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神州脉象(五)
那个人回到了凡间,留在凡间的人们惊慌失措,作鸟兽散,似乎是知道瘟疫要来了,一个个竞相而逃。
而九族的领袖,却在跑的过程中给那个人挨个逮住了,这一幕,白琅顿时间联想起了第一幅壁画。
之前是九族的领袖率领部众对一名身份不明的人进行追捕,最终逮住了这个人,并把这个人生吞活剥。
然而第十一幅壁画展现出来的,则又是一名身份不明的人,追捕九族的领袖。
这两名身份不明的人,之间是否又存在什么关联?
白琅如是想,但让他最震惊的,并不是历史总有相似的情节,曾经威风堂堂的九族领袖也有被人追杀的时候,而是
顺着石碑上的组合画面看下去,壁画上那名身份不明的人,他把九族领袖一个个抓住,却没有杀了他们,而是将他们带到了一座祭坛里面。
九族的领袖统统跪在祭坛上,向那身份不明的人不断地求饶,而那身份不明的人,却始终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俯瞰跪在他面前的九族领袖。
这过程里面,双方似乎又有交谈,可惜壁画所能展现出来的内容实在太局限,很多地方白琅只能自行脑补出来。
且不知道对错。
然后
那身份不明的人对九族领袖施展起了诅咒,壁画上,无数多的流云线条缠绕在了九族的领袖身上。
这种以流云线条的表现法,运用到壁画上一般就是代表了诅咒。
根据史学家的研究,和已经出土了的壁画,以及古画卷,白琅一下子就明白了制作壁画的人想要表达什么。
受此诅咒影响,九族领袖们相继匍匐在地,他们双抱头,背部如受惊的猫拱了起来
这个姿势,显然是非常痛苦的表现。
唯独那身份不明的人依旧高高在上,似乎很享受九族领袖们的反应。
九族的领袖们继而产生了分裂!
没错,正是分裂!!
画面中,每一位九族的领袖,先是拥有了两颗脑袋,紧接又变出了四只,再然后,就有一个人从原来的身体里钻了出来,由原来连体婴的形态,演变成了独立的两个人。
从九族领袖身体里新生出来的人,又和他们的外貌、形体如出一辙,仿佛是双胞胎。
只是在刻画的细节上,原先九族的领袖用的是实线条,新生而成的九族领袖则用了虚线条来表示。
那对九族领袖施加诅咒的不明人士,又对自己采取了自残行为。
他挖出了自己的心脏,并且以右高举起心脏,呈昂天大笑状。
似乎目的已经达到了,他非常的开心。
紧接着,他用力捏碎了自己的心脏,在他中,又有一股不详的气息霎时间肆虐开。
在这阵气息环绕下,那从九族领袖身体里分裂出来的人,就对九族领袖们进行了无比血腥的屠杀,并好像九族领袖对待第一幅壁画中出现的那个人一样。
他们硬生生把九族领袖撕成了粉碎,碎骨粉尸还不够,不把九族领袖碾压成齑粉,他们誓不罢休!
最后,他们又将那身份不明的人瓜分,就和之前壁画上出现的画面类似,学九族领袖们,对那身份不明的人进行了瓜分蚕食。
不同的是,前面九族的领袖吞食别人的身体时,画面所呈现给白琅的感觉,他们是愉悦的,仿佛是获得了什么稀世罕见的至宝,哪怕这个至宝是别人的身体。
然而第十一幅壁画最后一组组合画面呈现出来的,这从九族领袖身体里面分裂出来的九个人,他们却是无比痛苦,却又无可奈何,似被逼迫去吞食那身份不明的人的身体。
而那身份不明的人却非常愉悦,哪怕自己的身体被逐渐蚕食干净,却没有丝毫的痛苦。
完全是和之前壁画中,另一身份不明的人的反应截然相反!
白琅震惊的地方就在这,心道:“这都什么鬼啊?”
第十一幅壁画的组合画面到这里也就结束了,接下来,是最后一块石碑。
白琅不自觉屏住了呼吸,望向第十二幅壁画。
壁画上的场景又一变,那从九族领袖身体里面分裂出来的人,也成为了新一任的九族领袖,再次以君王之姿,整合九族的族员,成为了神州大陆上的主人。
很明显,原先的九族领袖已经死绝了。
成为神州大陆新主人的九族领袖,从虚线表示这一刻画细节来看,他们就是从分裂再到新生的那九个人!
而后神州大陆上又出现了国家,但九族的地位始终凌驾于国家之上。
每一个国家的君主见到九族的领袖,都要行三跪九叩之礼。
但从画面上看,九族明显有退出历史舞台的迹象,国家的势力范围越来越大,而九族的势力范围也越来越。
最终,神州大陆上大大的国家林立,九族则完全销声匿迹了。
画面陡然间又一变,那用虚线条表示的九族领袖,又进行了新一轮的分裂。
新生出来的人依旧和九族领袖的外貌、形体如出一撤,制作这些壁画的人又用实线条把他们独立划分开。
实现条的九族领袖又对虚线条的九族领袖发起了猛烈攻击,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大战,最后实线条的九族领袖取得了惨胜。
然而这场战斗却没有就此划上句号,仿佛命运使然,又仿佛是上天的戏弄
一实一虚两种线条表现出来的九族领袖,就如一个循环,轮流交替的出现。
每一次以分裂形势的出现,就注定了一场恶战的开始。
周而复始,永不停歇
白琅怔怔地望着第十二幅壁画,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理清楚这些壁画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半晌
无涯子恍然大悟道:“我算是整明白怎么一回事了。”
白琅登时间心弦一颤,旋即望向在他身后的无涯子,心道:“我已经给这些壁画绕晕了,师父你居然看懂了?”
怎么可能?
却见无涯子笑了笑,面对白琅狐疑的目光,他是气笑了,一副“你怎么就没有继承到为师的智呢”的神情:
“首先你们要明白一点,这几块石碑都是新制品,绝对不会是从那遥远的年代流传下来的孤本。”
“制作这些石碑的人,或许是在哪里看到了原,也或许原已经难以保存,所以才仿制了一份。”
“这里在周乾那畜生占为己有之前,是武殇帝那渣滓的秘密地宫,很有可能,这些石碑就是由武殇帝仿制出来。”
“我们姑且不去考究武殇帝为什么仿制它们,也不深究武殇帝在哪里看到过它们的原,先上面的内容吧”
“很显然,九族的族长从某个人那里获得了奇妙的力量,并且每个人得到的力量都不同。那这个人到底是谁?倘若他如此厉害,又怎么可能会栽倒在九族族长的里面?”
“九族人多势众?”楚雁行问。
无涯子摇摇头,“所以你们还是嫩,在江湖上漂了这么多个年头,还像只雏鸟一样。这是古人最擅长的一种夸大其词的表达方式。”
“就好像后世之人刨土坑挖出来的文物,通过文物记载的信息尝试对前朝之人进行深入了解,却往往容易给这些前朝之人所带偏。”
“举个浅显例子,若我们这个时代那些荼毒心智的,换了个史记的封皮,再过个几百年上千年,又给后世之人挖掘出来,那里面的内容,难道就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历史?”
“自然不是了,古人都有夸大其词的习惯,其实我们也是,只是身处在这个时代的我们并不认为。然而我们的无心之举,往往就会变成后世之人绞尽脑汁也想不通,理不顺的源头。”
无涯子顿了顿,又道:
“所以在这些壁画里面出现的两位神秘人士,他们肯定不是同一个人。理由是,第一位神秘人士他既然拥有强大实力,可为什么会沦为被追捕的对象?还让九族的族长得逞了?”
“而第二位神秘人士从苍穹间回到了凡间,轻轻松松就制伏了获得奇妙能力的九族领袖,很显然,他们不是同一人,更确切,第一位神秘人士可能还不是人。”
“这些无聊的古人只是用了修饰的法,也或许在那个时代他们并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清楚这件事,于是才用了人这一代称去归纳总结。”
“九族的族长并非是吃掉了这个人,才各自顿悟了独特的能力。他们应该是参透了天道!都天地人乃三才,在已经出土的文献中,也不乏有古人将天地比喻为人。”
“他们认为,天上地底都有人居住,在天上住的人即是神明,地底下住的也是神明,只不过要比天上的神明的身份低一档次,最通俗的法,便是鬼神。”
“这些壁画上九族族长吃掉的那个人,制作原壁画的人想要表达的应该是九族族长吃掉了天,只是该怎么表达天这一虚无缥缈的概念?”
“画不出来啊,所以他才用了一个人来代替。按照我们武宗的理解方式,也就是九族族长已经掌握天道了,所以他们才获得了无上的能力,甚至奠定了他们是神州主宰。”
“你们看,即使是一国君主,也要对这九族族长行三跪九叩之礼,三跪九叩之礼用在君王身上,那就是祭天!这足以明了九族族长就是天!”
“只是他们虽然获得了无上的力量,然而这九族族长却没法彻底驾驭住这力量,这力量犹如是一把双刃剑,拿在里面既可以杀敌,也容易伤害自身。”
“于是他们又举行了一场神秘的仪式,在这个仪式里面他们又创造出一个人出来。问题是这个人真的是人吗?”
到这,无涯子问。
白琅认真思考了一会,顿时间灵光一闪,难以置信道:
“原来的天已经给九族领袖们吃掉了,虽然他们获得了至高无上的力量,然而苍天已死,他们也驾驭不住这力量,所以又打算创造一个天出来?”
无涯子欣然点了点头,“一点就通,这才是我的徒弟。没有错,九族的族长肯定是要创造一个天道出来,毕竟原先的天道已经被他们打破了,或许有很多东西都乱了套。”
“也或许这就是获得无上力量的代价,只是这个代价过于惨重,他们痛定思痛以后,才决定亡羊补牢。只可惜,他们付出了实际行动,却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馈。”
“由他们新创造出来的天道,似乎是为了要给上一个天道报仇,于是就对九族的族长进行了打击报复。这也恰恰明了为什么那道诅咒的深意。”
“新天道要报复九族的族长,而且这个报复并不简单。它让九族的族长生生世世都在这诅咒里面备受煎熬,通过一次次的分裂,自己杀自己,永远没有尽头。”
“恐怕最开始的诅咒,只是让九族族长分裂出了另外一个自己,而从分裂再到新生出来的九族族长,又被迫吃掉了新的天道,这个噩梦才算正式开始!”
白琅不可思议地微微张大嘴,名副其实地,他已经给无涯子的这套分析唬住。
另一边,楚雁行低着头沉思不已,无涯子的一番话不仅点醒了他,更打开了他的思路,而比目老祖则以打量的目光观察着无涯子,微不可查地,她轻轻一哼。
无涯子又道:“这十二块石碑组合起来的壁画,制作壁画的那人将其命名为神州脉象,可想而知,他是想给后世之人述真正的历史轨迹。”
“哪怕这段历史看起来如同是一则神话,不过,自从你那大师父出现起,为师觉得不管发什么诡异的事情,最终都会合情合理。”
“其实按照为师的分析,当初你的大师父也过,传中的双圣想要创造出画世界,而你又自己和这双圣应该都是魁一族的后裔,没错吧?”
没给白琅反应的时间,无涯子喟叹:
“这样看来事情就不复杂了,你死而复生以后获得的这双异瞳,是因承袭了魁一族的血脉,双圣也是九族中人,那”
“在你身上,在他们身上,或许都还有壁画上提到的诅咒。比如你,徒儿,从你那出去的夜痕,应该就是这么一回事。”
“双圣想要创造一个全新的世界,那是不是可以他们的初衷,也只是想要拜托这道诅咒的折磨?”
“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最终还是失败了,失败的代价,就是有无数多的妖出现,以至于十六国时期,整个天地一度为妖魔鬼怪所掌控,乌烟瘴气。”
“这也符合壁画上想要展现出来的历史轨迹,不管是九族的族长,抑或是由九族族长亲创造出来的那个‘人’,在他们身上,都有妖化的迹象。”
无涯子神情凝重地看着白琅,有句话也不知道是该还是不该,思忖了几秒,最终还是硬生生憋了回去。
白琅木然地站着,忽然间,细思极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