子谦点点头:“嗯。前几天韩妈家乡的老人生病,怕是不行了,请假回家乡去了。”
他睫毛一动,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喝了几口茶,放下杯子:“那我就不打扰,先走了。沈阿姨醒了以后,麻烦苏伯伯帮我转达一下问候。”
“嗯。那我也不多留你了。我送你。”
苏柔见苏子谦要送顾靳枭出门,忙说:“爸,我送靳枭哥哥吧。”
苏子谦看一眼女儿,当然知道女儿对顾靳枭的心思还没绝,正犹豫,顾靳枭已淡道:“没事,就让苏柔送我吧。苏伯伯你这几天也操劳了,去休息吧,不要像沈阿姨一样累病了。”
苏子谦听他这么说,也就停住了脚步:“行,柔柔,那你帮我去送靳枭吧。”
苏柔心中一喜,嗯一声,陪着顾靳枭走出苏家别墅。
庭院门口,苏柔见他要上车,轻声说:“靳枭哥哥。”
他停住脚步,看着她。
“我刚才说的那些话,你真的不生气吧?”
“看来我刚才的话,你还是没听进去。”
苏柔这才舒了口气,唇边渗出一丝宽慰:“我以为,以你和她的关系,肯定会很生气。甚至会帮她说话,认为她不是凶手,看来,是我小人之心了,靳枭哥哥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人,而且一向公道。”
“一切交给警方处理。如果最后调查结果真的是她,我也无话好说。”声音很淡,毫无起伏,听不出任何情绪。
苏柔心中猛地一跳。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靳枭哥哥——”她喊住他,咬咬唇,“我知道你这段日子肯定很辛苦。感觉你比上次见面,瘦了不少…还是要好好休息的,你要是垮了,顾家怎么办?顾老爷子和伯母怎么办?记得好好休息。”
顾靳枭凝视着她,瞳仁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万年不变的深渊,语气柔和:“我知道。你和苏伯伯沈阿姨也一样。”
苏柔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对自己说话,还以为上次天星山庄之后,他对自己的印象已经急转直下,不可挽回了。
或许,眼下正是他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吧。
这个时候,他或许才知道,到底谁才真正能够与他匹配。
苏柔抑住心内的波动,鼓足勇气:“靳枭哥哥,不如晚上我陪你一起去吃个饭吧。我看你应该好几天也没怎么好好吃饭了。我有个朋友,刚开了家餐厅,环境味道都还不错……”见他不吭声,又有点儿发慌,生怕自己惹他心烦了:“当然,要是你没心情,就算了。”
“再忙,饭总是要吃的。地点和时间,你等会儿发给我吧。”顾靳枭声音落下,转身上车。
不多时,车子绝尘而去,消失在苏柔的视线中。
她半天才醒悟过来,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大腿,才意识到这是真的,不是做梦。
靳枭哥哥竟然答应和自己吃饭了。
脸上露出好久没有的笑容,转身便踩着轻盈的步子进了屋子。
时间不早了,既然和靳枭哥哥第一次约会,一定要好好提前打扮一下。
——
顾家大宅。书房。
“……苏纤小姐遇袭,身上的财物并没有遗失,也没有受到任何其他侵犯,警方目前可以排除是抢劫或其他临时起意的犯罪,而有极大可能是私人纠纷引起的案件,正因为如此,对楚小姐更是不利,目前为止,也无法证明苏纤小姐遇袭的时候,楚小姐不在现场或者有其他嫌疑人。而且,在警方眼里,苏纤小姐昏迷了几年,最近才从泰国回京城,社会关系非常单纯,除了与楚小姐有争执的动机,根本不会有,也根本来不及有其他仇人……所以,楚小姐的形势,非常严峻。”
律师站在书桌的面前,对着书桌后面的身影汇报着目前的情况。
岳轻舟则站在另一边,眉也蹙得十分紧。
顾靳枭一边听着,一边翻阅着桌子上警局那边复印过来的笔录卷宗,脸上倒是并没过多的情绪波动,只目光宛如钉子,一直钉在笔录上的一个人的名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