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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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未出正月, 大半的产业还在休年假, 但听闻家主回来,各处的堂主及大掌柜们还是纷纷齐聚在临安,等着盼着要见凌濯一面。

    自己毕竟也是离开太久了, 凌濯能体谅这些忠心耿耿的手下们的心情, 便专门抽了两天时间来见客。凌文则趁这个空当,将凌瑧大婚的请帖纷纷发了出去。其他的与婚礼有关的事宜其实自去年入冬就开始准备了,所以即使当主子们到家时,婚礼已经没剩了多长时间, 但一切均是有条不紊。

    凌濯回来了,凌瑧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爹在前面见老部下的时候, 他就尽地主之谊招待准岳父齐景天。

    因为大仇还未报,临安也难免还有熟人,所以齐景天不太方便外出,大多数时间都在凌府里住着, 而神医鹿十七, 则是一到临安就直奔城郊的甘泉而去,从前在给凌瑧母亲治病时, 他在凌府也住了很长时间,对他来,再豪华的宅子,也没有甘泉和仙人藤吸引人。

    别院已经于几个月前开始动工,如今也有建好的房间可以居住, 虽然暂时有些凌乱,但好歹比当初阿蓉住过的那个破屋子强很多,而且神医本身也并不在乎这个,他现在一门心思,全在如何利用甘泉与仙人藤,制出可以叫齐景天尽快站立行走的药物上呢!

    齐萱则依然回了琳琅阁。

    原本好只放几天年假的,却没想到一下这么久不见,此时晚彤见到齐萱,眼眶都红了,落了好久的泪,止都止不住。丫头除过思念,还对她去齐州却不带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一个劲儿的埋怨她,“姑娘回老家也不带我,还走了这么久才回来,可怜我这么想姑娘,可姑娘一点也不想我……”

    琳琅阁有许多婢女,唯独晚彤敢这么跟她话,她也很是无奈,拉着丫头的手哄道:“我不是不想带你,只是天冷路远,又吉凶未知,你这么,我不忍你跟我冒险罢了……你不知道,我也是历经惊险才能顺利回来的。”

    “真的?”

    晚彤吃了一惊,见她认真点头,这才终于释怀了些,却又开始担心她,“那姑娘也吃了很多苦吧?”

    “的确有些惊险,不过都过去了!”她摆摆手笑笑,赶紧转了话题,叫人取出从墨城带来的礼物,分发给大家,立刻引来了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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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外多年的兄长终于回来了,凌慕兰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见过兄长后,又担心凌濯一人会忙不过来,便也回了娘家帮忙。而婚礼所用的嫁衣礼服,玲珑坊已经为新人准备好了,这些日子,齐萱忙着试衣裳,听人讲解婚礼的流程,也没闲下来。

    而如此一来,时间就过得更快了,不知不觉,婚礼近在眼前……

    二月十六。

    想到今日成亲,齐萱昨夜兴奋的好久才睡着,等后来终于睡着了,然直觉才刚闭了闭眼,天却已经亮了。

    最初还有些困意,但等想今天会发生什么,她一下彻底清醒了。

    这还是在凌慕兰的府上。

    因为婚礼要走个接亲的过场,所以她不太方便由琳琅阁出嫁;来到临安后,考虑到将来,齐景天倒是也买了一处宅院,但是时间紧迫来不及修缮,所以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决定把新娘安置在李府——因为齐萱的身份早已公之于众,这样的安排,亲朋们倒都可以理解的。

    虽是在李府,琳琅阁里一直服侍她的丫鬟们倒也已经跟了过来,这时候早已忙活开了。

    她下了床,几个丫鬟过来伺候她洗漱,等洗漱完毕,她就先吃了些早点,然后就坐在镜前,等待上妆。

    凌府里带出来的丫鬟们都比较年轻,虽然也很会梳妆,但没有过伺候新娘的经验,凌慕兰就派了自己的妆娘来伺候她。

    虽是繁琐的新娘妆,但因她底子好,也还是很容易着手的,加之人手充足,旁人一个时辰才能做好的事情,她半个时辰就完工了,凤冠霞帔都上了身,她在镜前照了又照,自己满意,丫鬟们也都赞叹。

    伴绿,“还是我们有眼福,这么漂亮的新娘子,除了少主,旁人可轻易见不到的,姐可真是太漂亮了!”

    旁人都点头赞同,只有晚彤指正她的疏漏,“错了,今天开始,要叫‘少夫人’的!”

    伴绿吐了吐舌头,忙自己改正,“是是,是少夫人。”

    齐萱忍不住笑了,目光望向镜中的自己,脑间却已在想象待会他揭开盖头见到自己时的样子,他,应该也会喜欢吧!

    以为时辰还早,一屋子人还放松着调笑呢,不期然就听见了门外隐约传来的吹声。

    晚彤有点意外,“新郎官这么早就来接亲了?”

    李府的妆娘笑她,“路上远,走起来还得多半个时辰呢,不能耽误吉时,可不得早点来接吗?”

    那倒也是,接了亲就得拜堂,还有入了洞房的仪式,认亲等等,等一切忙活完,新郎官还得在午宴上露面,算起来,确实不算早了!

    众人这才赶紧忙活起来,收拾东西的收拾东西,服侍主子的服侍主子,凌慕兰则亲自进了屋里来,看见还未披上盖头的她,眼中露出惊艳,拉着她的手夸赞道:“哎呀呀,还是我们长启有福气,新娘这么漂亮,想想将来我的侄孙儿,也定然一个比一个好看的!”

    真真是做长辈的,这新媳妇儿还没过门呢,已经想到下一代了。

    齐萱羞涩一笑,红唇微抿,更加嫣然,眼看要上轿了,赶紧跟凌慕兰道谢,“今日真是麻烦夫人了,这么多人扰您。”

    凌慕兰笑着摇头,“哪里哪里,这是大喜事,姑母求还来不及呢!”看轻抚那凤冠上的珠花,郑重着感慨,“终于长大成人了,你们把日子过好,你娘在天有灵,也会欣慰的。”

    “嗯。”她使劲点头,想起天上的娘亲,也是眼眶微微湿润。

    她有时会想,这也许是娘的安排,叫她跟凌哥哥在长大之后这样重逢。

    见这两人都眸含水汽,一旁的丫鬟婆子们赶紧劝,“今儿是大喜的日子,主子们该开心才是。”话到这儿,又有几位喜娘外面进了来,催道:“新娘准备好了没,新郎官已经进门了,赶紧盖上盖头,准备着上轿了!”

    “好,好。”屋里的人纷纷点头,妆娘上前查看了下她的妆容,确定没有瑕疵后,为她披上了盖头。

    蒙上了盖头,视野便被圈禁了,她只能看见自己脚周围那一点点的地方,其他的都要靠听。她听见新郎官来到了门外,屋里的女孩子们跟着起了一阵哄,房门终于开,喜娘将她背上了红红的喜轿,紧接着就响起了喧天的喜乐,一直围绕着她,直到进了凌府。

    公爹及凌家的诸位长辈已经在堂中坐好,她与凌瑧被喜娘引着走进来,照礼官的安排拜过天地高堂,接着对拜。她能看见凌瑧也穿着红红的喜服,那衣裳出自玲珑坊,如她的一样精致,衣角的边缘都是精致的绣花,她忽然急切想看看,今日的他是什么模样……

    夫妻对拜完毕,他在前引着她进到洞房,嘈杂声越来越远了,她终于放松了些。方才众目睽睽,她生怕会出什么差错,婆母去世后,她如今是凌府唯一的女主人,天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她看呢!

    如今成了少夫人,客居的琳琅阁显然不合适了,府里另辟了一处大院子,且已修缮一新,名曰漪澜院。

    新人进了院子,这里立时热闹了起来,从院门口到新房门口,一路都铺着红色锦帛,她跟着他进到房中,原以为总算能清静一会儿了,却没想到,房中也已经等了许多人,原来都是凌家家族中重要的女眷,在等着见证他们洞房里的仪式。

    头一次成亲,也没什么经验,虽然前几天已经有人给她介绍过了,但今日一直马不停蹄,加之需要注意的事实在太多,忙到现在,齐萱也已经发懵了。不过还好,自有喜娘在旁提点,她同凌瑧,只要一一照做就好。

    入了洞房第一件事,自然是揭去新娘的盖头,她在床前端坐,垂眸望见他的脚步渐渐靠近,在她面前立定,忽然有些紧张。

    因为今日的婚礼,他们已有几天没见面了,本来是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因为此时隆重的仪式,竟然微微开始拘谨。

    没容她多想,他持着喜秤抬手,那红色的盖头忽然一下从头顶揭开,她如同罕见的珍宝,一下呈现在众人面前。

    虽然她的身份早就对外公布了,但此时在场的女眷中,除过凌慕兰,其他人都是第一次见她,然只需这初见的第一眼,众人也就都明白了,为何凌少主要坚持娶这位“家世败落”的姑娘了。

    女子最美,也不过做新娘的这天,而她却必然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临安城里最美的新娘了。

    盖头揭下的那一刻,她听见周围短暂一阵鸦静,紧接着便响起接连不断的赞叹声……”

    而她呢,则弯起唇角,抬眼去看几日未见的他,然后正对上他痴痴望着自己的眼眸。

    “萱萱……”他微笑唤她。

    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笑的更加嫣然。

    若天下新娘无一不美,那天下的新郎又有哪个不俊朗呢?一身正红的喜服在身,更加衬出他得天独厚的非凡外表,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他,但不得不承认,这是他最好看的时候。

    只是这么一唤一应,身为过来人的女眷们也就都瞧出来了这当中的柔情蜜意,一个个忍不住笑意,在心间暗叹还是年轻好啊!

    现在可不是两人傻傻对看的时候,有多少衷肠,还是等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再诉吧,喜娘提醒下一步的仪式,饮合卺酒与结发。

    两杯美酒被婢女端上来,两人交杯喝下,齐萱极少喝辛辣的酒,忍不住红了脸,她的这幅模样落在眼里,叫他忍不住想些什么,然喜娘在提示下一步的仪式,他只好照做。

    两人各剪下一缕头发,系在一起,是以结发之意,在众人见证下,他们已是结发夫妻了。

    从进到洞房到现在,两人还没来得及好好一句话呢,凌瑧有些着急,姑母凌慕兰倒是瞧出来了,可没办法,该走完的礼数还得走完不是,哪个新郎官再急,不是也得等到晚上洞房啊!

    她是最亲近的长辈了,忙一一为新人介绍此时房中的亲戚们,齐萱跟着一一叫过,而本该出去参加酒宴的新郎官凌瑧,一直等到女眷们都走了,房中只剩了两人,才终于跟他的新娘子上了一句话,“萱萱……娘子,你今天真美!”

    听见他改口,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也跟他一样的话,“你也好看!”

    那近在咫尺的一张脸简直美艳极了,他从前只晓得他的萱萱漂亮,但从没想过,她可以美成这样。

    那红唇娇艳欲滴,引诱的他忍不住要贴上去,然只是才俯了一下身,门外忽然响起晚彤的声音,“少主,前头来人催,教您去宴厅敬酒呢!”

    他一怔,与她相视笑笑,只好道:“你先自己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我忙完,早点回来。”他顿了一下,拉过她的柔手,语声暧昧缠绵的,“最要紧的事情,到时候再。”

    要紧的事?

    这样的时候,她当然晓得什么是他所谓的要紧的事了,加之已经有过经验,脸飞速涨红起来,显得人愈加娇艳无比。

    他喉头一紧,尽管时间紧迫,还是坚持低头在她唇上狠狠吃了一口,才大步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