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剑圣你不辞辛苦万里迢迢过来鄙宗，原来是有事想问。可是老夫自归隐之后，早已落伍了。哎呀，若是江湖旧闻，你瞧瞧老夫这破记性，也忘得七七八八了，至于朝廷，剑圣应该比老夫更了解吧？”

    这话听起来稀松平常，实际上也挑明了，江湖近况，老一辈恩怨，以及朝廷动向，李殊一概不知。问了也不会回答，只是比较委婉出来，也算给楚雁行一个面子。

    李殊一边，还一边将茶桌上的册子推过去。

    “剑圣真不要了解了解新套餐？熟人还可以打折扣的。”

    当真看不出“真人”风范，就像大街上的推销员。李殊对此也熟稔得很，完全不介意别人怎么看他。恐怕特地过来讨教上清宗绝学的人，他也先推销一番。

    楚雁行自然上道，心知对方绕来绕去，都在推销“产品”，不把这环节揭过，看来是不行了。

    他“认认真真”拿起册子，翻开第一页，只见上面写：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五万纹银一平。

    再翻下一页，不出所料，以前是忽悠别人参观云州各处景区，如今是出售什么仙景别墅。就是这价格，饶是楚雁行见惯了大场面，也吃了一惊。明着就是抢啊？

    所谓新套餐，是指古有愚公移山不畏艰辛，坚持不懈，克服困难的品质。现就推出了愚公还贷，只要在云州地界购买仙景别墅，一代人还不起房贷，可以世世代代还，讲究的是持之以恒。

    这种品格不定就会感动上苍，传到仙人耳里，然后仙人就会出来见上一面

    楚雁行缓缓放下册子，迎上李殊狡黠的眸光，心知对方不敢要他钱不过是托词，便不疾不徐：“给我来两套，一口价十万两纹银，一次付清。”

    “哈哈哈哈”李殊爽笑，然后揶揄道：“早有听闻天一阁自从被朝廷排挤，没了朝廷每年大把大把拨款，自己也就经商了，这些年没少赚吧？”

    楚雁行谦逊地拱拱：“比之李真人，晚辈那只能算是自救，聊胜于无罢。”

    现实情况就这样，江湖人士也要吃饭，势力越大弟就越多，养活弟们就需要钱。

    单纯靠爱发电肯定行不通，所以大唐新弄了两大组织，虽没有直接撤掉天一阁和牙刃寮，但也停止了各项经济扶持，白了就是让其自生自灭。

    这些年来，天一阁也有经商，以此维持整个体系运转，就是没有李殊卖地这么狠而已。

    “真人，言归正传，我在您这购买两套房，怎么也算业主了。作为业主，如今有个问题求解，真人可否为我解惑？”

    十万两纹银求李殊回答一个问题，于情于理也不算过分。楚雁行并没有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拿捏好分寸反将对方一军。

    但

    这事若给正前往界山宗的白琅知晓，他一定会：你特么问我啊，有钱也不是这样挥霍啊卧槽！

    “”李殊轻抚银白长须：“剑圣请指教。”

    楚雁行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尽管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内心已经有些急躁，径直就问：“前辈，您觉得在这世上，已逝之人还有可能复活吗？”

    问得相当隐晦，他并不敢将“白琅”摆在台面上。然而李殊何等敏，听到楚雁行这样问，便探将册子收回袖里。

    “剑圣，白琅那臭子尚在人世时就怼天怼地。老夫好歹也几百岁了，尊老爱幼的美德怎么也要讲究吧？这倒霉孩子倒好，不仅要扯着老夫的长须弹东风破，还要拿刀给老夫的重孙梳中分。”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前辈”楚雁行连忙，同时也有些心惊，没想到还是瞒不住眼前这位老人。并且还很尴尬，不得不，琅大哥确实有些过分。

    “若真有轮回一，假设又有天庭地府，玉皇爷和阎王爷谁敢惹这倒霉孩子？早送去往生了吧？”

    “晚辈所问不是琅大哥，而是其他人，也没有死而复生的可能？”楚雁行不接受任何含糊答复。

    李殊微微眯起眼，语重心长道：“剑圣，你特地来问老夫，无非是看在道上的人给脸，把老夫捧为玄宗第一人。死而复生，此事玄之又玄，恰恰又与玄宗对味。”

    顿了顿。

    “玄宗各派，哪个不是成天探讨长生不老？死而复生也算在内，老夫不敢绝对没有，武朝之前，玄术一门所到高度让我等望尘莫及，但十六国动荡不休，武朝一统神州后，又认定玄术误国。”

    “那段日子是玄术一门最黑暗的时期，但凡有人自称玄宗，转头就给血洗，片甲不留。大量珍贵文卷就此付之一炬，自武殇帝起，才稍有好转。”

    “老夫有幸出任监天使，年轻时也有想过重振玄术一门当年的辉煌。只可惜力不从心，许多前辈呕心沥血创造出来的大神通，要么只剩下部分残卷，要么早已随年代成为了绝响。”

    李殊长长吁了一口气。

    “你这问题，老夫只能如今世上肯定没有。这也不是敷衍你，所以才叨叨这么多。并且你也知老夫这一生，所算之卦不出十根指头。”

    “有三次给了武朝，有三次给了大唐，白琅那次不算，老夫纯粹逗他玩。但就在昨天，老夫又算了一卦，剑圣可知为何？”

    “前辈请。”楚雁行毕恭毕敬请教。

    “不管剑圣问的是不是白琅，还是另有其人。老夫看在交情上奉劝你一句，别查。若你执迷不悟查下去，如今盛世繁华将会永劫不复。”

    “”楚雁行讶异，紧接眸色不定，脸部的阴影让眼瞳变得更加幽深。

    这话哪是奉劝啊？！

    眼下对方这么，无疑就是将选择推回给了他楚雁行。他的确是要追查白琅是否复活了，复活之后是否变成了白良。而李殊却很贼，若真要规劝，直接一句不可能不就完事了？

    然而对方没有，只告诉他若继续追查就会天翻地覆，让他自己慎重权衡。

    只见李殊双眼半睁半阖，有一丝玩味，又有一丝探究，半晌，他徐徐笑开：“酒入豪肠，七分致敬苍生，余下三分凝结刀意，挥刀一斩，便是半个盛唐。”

    楚雁行默然，正品味对方这句话的意思，却听李殊又：“奈何刀魂锈锁，如今迷途一人，欲要洗锈促使刀芒再现，这一斩，余半壁山河可存？”

    李殊缓缓起身，不给楚雁行再开口的会，笑吟吟：“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