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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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萱此时正绞尽脑汁的在想回到江北之后的事, 冷不防听他这样一, 愣道,“赵汐?他也会害我吗?”

    凌瑧嗯了一声,“反正他刚才看你看直了眼, 保不齐他对你图谋不轨, 你一定得心。”

    齐萱点头好,眉头微蹙,他忽然有些后悔,他提醒她这个, 除过徒增她的担忧,又有什么用?她一个单薄的姑娘,要用什么方法才能躲过安顺王府的层层机关, 保自己无虞呢?到底,这责任还是在他的身上,还是得他想法子来护着她。

    他握住她的手,安慰, “你放心, 我会叫人护着你,你只要记着, 无论何时,不要落了单就好。”

    “嗯。”她认真点头,“记下了。”完把他看了又看,忽然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脖子, “我不想跟你分开……可是现在,不得不走了。”

    他一怔,顿时满心甜蜜与酸涩交织,他又何尝愿意与她分开,可是现在暂时不得不这么做了,毕竟有懿旨在头上悬着,这个时候,谁先忍不住触犯,谁就输了。

    所以他在明面上,只能忍。

    想起赵汐提到的所谓太后懿旨,他就气不一处来,好个太后,刚叫曹兴从他这里拿了银子,接着就翻脸不认人了!

    想除掉赵颐,又没把握,就想先搅起浑水,把他放在安顺王府的对立面,如此一来,他们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赵颐若是落了下乘,朝廷顺势追击,起来就轻松多了,若凌氏伤了,走投无路之下只得去依附朝廷,如此一来,又回到了当初联姻的那条路上……

    反正无论如何,朝廷是最大的赢家。

    他心间冷笑,这算盘得可真是好,只可惜,事情到了这一步,谁都别想置身事外了!

    虽然不轻松,可他不是行尸走肉,不会轻易受人摆布,想做的还是要做,不想做的谁也不能逼着他!

    他把这些不快与愤怒都压在心间,叫齐萱只能看见他脸上的笑,缓声道,“只是几天而已,放心,到了日子,我亲自去接你!”

    这话叫她安心,仿佛这一趟,果真只是去串个亲戚而已。她也明白他的难处,现在连宫里的旨意都来了,她若是还赖着不走,岂不给他出难题?

    她点头好,又趴回他怀中,沉默了一会儿,遗憾地,“本来想跟你一起过年的,玲珑坊还给我做了好多新衣裳,如今却不得不再等一等了……”

    他笑着安慰她,“你若是喜欢,以后把玲珑坊送给你,只做你一人的衣裳,如何?”

    她也忍不住抿唇一笑,“那太奢侈了,我不敢要,而且那是伯母的心血,我怎么敢胡作非为?”

    他却道,“我娘若是能见到现在的你,不定会高兴的主动送给你。”

    “凌哥哥真会话!”她弯起唇角完,却渐渐沉默了下来。

    还是舍不得他,哪怕只是去一天,她也舍不得。

    而他又何尝不是呢?这一夜就这么相互拥着,直到天明。

    ~~

    安顺王府不是省油的灯,为避免节外生枝,韦之贤与赵汐一直催促齐萱动身,尽管齐萱找了许多个借口拖延,却依然不得不动身了,在赵汐到达江南的第五天,齐萱跟着他们踏上了返程。

    离别前的几天里,除了不得不亲自处理的事,凌瑧一直在陪着她,一方面是为珍惜离别前的时光,另一方面,也在给她交代诸多需要提防的事项,本以为准备工作都已做足了,但到了分别的时刻,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是如此惴惴不安。

    齐萱披了一件貂绒的斗篷,显得尤其高挑,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淡笑着跟他道,“阿启,我先走了,你一个人好好过年……”

    在外人面前,她是不会唤他“凌哥哥”的,毕竟这是她时候对他的称呼,生怕叫别人,尤其赵汐听见,会起疑心。

    凌瑧点头应好,看着她登上安顺王府为她备好的马车,赵汐则慢悠悠的过来与他道别,“凌少主,此番有些仓促,不能与你好好叙话,下次再见面,咱们一定要好好聚聚!”

    下次?凌瑧心想,下次恐怕就是要拆了你们王府的时候了,然嘴上却是客气的点头,“一定,一定。”语罢还特意叮嘱道:“还请世子多多照顾下萱萱,长途行路,我怕她会吃不消。”

    赵汐转头看了看齐萱所在的马车,眼底闪过一丝得意的笑,点头道:“那是自然,既是我带她回去,一定会保她平安无虞。”

    “那便好。”凌瑧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一行启程,看着心中的姑娘所乘的马车渐渐离开视线。

    等到回到府中,他立刻招来凌文,交代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年节回不来,大事请你代为主持。”

    这是少主的命令,凌文自然应了下来,而后,试探问道:“少主要去护送萱萱姐?”

    他点头,“先去齐州,如果一切顺利,我会去趟墨城。”

    他仔细考虑过,一路不现身的悄悄护送,会比明面上陪她一起去要更好,这个时候,躲在暗处,反而更有余地。

    ~~

    江南与江北,听来似乎只是隔了一条江的距离,然从江南的临安到江北的齐州,却绝不仅仅是跨一条江就能到的。

    齐萱还记得时候那次来临安游玩,返回齐州时走水路,都花了半月的时间,眼下已进了寒冬,运河上结了冰,水路走不了了,所以只能坐马车,从地面上行。

    好在此去不是回安乐窝,她没有迫不及待,冗长的旅途中,反而有更多时间用来思考到了安顺王府后该如何应对的事。

    她单独乘一辆马车,车里伺候的,是凌瑧此次新派给她的婢女——一个年纪略长于她,面容清秀的姑娘,名唤清鹤。原本晚彤还要跟着,但她想到此行祸福未卜,还是没有准,晚彤才十三岁,不该跟着她冒险的。

    清鹤虽然此前未与她相处过,但其实是个心细的人,见她整日不怎么话,便猜到她是有心事,在旁安慰她道:“姐放松些,倘若觉得累,多睡会儿也可,虽是坐车,但时间一长也挺熬人的。”

    齐萱抬眼看过去,清鹤对她微微笑笑,轻轻捋了捋胸口的位置,意思是叫她不必担心,齐萱点点头,靠着马车上的软枕闭目养了一会神,车晃晃悠悠的,不多时,她竟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到了日暮时分,车行的已经十分缓慢,她撩开车帘来看,见是到了一处驿站。清鹤搀着她下了车,前头她那位世子表哥赵汐也已经从车上落了地,一见她,便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萱萱,坐了一天的车,可累吗?”

    她笑了笑,“还好。”又量了一下驿馆周围的环境,问道:“表哥,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啊?”

    她语气很轻松,一点没有方才乘车时沉默寡言的样子,看来十分单纯,赵汐便跟她,“还早呢,我们才走了一天,算来,还有大半个月吧!”

    “大半个月?”

    她特意做吃惊状,“要这么久啊!”

    赵汐笑得很灿烂,“表妹身子弱,我们便好太着急赶路,走慢些就慢些吧,左右年之前能赶到齐州就成了。”语罢又特意问道:“表妹很着急回去吗?”

    年?那岂不是还有一个多月?

    齐萱不太明白赵汐是为什么要拖延时间,只是点头回话,“是啊,不是听姑母也病了吗?还是因为我……”她做内疚状,“我心里过意不去,想早点回去看看她。”

    赵汐心道,看来她还真的是失忆了,但凡能想起来当初的事,现在都不该是这么轻松的样子。

    如此看来,这差事就更好办了,想想王府里半年前才娶的世子妃,他心底有丝烦闷,再看看眼前单纯无知的表妹,顿时又心情不错起来,巴不得这回程的路,能再长一些呢。

    他点头感叹,“表妹能如此挂心,母妃若是知道了,病也就好了多半了。”抬头看看那灯火闪闪的驿馆,又道:“外面天寒,咱们进去话吧,房间已经提前叫人安排好了,表妹进去看看,合不合心意。”

    齐萱点了点头,跟着他进了驿馆。

    只是住一晚上,又能有什么合不合心意呢?齐萱进房略做量,便坐在了榻上,心里空落落的,还是想他,可是她离他越来越远了。

    没过多久,掩着的门外又传来那位世子表哥的声音,“萱萱,倘若歇够了,就出来用饭吧。”

    齐萱皱了皱眉,她内心里并不想搭理赵汐,但还要伪装成失了忆的乖巧单纯表妹,只好扬声应道,“谢谢表哥,我马上就来。”语罢无奈的看了看清鹤,清鹤朝她点头一笑,上前来给她换装。

    等收拾完毕进到饭厅,赵汐已经坐在桌前等了,他身份不俗,纵然不在自己地盘上,驿馆也不敢怠慢,因此特意单独劈了个院子给他,院子里又站满了侍卫,并无闲杂人等,是以这个饭厅,除了侍奉的下人们,就只有他俩了。

    赵汐关怀备至,等她入座,便马上命人将热乎乎的饭菜一一摆好,对她,“来时这些馆子我都尝过,没什么太出彩的菜式,毕竟是驿馆,咱们就将就一下吧,等回了王府,我再为表妹好好接风。”

    齐萱莞尔一笑,“表哥客气了,这些看来都很不错,比我从前吃过的饭食强多了。”

    “哦?”赵汐倒是来了兴趣,问她,“表妹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没了记忆,凌家又是怎么认出你来的?”

    这是个很关键的问题,虽然这个表妹大概就是真正的齐萱,可一个明明该死了的人,又怎么悄无声息的在世间存活下来的?凌家忽然找到她,到底的是什么样的目的?这才是值得深究的事。

    这件事凌瑧早已跟她对好了辞,齐萱便回答他,“我一直被养在一个农户家里,养母很贪财,见我身上有一块玉佩,就拿去当了,没想到那当铺正是阿启家的,前阵子他们清点仓库,发现了这块玉佩,他们觉得可疑,就凭着玉佩找到了我。”

    赵汐倒不知道这些,问她,“玉佩?什么玉佩?”

    她做出羞涩的样子,“我们本来不是早定了亲的么?听是时候他们家给我的信物,大约我出事的时候一直带在身上的。”

    赵汐这才明白了,叹道:“这可真是太幸运了,看来若不是这块玉佩,我们都要错过与你相认的机会了……”他命人给齐萱布了几道菜,又问道,“我听你叫凌少主阿启?”

    “嗯。”她点点头,依然羞涩笑着,“听这是他的名。”

    赵汐对桌上的菜意兴阑珊,端起杯酒来品了品,半晌,忽然问道:“表妹很喜欢他吗?”

    她当然喜欢他,这么明显的事!齐萱在心中腹诽,赵汐是瞎的不成?却千忍万忍,继续羞涩点头,“他是我的未婚夫,我自然喜欢他。”

    听见这样的回答,赵汐并不意外,心间却有些的失望,点头微笑一下,不再什么。倒是齐萱,吃了一阵后,反而问起了他,“表哥,你应该与阿启年纪相当吧,现在成家了吗?”

    赵汐心间微微一顿,点头,“成了,今年早些时候办的喜事,那时不知表妹还在,否则,一定要接表妹来吃酒的。”

    齐萱做惊喜状,“那表哥现在正值新婚呢,真是恭喜表哥了!啊,我该给表嫂带些礼物的,可惜出门太匆忙了……”

    她很是遗憾的样子,赵汐赶忙安慰她,“无碍的,这点事不值一提。”

    当然不值一提,他巴望着没有成过这次婚,一切能重来一次呢!他就知道,京中的这些官家姐,个顶个的无趣!

    可惜这是父母之命,他改不了,只能娶回去放着。

    他在心间暗叹了几声,抬眼看看眼前水灵灵粉雕玉琢的表妹,忽觉人生太不公平,既然凌家都能想到早早跟她定亲,作为近水楼台,父王与母妃怎么没想到把这个表妹先定下呢?

    既是冲着他们齐家的家产去的,若齐萱成了自己的屋里人,那齐家的家产不还是安顺王府的吗?

    他真是想不通,这么一举两得的法子放着不用,他父王偏要大动干戈一场,现在还得费心掩埋,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