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不舍，白琅更在意仪式的内容。

    而且答应了一向道的条件，若进入古城的秘钥真在仪式里面，迟早也要打开。

    仪式没了可以再得，王妖又不是什么珍稀动物，猎杀就是了。

    并且，由公羊枫根据“七窍玲珑骨”推测出来的真相，也需要进一步验证。

    只有一份仪式并不能明什么，如果“灯焰鬼来语”还是如此

    就明了人变妖，是世人怨恨此人，此人也怨恨世人！

    当彼此的仇恨值达到一定时，人就会变妖。

    根据仇恨值的高低，有的直接变成王妖，有的却只是入魔症。

    如此一来，特么大唐抹黑他白琅，就真是制妖了？

    白琅百感交杂地揭开“灯宴鬼来语”卷轴，一阵白光渲染后，视线范围逐渐就出现了“实景”。

    他明白自己又进入了内景，接下来就是客观视角，观看这只洪妖还是人时遭遇了哪些不公对待，也就是所谓的卖惨。

    落脚点是一处偌大的院落群，大到各个厅堂殿室，到几块檐角砖瓦，处处都是匠心独到，可见洪妖为人时身份定不简单。

    白琅见惯了大世面，哪怕对建筑工艺不太了解，但只一眼，便认出房子的主人不是一般富贵。

    身份！

    这种规格的建筑群，洪妖为人时应该是皇亲国戚。

    时值傍晚，内景的时间刻度与现实不同，它有独特的时间段。

    白琅也不用四处走动，眼中的场景自己会变，洪妖会将想要表达的事物一一呈现出来。

    果不其然，等了一会，夜幕便给天空披上了新衣，无月、无星，风势渐大，也渐冷。

    白琅所在的庭院，群景没入了夜色中。前方，殿室内突然亮起一束朦胧橘光，渐渐，光色越来越强，逐渐到了灯火通明的地步。

    然后就有两名宫装打扮的丫鬟退出殿门，当殿门关上，她们就急匆匆走了，似乎躲避瘟疫般，神色也有些局促不安

    白琅看不懂，正迷糊着，忽然又听到殿室内传来阵阵剧烈咳嗽声。

    只听声音，对方好像得了肺痨，咳得撕心裂肺。

    白琅于是往前走，这只洪妖提供的内景有些古怪，上一段内景明明简单粗暴，直接让他看到干货，如今却晾在这吹夜风。

    风？

    白琅心念一转，蓦想起在上一段内景中，似乎不管天气再怎么恶劣，也影响不到他。

    毕竟他是外客，这段内景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固定了，他没法改变，唯有客观对待。

    但他现在的确感应到了阵阵凉风袭来，很真实的感觉。

    什么情况？

    白琅走到殿门前，本以为是可以穿过去，岂料身体触碰到木门，木门突然“嘎吱”一声。

    白琅吃了一惊，脸上残留讶色，索性推开一叶门，步入大殿。

    殿室十分清冷，一点也不夸张，因为没有任何摆设和器具。八根支撑大殿的力柱上，近乎苍白的薄纱绕了一圈又一圈。

    刚刚推开门时，凉风趁入室，垂挂而下的薄纱也微微晃荡起来。

    白琅顺目望向处于大殿正中的人，冰冷的墨蓝色大理石地板上，唯有那人坐着的地方有一块四四方方的蒲团，约有一平米。

    对方似乎没有发现他，或者看不到？和之前的内景一模一样。

    此时这人估计咳到力竭了，弓着背“嗬嗬”急喘。在他四周布满了灯台，灯芯上的火势正旺。

    并且，空旷殿室内四处都有灯台，以至大殿的每一角都在光火映照下，没有一处地方是昏暗的。

    这人脑子有病？

    白琅心道，随之又往前走，当对方放下中染红了的方帕，稍稍抬起头时

    白琅立即认出了此人，不就是那只洪妖？

    不会有错！白琅记得可清楚，长发披散在双肩，散发柔滑光泽，雪肤没有一丢丢血色，却不可怕，有种羸弱之美的男子，前不久还弹奏了一曲。

    对方依旧没有察觉到他存在，过了会，男子又开始急促地咳，每一声，身体都在发颤，尤其消瘦的背肩振幅最大。

    新的方帕又被染红了，男子呼吸很凌乱，似乎寻常人刚经历过长跑。

    白琅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眼睁睁望着对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男子左边，一盏灯台上的火灭了，灯芯处袅袅升起一缕青烟，陡地！男子惊慌失措，双四处乱摸。

    白琅开始没看懂，不过很快，就醒悟过来这男子莫非在找火？

    果然，男子似歇斯底里的，许是咳太久了，将内脏都咳伤了，他俊美的容貌突然狰狞起来，像豁进一切大喊，可声量却不大，很沙哑。

    “灯，灯”

    不久，殿门打开，又是那两名丫鬟结伴出动。一人里提着个炉子，另外一人拿着火钳，双双走近，似当男子不存在，或许，是没有正眼去瞧。

    她们很利索地用火钳夹起一根火炭，又给灯台续油，然后点上灯芯。

    当这一盏灯台重新明亮了

    男子神色也渐渐平静下来，就好像某件大事办妥了，如负释重幽幽一叹。

    丫鬟们又匆匆离去。白琅实在看不懂了，这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

    先前那俩丫鬟虽然离开了，但她们竟在窃窃私语，白琅耳根动了动。

    “快点天亮吧，这一晚上殿下还要折腾几次呀？”

    “嘘，点声，别让殿下听到。”

    “诶你咱们这样会不会也得病？”

    白琅微微眯起眼，本以为只是两位丫鬟安排到守夜，心有不满才抱怨一二。看来自己也没猜错，这男子的身份果然不简单。

    只是这到底哪个国家？

    一时间还真难以识别，应该不是大唐，看灯台款式，以及上面的纹路，好像也不是其他诸侯国。

    正好奇，突然，四面八方也传来了各种窃窃私语声。

    “怎么还没死呢？”

    “应该差不多了吧？反正现在不死，也没有几天可活了。”

    “那我们怎么办？殿下死了我们可以解脱了？”

    诸如此类的交谈声不断传来，白琅不知前因后果，也听不懂。不过倒可以看出这位殿下他失势了。

    包括之前两位丫鬟的举止，很显然不将这位殿下放在眼里。

    常理而论，下人哪敢有这胆？

    议论声还在，并且势头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若起初只是涓涓溪，此刻就如洪水猛兽般扑袭过来。

    白琅不禁有些心烦，很想大喝一声“闭嘴啊！”

    他的确很烦这种长舌妇，恨不得将这些人的嘴巴全部缝上。而男子也捂住了双耳，双眼紧闭。

    “不要，不要，不要！”男子不断甩头，似乎想甩掉这些不友善的声音。

    然后

    “不要！！”他猛睁眼，透支生命般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