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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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一个时辰后,阿蓉兴冲冲的提着鱼篓回来了。

    “阿启!”

    远远的听见她的脚步,正在运功之中的凌瑧微微叹息,只好暂时收功,不过还好,只是叹息而已,若是放在以前,他早就不耐烦了。

    近来他的脾气可是越来越好了。

    阿蓉当然不知道这些,进门一看见他,就兴奋的,“今天运气真好,鱼篓只放了一晚就有收获呢!”着从鱼篓中提出一条鱼,,“没有上次那条肥,不过也不错了!”

    着先把鱼放在一边,问,“赛雪呢?”

    新起的名字,凌瑧还没太适应,稍稍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她是在问猫,,“没听见它叫。”

    阿蓉学着猫叫,自己在院子里找,很快就发现,家伙躲在花底下睡觉呢,她轻轻摸了摸,用温柔的声音,“好好睡啊,等一下给你吃鱼。”

    凌瑧只觉得一激灵,她等下该不会跟自己同样的话吧?阿蓉却洗洗手,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还没到中午,等会做饭也不迟。

    她来到他跟前,,“我们开始念书吧。”

    他好,然后听她翻书来读,只是听着听着,他忽然问:“今天没有果子吗?”

    她一愣,,“覆盆子还不太熟,没摘。”

    他又问,“昨天的呢?”

    她,“全给阿林了,他最爱吃那个了。”

    他哦了一声,忽然又,“阿林倒是很听你的话。”

    她笑笑,“嗯,他基本是我带大的,时候还帮他洗澡呢!”

    这话听得凌瑧眉心一跳,她却接着道,“以前都是我带他,他时时跟着我,如果磕了碰了,我还得受罚……不过还好,现在我落难了,他倒还记挂着我,还算有点良心。”

    他忽然好奇她在邵家的生活,问她,“他们会罚你什么?”

    “罚我不许吃饭啊,”阿蓉,怕他误会,又赶紧解释,“其实不是‘他们’,只有阿林的娘,邵爹还是挺好,不过在家里做不了主,什么都要听老婆的。”

    凌瑧一声嗤笑,“这算什么好人?纵容他人,与帮凶无异。”

    阿蓉叹息,“也不能这么,毕竟如果没有邵爹,我可能早就冻死了。”

    她自己惆怅片刻,忽然对他,“阿启,你不要跟家人赌气,俗话血浓于水,亲的总是强一些。”

    她语气无比认真,凌瑧挑了挑眉,“你怎么知道我是在跟家里赌气?”

    她,“如果你真是被抛弃的,怎么还会有心思读书啊!瞧你一点都不发愁的样子,定是跟家里闹了别扭,赌气跑出来的吧!”

    还挺聪明!不过什么叫不发愁?他只是已经度过了最初的那段狂躁期,情绪不那么轻易显露而已。至于眼睛何时能好,他比谁都急。

    虽然被她猜出些端倪,但他暂时还不想告诉她实情,照他的计划,知道他行踪的人越少越好。

    他咳了一声,换了个借口来搪塞,“我……那日去云望山游玩,不心同家人走散了……”

    “那怎么不见他们来找你?”她问。

    “也许……山路不好走,他们还未找到吧……”

    “真的?”阿蓉将信将疑。

    “当然。”他,“这里离云望山少也隔着好几座山头吧?”

    “嗯,从这里到云望山,最快也要走上几个时辰的。”阿蓉信了他的话,想了想,又忧虑的,“那他们一定着急死了。”

    他嗯了一声。自那夜突袭后再也找不到他的人,有人必定是很着急的。

    她还想再些什么,凌瑧却,“书还没念完。”赶紧断了她。

    阿蓉这才想起手中的书,低头重新念了起来。

    念着念着,忽然有字不认识,阿容,“这个字……嗯,酉——曲——豆……”着拉过他的手,用树枝在上面轻轻比划,凌瑧明白过来了,,“醴。”

    阿蓉哦了一声,点头继续念,“醴——泉……呃,白勒山下有……醴泉,新汲其水,可疗痼……疾,调阴阳,除翳……障,清耳目。”她忽然抬头问,“阿启,什么是醴泉?”

    凌瑧,“就是甘泉,传泉水会像酒一样香甜。”

    她眼睛一亮,“还有这样神奇的事?那这个白勒山在哪里?”

    凌瑧想了一下,“在北疆,离这里……大概有八千里吧。”

    阿蓉很是遗憾,“那可太远了!”

    却听凌瑧一笑,“这是几十年前的记载,古书有云,醴泉逢盛世才会喷涌,所以现在的白勒山,还有没有醴泉,都是未知。”

    阿蓉想了想,又不遗憾了,,“我觉得这个山上的泉水就很甜呢。”

    她是个知足常乐的人,凌瑧笑笑,不再什么。

    两人继续念书,接下来没了杂七杂八的废话,不一会儿,两页书就念完了,那边雪白团子赛雪伸了个懒腰,从花丛里慢慢爬了出来,阿蓉乐了,,“等着啊,我去给大家做饭。”

    凌少主在旁一愣,所谓“大家”,是指两人一猫吗?喘气的都算是吗?

    还好还好,她很公平,把自己也算了进去,万物平等。

    ~~

    午饭是鱼肉粥。

    阿蓉很有心思,将鱼头鱼尾切下,中间的鱼骨剔出,先用来煮汤,等汤煮好,将鱼头鱼尾并鱼骨捞出,再下米进去,等到米粒软烂,再将鱼肉放进烫熟,不一会儿,一锅鲜香浓稠的鱼肉粥就煮好了。

    她把鱼头夹给赛雪吃,剩下的鱼尾和鱼骨先存起来,算晒干后磨成粉给东西拌到饭里吃,猫崽头一次见荤腥,高兴的不得了,一边呼噜一边把美味拖到角落里,专心致志的吃起来,阿蓉笑笑,转身将粥分好,端给已在乖乖等待的凌瑧。

    香味早就钻进了鼻子里,凌瑧期待的问,“是鱼汤吗?”

    阿蓉不是,又有些抱歉的,“不好意思啊,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只能叫你吃汤和粥。”

    凌瑧忽然一顿,随后,“该是我不好意思,叨扰这么些天,还费了你这么多粮食。等我‘找到’家里人,定会加倍奉还。”

    阿蓉大方一笑,“没关系的,你若能找到家里人我就放心了,其他的不必这么客气,反正……都是些野菜野果,你从前一定衣食无忧,现在这样,我还怕亏待你了呢!”

    这个姑娘……

    吃过那么的多苦,居然还能有一副柔软心肠,简单直率,自己都落难了还不忘帮助别人,不求回报,也不念索取……

    回头想想,他从到大,似乎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

    而且他发现自己渐渐有些享受这样简单的日子,除过还看不见这件烦心事,其余的似乎还不错!

    比如面前的这碗鱼粥,他试着尝了一口,顿觉美味难以言喻,等到一碗吃光,他重又感觉到了那已经离他很遥远的满足感。这种滋味,就像时候熬夜读书时母亲亲自端来的一碗热汤,只在孩童时代才有过,此后在别处,再也没有找到过。

    但现在,他又尝到一回。

    ~~

    鲜美无比的午饭才刚吃完,山间忽然刮起大风,阿蓉抬头看看,北面的天空已经积了厚厚的乌云,远处也随之传来沉闷的雷声,看来这次是真的要下雨了。

    她赶紧收了收院里的东西,跟凌瑧,“要下雨了,别在院子里,快进屋吧!”

    凌瑧听见了风声雷声,自然也明白是山雨欲来,听话的挪到屋里,阿蓉又找到正懒洋洋晾着肚皮的赛雪,一同进了屋。

    豆大的雨滴很快落下,外面顿时响起噼里啪啦的雨声,看来是场大雨呢!这样看来,下午必定是出不了门了,阿蓉了个哈欠,索性抱着猫进屋睡觉去。

    窗外黑的像是夜里,雨水连绵不绝的沙沙声催起人的困倦,猫崽很会挑地方,乖乖的在阿蓉被子上窝了个圈,少女和猫在相互陪伴中入了梦。

    不知过了多久,阿蓉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忽然想起了先前窝在被子上的东西,害怕压着它,赶紧坐起来查看。

    然而床上没有猫的踪影。

    阿蓉揉了揉眼睛,下意识看向窗外,雨似乎已经停了,没有了沙沙声,但天还阴着。她觉得自己应是睡了很久,便起身下床,走到外间一看,凌瑧盘腿坐在那儿,闭目不语。

    他当然又是在运功,然而阿蓉却一直误以为他是在以这种特别的姿势睡觉,还声试探唤道:“阿启?”

    凌瑧回应她,“嗯?”

    原来他没睡着,阿蓉问,“什么时辰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凌瑧收了功,如实答她,“应该天要黑了。”

    啊?阿蓉赶忙跑到屋外去看,果然,那暗色应是已经到了傍晚。

    她伸了个懒腰,想起方才在找的猫,于是张嘴唤道:“喵,喵……赛雪?”

    然而并没有回应。

    她有点奇怪,走回里屋去寻,并没有猫的影子,又折返到外间来看,也没有,她于是问凌瑧,“你听到动静了吗,赛雪是不是出去了?”

    凌瑧回想一下,如实,“先前是听它叫了一声。”但他刚开始运功,无暇他顾。

    阿蓉于是去院子里找。

    踏出去才发现,雨并没有停,只是变成细的雨丝,没了声音而已。她披着雨丝在院子里找了一圈,也没有赛雪的影子,这才终于慌了起来,跑回屋里,“外面也没有,它该不会跑到林子里去了吧?”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语气焦急起来,“它那么,还不会爬树,万一遇见黄鼠狼或者老鹰就不好了……我去找找看!”

    语罢冲进雨中。

    山中没有伞,平常下雨的话,阿蓉便不出门,但此时心里惦记着那只奶猫,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谁知虽是雨,密密的在身上,时间久了也能叫人全身湿透。她在附近找了一圈,始终没见到猫的踪迹,于是索性沿着山路一直找了下去。

    她一边唤着猫的名字,一边学着猫叫,声音越飘越远,院里却是彻底安静下来。凌瑧准备起身下地,才刚挪了挪腿,身后的被褥冷不丁动了起来。

    耳边先传来猫奶声奶气的叫声,紧接着一个暖烘烘又毛茸茸的身体就贴上了手背,凌瑧顿时明白了,原来这东西一直在他身边躲着呢。他想起刚才急匆匆出去找猫的少女,轻叹道:“她着急成那样,你倒睡的安稳。”

    毛球奶声奶气的又叫两声,伸出满是钩子的舌头舔了舔他。

    ~~

    凌瑧无事可做,便拥着猫坐了一会儿,原以为找不到,她很快便会回来,谁知一会儿又一会儿,估摸过去了近一个时辰,却始终听不到阿蓉的声音。他渐渐坐不住了,终于起身,决定唤人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