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发。情期?”殷旬咀嚼了这三个字后, 一阵恍惚。有什么光亮从迷雾茫茫的心窗外透进来, 照亮了被他忽视的答案。
“魔族没有发。情期。”被那个他不敢想象的答案震住, 嘴上先无意识地回答了鸣烟铧的问题。
“那你发烧了吗?”鸣烟铧摸了摸殷旬的额头,什么都没感觉出来。也是, 他们这类人,要不不生病,一病就是快死的那种。发烧如果不是到了致命的程度,是不会显现出来的。
女子的手覆上来,殷旬下意识地想脱开,可转而意识到什么的殷旬改变了主意。
他近乎讨好地用额头蹭了蹭鸣烟铧的手,“病了吗?”
“我觉得没有。”鸣烟铧答道。
“身体难受的话,我抱你出去。这里离入口很近, 出了禁地就能解开法力的封印了。”鸣烟铧往旁边移了一步,弯腰准备再次把殷旬横抱起来。
这次的殷旬很乖巧,放松了身体靠在她身上, 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别扭得仿佛要下油锅。
鸣烟铧很满意, 殷旬也很满意。在鸣烟铧的努力下很快就回到了魔界。
被殷旬一岔, 她忘记了教育殷旬珍爱生命的事情, 把人放到床上就准备离开。
“烟铧,不要走。”
手被人拉住,鸣烟铧诧异地看着眼睛发亮脸带红晕的男人, 这声音软绵,音尾拖长,听得人荡。漾。
“殷旬, 你到底怎么了?”
这不是鸣烟铧印象里的那个殷旬,鸣烟铧印象里的殷旬应该是温柔且果断、强大却隐忍、谦逊而骄傲的人。绝不是现在这副撒娇母猫的模样。
难道因为分别了百年,所以特别舍不得自己么。那也不至于两人相逢的第六天才显出来。
对上女子不可置信且清明一片的眼睛,殷旬发涨的头脑冷静了下来。
突然进入了新的关系领域的殷旬就像得到了一株新的神花,他心里欢欣雀跃巴不得把花捧在手里,一心就想同对方用亲昵的姿势来表达自己的喜悦。
可这样的亲昵势必会吓住鸣烟铧。殷旬垂下眼睑,遮去了眸中的明明灭灭。
这样的眼神,和六千年前他准备谋划接近鸣烟铧时,一般无二。
“咳……”他偏过头去,咳嗽了几声,“你不在的百年,魔界内战四起,我的身体一天也比一天差。”
他蹙眉抬头,拉住鸣烟铧的袖子,“烟铧别走,陪我一会儿……”
“原来如此。”男人脸上的痴迷退去,又恢复了鸣烟铧熟悉的殷旬。这下子她自在多了,点了点头后倚在殷旬床头旁的墙壁上,怀里抱着把纤细漆黑的长刀,朝他扬起下巴。
“安心调息,我在这里给你护法。等你药都找齐了再走,你别害怕。”
找不齐了……
鸣烟铧不知道,殷旬的药再也找不齐了。
因为不可或缺的一味魔龙草已经被冰池里的鸣烟铧吸收殆尽了。
殷旬冲她感激一笑,闭上眼睛开始调息。
在闭眼后的那一刻,已经成为习惯的谋划在一瞬间便自发织出捕捉猎物的网。
殷旬第一次对鸣烟铧织出的名为友情的网已经牢牢地锁住了猎物。那么这一次呢……这次的网,还能否像上次那样有所收获。
殷旬不知道,但他相信,徐徐图之,十年不行百年、百年不行万年。日子还长着,总有一天可以得到他想要的。
鸣烟铧,三界之内数万年之中,这是殷旬第一次那么渴望同一个人贴近。
殷旬不管这是友情爱情还是亲情,他只知道,他喜欢她、想要得到她、想要永远和她在一起。
这样强烈的欲望之下,到底是归于什么情感他根本不在乎。
总归不管是爱情友情还是亲情,殷旬这生都从没经历过。而如果对象是鸣烟铧的话,他就要最亲密的那种感情。
……
天界·东陵宫
“静心。”
卫黎一僵,随后低头道,“是。”
他刚从帝君那里回来,赶着去见从冰池里出来的烟铧,本想着替她好好调息一番,却被鸣阡鹤召了过去。
长长的银发曳地,在男人身后一泻千里。卫黎看着这一片犹如冰丝绸缎一般的长发,心里挂念着自己双生,忍不住有些一心二用。
“浮躁。”男子闭着眼睛,却一语道破卫黎的心境。那如冰似雪的声音继续响起,“她不在天界。”
“不在?”卫黎睁眼,鸣烟铧刚刚从冰池里出来,元气大伤,这会儿能跑去哪里……
不,有一个地方——魔界。
卫黎眯起眼睛,有些生气了。
他是同意烟铧有自己的秘密,就连她为了魔界的那个人屡犯军纪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但是、但是她怎么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别人不知道冰池的威力,卫黎可是一清二楚。鸣阡鹤的任何决定,都无人敢违背。但是卫黎这次敢跑去求帝君的圣旨来压鸣阡鹤,就是因为他知道——烟铧撑不住了,她会废在里面的。
可笑自己最亲密的双生在自己救她出来后,连见都不见他一眼,转身就迫不及待地去见那个魔族!
卫黎低头,指尖微颤。
烟铧……你到底在干什么啊……已经为了他不顾一切了么……
“弟子…还有事情未处理,先行告退。”他叩首之后转身大步朝魔界赶去。
身为双生,两人不止默契,甚至能感知对方的大致方位。
卫黎手中银光一闪,一柄流光溢彩的长剑已然在握。
男子墨色的瞳中一片阴沉。
除魔卫道,神族本职。
以前是他顾念私情,太过放纵她。从今往后,他身为天界储君,必定好好误入歧途的臣子。
绝不姑息。
……
神殿之内,那抹黑白色的人影微动。鸣阡鹤瞌上了眼睑,面上一如既往的万古不波。仿佛被静止的殿内只有坛中的相上冒出袅袅白烟。
……
殷旬等药出来的时间里,拉着鸣烟铧下棋。
女子很诚实地给他预警,“我不太会手谈,卫黎他们是不喜欢和我下棋的。”
几人一起长大,学习的东西也都是互通有无相互分享,但随着年龄长大,免不了出现些许差异。
就如下棋来,秦易文独占鳌头,南宫逸和卫黎不分上下,鸣烟铧只能和凌悦玥个和棋。她的棋艺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无碍。”殷旬将装着白子的棋盒推到她面前,笑道,“我这棋玩法和寻常的不同。以中轴为界,我在哪里下,烟铧就对应着在哪下。”
“镜像?”鸣烟铧换成了自己比较能听懂的法。
“可以这么。”
烟铧便将自己的棋盒推过去,她手里的是白子,跟着殷旬下的话应该由殷旬先落子才对。
殷旬弯眸,碧色的眸子里一片温润。男子启唇,发出的声音又柔又轻,“烟铧让让我,我最近喜欢黑色。”
既然殷旬这么,鸣烟铧就不强求了。颜色而已,反正都是棋子。
她拉回白子棋盒,看着殷旬伸手在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自己也以中轴为对称线跟着下了一颗。
这事不费脑子,两人你来我往很快殷旬就收了手。鸣烟铧看着棋盘上两人下出来的最终图形,觉得有趣。
“同心结?”她抬头去看殷旬,见殷旬也脉脉地看着自己。
“这个方法不错。”鸣烟铧点头,突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将棋盘上的棋子全部归位,“殷旬,我也有想和你下的图。”
殷旬一愣,袖中的手紧了紧。
同心结,他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所以烟铧这是算用她的图来回应自己么……
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知道。
殷旬对这第一次的进攻不抱什么期望,只是想探探鸣烟铧对自己的态度。
他心绪翻动着,面上却不动声色地跟着鸣烟铧下。
下……
殷旬眯眼,只觉得这盘棋有点诡异。刚这么想,紧接着就听女子一本正经道,“我在东陵宫的藏书阁里见到了这套阵法,四方相对、左右相称,阴阳契合紧密无缝。”
她期待地朝殷旬看去,“秦易文他们忙,殷旬你可能教我如何破阵?”
殷旬指尖微颤,看着女子清澈的眼睛,一时分不清这是“我们只能做朋友”的婉拒,还是鸣烟铧根本没懂自己的心意。
若是从前的殷旬必然一眼看出来鸣烟铧压根就没懂自己的意思,但是心境不同,此时的殷旬总是把鸣烟铧的一举一动想的复杂。
他端起旁边的茶盏,掩饰性地抿了口茶。不管是什么意思,他现在只能帮她好好想想怎么破阵。
“让我看看。”殷旬俯视了一圈棋盘,伸手从棋盒里夹了一枚黑子,正准备试着走的时候,院口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整个院子的结界都碎裂了开来。
鸣烟铧当即起身,惊蛰已然在手。
她面色肃然,能一击破了她结界的人,实力必定不可觑。到底是谁居然找到了这里。
赶至院口的鸣烟铧抬头,对上了手握长剑,面沉如水的黑衣男子。
两人四目相对,相似的面孔上是截然不同的表情。
“你果然在这里。”轻薄漂亮的长剑泛着冷光,男子下巴微收,声音低沉,“哥哥来带你回家了。”
作者有话要:又泼你们冷水了,谁殷旬爱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最多就是个喜欢,更多还是靠着那个爆表的友情值支撑好感。
谢谢石头、披着狼皮的喵星人的地雷!!!
谢谢老爷们的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