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离京前，队里都要聚餐联欢，这已经成了一个惯例，这次当然也不例外。

    在外面参加活动时，除了云菲扬游刃有余，其他人都比较拘谨，尤其江怡更是典型的‘窝里横’，平常话妙语连珠的堪比郭德纲，但是一到正式场合就怂，不是紧张地嘴瓢，就是啰里啰嗦不到重点。邹虹毫不留情地嘲笑她是怂货上不了台面，其他人也一致赞同。

    不过江怡虽然在大场合怂，但只要一下台立马又是一条好汉。

    尤其是队里聚餐这样的活动，简直就像是为江怡量身定做一样，一到现场，江怡就像是鱼儿进了海里，立即欢快地从钟玲和闵佳身边游走了，然后见人就唠，唠了一圈后又开始唱歌，唱完歌，刚下台一转眼又跳上舞了。

    但其实今晚的整体气氛并不像江怡那样欢脱，没心没肺是江怡的专利，其他人想像她那样还真做不到。

    确定离京的日期后，队内就逐渐生出离别的思绪。

    这次奥运会，女排队员经历了最成功的比赛历程，感受了竞技体育最浓烈的魅力，也得到了作为一个运动员最高的荣誉和褒奖。

    回京后的这半个月，她们的状态可以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她们的胜利被一遍遍地回放，她们的努力被一次次地褒奖，原本她们只是默默无闻的球，现在她们却成了全华国的名人，尤其云菲扬钟玲这样的主力队员，风头甚至不逊于娱乐圈一线明星。

    女排姑娘就像做了一个最美的梦，又像喝了最烈的酒，她们感受到了最美好的风景，体验到了最快乐的感觉，每个人都盼望着这个梦一直继续，盼望着这种感觉永远不要结束。

    但是离京就是一个节点，一个从美梦回到现实的节点。

    离开京都回到俱乐部，意味着国家队又要解散了，也标志着娅典奥运周期正式结束了。

    比赛结束，一切归零；放下过去，放眼未来。

    这句话一直挂在华国女排的训练馆里，每一任教练也都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所以每一个队员对这句话也都熟的不能再熟。

    刚进国家队的那几年，每次和欧美强队交手失利后，主教练王伟都会用这句话安慰队员，虽然当下失利了，但要为以后的胜利努力。

    放下过去对当时的队员而言意义是忘掉失利，迅速从失败的阴影中解脱出来。

    而这一次却不同，放下过去不是为了让大家忘掉失利，而是要求大家放下荣誉，心态归零。

    忘掉胜利放下荣誉，和强迫自己忘掉失败，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失败让人痛苦，人们巴不得立即忘记，但胜利犹如美酒，往往让人不自觉久久回味。

    在娅典，在比赛结束的那一秒，林宁觉得她的运动生涯已经圆满，她的坚持换来最美好的结局，她此生无憾。林宁知道她会带着愉快的心情退役，结束自己的运动生涯。

    但这一刻，林宁才知道，自己虽然得到了想要的一切，甚至自己得到的超出了自己的预期，但是离开的时候，她还是会很不舍，很留恋。

    而且因为结局太圆满，自己会更不舍更留恋，心底留恋的感觉如此强烈，以至于林宁都萌生出继续下去的念头。

    她笑着摇摇头，觉得这样的自己有点幼稚，自己已经31岁了，坚持到下届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么此时不退更待何时呢！

    林宁目光扫过队友，在队友的脸上也发现了同样的情绪，当她看到钟玲的眼神时，不由一愣。

    “玲子你又不退役，怎么这么恋恋不舍啊？”林宁走过去，笑着调侃钟玲，“难道你还怕明年迦叔不招你进国家队？”

    “那倒不是，我就是不舍得离开国家队，”钟玲笑得有点腼腆，她看着林宁，“林宁姐，我太喜欢国家队了，”

    “我真想一直待在国家队，国家队要是一直都不解散就好了！”钟玲微微叹息。有杜迦行的国家队是世界上最让人留恋的地方，钟玲真想一直待在国家队，就是一直封闭训练她也愿意。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只不过需要等半年，”林宁也叹了口气，“我呢，这一走就彻底告别国家队了。”

    “什么彻底告别啊？”云菲扬笑着走过来。

    “我啊，”林宁也笑着回答，“我我这一走就彻底告别国家队了。”

    “虽然之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咬牙坚持，但现在真要退了，心里真舍不得，”林宁环视着会场，半真半假道，“我都想哭了。”

    “哈哈哈，宁姐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流泪！”云菲扬乐。

    “女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退役时，”云菲扬笑着安慰林宁，“我退役时估计也会哭的。”

    钟玲想到一个问题，她问云菲扬：“队长，我们新的训练计划什么时候发，到时还是一周给你交一次作业吗？”

    云菲扬一愣：“你是解散后的训练计划？迦叔还没给我啊？”

    “还没给啊，”钟玲有点意外，“明天就要走了，我还以为等会就会发呢！”

    自从杜迦行接手华国队后，每次国家队比赛任务完解散时，他都会发每个人的训练计划，以保证队员的能力不断得到提升。

    “那你能问问迦叔吗？”钟玲催云菲扬。

    “现在大家都在放松，问这个有点不合适，”云菲扬有点犹豫，她，“要不我等明天问吧。”

    “可明天我们就走了。”钟玲着急，自从奥运会决赛后，她们已经半个月没训练了，前一周还好，这一周钟玲心里特别着急。

    看钟玲这个表情，云菲扬：“要不你自己问迦叔吧。”

    “诺，迦叔正好一个人待着，你现在就可以去问。”云菲扬指着杜迦行。

    钟玲看过去，杜迦行真的一个人坐在外面露台的椅子上，不知在想什么。

    “好吧。”虽然不想扰杜迦行，但钟玲还是走过去。

    “玲子真执着啊，心里只有排球。”林宁感叹道。

    “是啊，她心里只有排球。”过了一两秒，云菲扬也感叹道。其实自己也可以做到心里只有排球，但老天没给自己像钟玲一样多的天赋，自己即使向她一样心里只有排球，也做不到她那样的杀伤力，所以心里也不必要只有排球了。

    “有事吗钟玲？”听到脚步声，杜迦行回头问。

    “嗯，”钟玲点头问道，“迦叔，我想问问我们的训练计划什么时候发？”

    “训练计划？”杜迦行一愣，“什么训练计划？”

    “就是我们回地方队后，国家队的训练计划啊，”杜迦行竟然这么，钟玲有点吃惊。

    原来是这个！杜迦行了然。

    他看着钟玲，想告诉钟玲，他和华国队的合同10月末就到期了，虽然排协一直在动员他续约，但其实他并不算续。

    对杜迦行个人而言，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带着华国队夺得奥运冠军，现在他的梦想已经实现了，在排球上，他已经没有任何不甘心，没有任何遗憾。

    杜迦行想现在是他兑现诺言，把时间更多地给家庭的时候了。

    八年了，他一直扑在排球上，对家庭的照顾实在太少，现在是自己弥补的时候了。

    而且在夺冠后急流勇退，无论从哪方面，都是极其明智的做法。

    杜迦行算先休息一年半载，然后再回凯撒带个俱乐部队。而华国队主教练的位置，当然不能续约了。

    这样想的杜迦行没有再做队员的个人训练计划，他既然不算续约，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每个教练都有自己的执教风格和特色，他杜迦行推行的不一定是下一个教练推行的，所以他没有做计划表。

    杜迦行想直接告诉钟玲自己没有做计划，但是看着钟玲期盼的眼神，不知为什么，杜迦行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

    略作思忖，杜迦行：“这个要稍晚一些发，”

    “最近活动多，计划的细节还没得及完善，”杜迦行摁了摁太阳穴，表情略显无奈感叹到，“有时觉得参加活动比比赛还累人。”

    原来杜叔叔也是这样的。

    钟玲心里雀跃。

    她一直觉得参加活动累人，接受记者访问也累人，比起参加活动，钟玲觉得球要轻松得多。

    钟玲看杜迦行在任何场合都应付自如，还以为他乐在其中呢，没想到他也和自己一样不喜欢。

    也许这就是不喜欢但要能做好的工作，钟玲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和杜迦行有了一个共同点，钟玲心情大好，对即将到来的解散也不那么抗拒了。

    - - -

    回到南江一个星期后，地方和俱乐部的表彰活动结束后，钟玲才真正恢复了正常的训练，当她走进球馆拿起球的时候，她的心一下子踏实了，心情却一下子明朗了。

    但是直到10月初，钟玲还是没有收到国家队的训练计划，她问了闵佳和江怡，也都没有收到，而确定明年会退役的林宁已经不关心国家队的训练计划了。

    钟玲着急，想问杜迦行又怕扰他，只好先按上一次的先连着，等新的到了再改。

    钟玲心想，要是能见着杜迦行就好了，就可以当面问他了。

    也许是钟玲的祈祷生效了，一个星期后，排协通知钟玲去东都参加一个慈善晚宴。

    钟玲本来不想去，但领队不但她和云菲扬要去参加，连杜迦行也要参加。

    杜迦行要参加，那自己就可以当面问他计划的事了。

    钟玲立即告诉领队，自己一定会准时参加这个慈善晚宴的。

    作者有话要：

    虽然晚了，但总算码完一章【真诚地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