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到寝殿的时候，王德全正急得团团转。从昨儿个晚上就没见到皇上，太皇太后身子不好，他又没敢声张。就盼望着早朝前皇上能突然出现。

    “皇上---”

    “起来，给朕换身衣服”，皇上大步朝着寝殿迈去，一刻不停。

    王德全吸了吸鼻子，闻到皇上身上的酒气和香粉味。他不敢出声，只是咽回了肚子里。

    “拿点香草来”，皇上淡淡地吩咐。

    “昨日太皇太后身体如何？”昨日中秋佳节，他又没在身侧陪着，既担心她伤怀，又担忧她疲惫。

    “太皇太后身子好转不少，昨儿个心情还不错，只是有些乏，很早就睡下了。”

    “嗯”

    早朝过后，皇上在御书房批奏折，异常烦躁。长安巡防营沈将军突然被杀，巡防营十分混乱。又恰逢蛮夷的一些人闹事，才导致了昨晚的民心惶惶。好在后来巡防营的人及时赶到，才避免了民乱，没有造成太大的恐慌。

    皇上下令做了安抚，并将沈将军突然被杀一事交由大理寺查明。

    沈将军被杀，蛮夷闹事，事情就这么巧？皇上扶着额头，眉心紧蹙。

    “陛下”。王德全奉茶，娴熟的泡茶技艺，将茶的香气全部展现出来。

    “皇上，您不要太过劳累，以免损伤龙体，太皇太后担心。”

    皇上“嗯”了一声，并没有放下手中的奏折。

    见王德全依旧守在一侧，并未离开，皇上淡淡开口，“还有事？”

    “皇上，许姑娘今日进宫谢恩了。”

    他放下手中的奏折，“哪个许姑娘？”

    “就是您在中秋宴赏赐的许姑娘？”

    皇上皱了皱眉，“许-许欢？”

    王德全低声了句，“许诗瑶许姑娘”。

    “前几日进宫的那位姑娘叫蒋欢蒋姑娘”，王德全又补充了一下。想必皇上是记岔了。

    “朕乏了，去歇会，不允许任何人扰，免得损伤龙体。”

    王德全:“..........”

    他躬身退下。

    *

    永安宫内，许诗瑶规规矩矩见了礼。

    “太皇太后，这是民女从家乡带来的一些东西，虽然不入门面，但却是女子的一番心意，还望太皇太后不要嫌弃。”

    李嬷嬷接过东西，太皇太后看了一眼，都是一些名贵，极难寻到的药物。

    “你有心了”。

    太皇太后看着许诗瑶，安安静静的一个姑娘。长得虽然没有蒋欢惊艳，却也是一种淡雅的美。

    坐了没一会，太皇太后就有些乏了。“李嬷嬷，你去看看皇帝在做什么？”

    许诗瑶陪着太皇太后聊了一会天，都是很规矩的东西。许诗瑶跟蒋欢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一个张扬，一个沉稳。

    很快，李嬷嬷就传话回来，“太皇太后，昨日陛下太过劳累，下了早朝就歇息了”。

    “皇帝也是辛苦了，哀家也担心他在这么下去，身子会垮了的。”

    “年轻的时候不在意，年纪大了就知道了”，她拍着许诗瑶的手，慈和地道，“你们都还年轻，一定要注意好身体，不要以后后悔”。

    “李嬷嬷，许姑娘第一次入宫，你带她在宫中转转。”

    许诗瑶跟在李嬷嬷身后，一举一动都淑雅得体，但心不在焉，“李嬷嬷，陛下在何处歇息，民女想陛下醒后，亲自向陛下道谢”。

    女人的心思都是相通的。李嬷嬷也不见怪，带她来到御书房。

    王德全正巧在门外。许诗瑶微微欠身。

    “许姑娘，陛下在歇息。您等会再过来吧。”

    许诗瑶微微一笑，“无碍，在哪都是等着，我就在这儿等着吧”，完，又对李嬷嬷道，“多谢李嬷嬷”。

    “姑娘客气了。”

    王德全见她执意如此，也不欲阻拦，“姑娘，我让人给你搬个凳子过来”。

    “王公公，民女惶恐，初次进宫面见圣上，岂有坐候的道理。”

    王德全便不再言语，只是有些同情地看向许诗瑶，许诗瑶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

    这皇上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来。昨日，可是一夜未归。

    一连两个时辰，皇上都还未醒来，许诗瑶有些站不住了。

    “姑娘先回吧。您的这番心意奴才一定如实告知皇上。”

    许诗瑶腿有些软了，被王德全扶住，“谢谢公公，只是---”

    话音未落，皇上从里面徐徐走了出来。

    许诗瑶顺势跪下，恭敬地俯身道，“参见皇上。民女谢皇上圣恩”。

    昨晚，皇上离场，宴会匆匆结束。许诗瑶是皇上在宴会唯一赏赐的女子，皇恩浩荡。

    “你起来吧”。

    因为刚才站的时间久了，许诗瑶未能立即起来。在王德全的搀扶下，她缓缓起身。微低着头，站在皇上面前。皇上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她，目光落到她身上。不同于昨晚的白衫，她今天身着一袭青色绣花的锦服，青色的头饰，青色的鞋子，整个人显得淡雅得体。

    “你很喜欢青色？”

    许诗瑶微微点头，“是”。

    “为什么？”

    许诗瑶抬头一笑，“民女喜欢一句话，叫，“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

    “因为一句话而喜欢一个颜色，并不明智”，皇上淡淡地道。

    许诗瑶躬身道，“皇上得极是”。

    “人为悦己者容，有时候，更多的是要看面前站着的人是谁”，许诗瑶面色腼腆，声音轻柔。

    “你喜欢读书”，听她话的语态，皇上随口问道，没有回复她方才的话。

    “是，民女喜欢读书。”

    *

    林朝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迷迷糊糊地起床，身边空无一人，头有些沉。她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十分地干。

    擦！昨晚又做春.梦.了。

    她起床，看着满屋的狼藉和混乱，逐渐清醒了过来。她怎么在这里？

    昨晚做的梦都是真的？

    林朝暮拿手敲了敲头。这脑子，又想不起来了。

    林朝暮下去的时候，鸨母一脸笑意地看着她。这是位财神爷，可得好好伺候着。那位爷走的时候，付的银子够她半年的收入了。

    “昨天跟我一起来的那位公子呢？”

    “很早就走了。”

    皇上应该是回宫了。那为什么把她留在了这里。昨天有没有发生了什么，醒来的时候她穿着衣服，但是扣子是敞开的。身份有没有暴露呢？

    林朝暮揉了揉眼睛，事情有点乱。但是她好像什么想不起来了。昨天给皇上去拿解酒汤，然后呢，然后呢？

    林朝暮低声骂了一句。什么时候能配个药，治了这健忘的毛病。

    “公子慢走啊，下次再来。”

    林朝暮走在街上，迎面就看到了一个极其不愿意看到的人。

    蒋骋。

    “呵！还真是冤家路窄。”蒋骋看了她一眼，啐了一口，“来这种地方，真他妈恶心”。

    林朝暮刚刚睡醒，昨晚喝了酒，还有点难受，不想跟他计较。只抬头看了一眼，就又低下了头，绕着他走。

    “真恶心”，蒋骋骂道。

    他是直男，彻头彻尾的直男。

    蒋骋总共就见过她三次，除了在蒋国公府那一次，一次是在青楼，一次就是在这里。

    蒋骋没见过这样令他反感的人，男女通吃。真是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

    林朝暮脚步一顿。

    她吸了吸鼻子，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血腥味。林朝暮皱了皱眉，她最讨厌这种味道，只想远远地走开。

    *

    林朝暮毫无目的地走到街上。她不知道云烟去了哪儿，也不能再回到皇宫。就这样，她就溜达到了护城河边。

    护城河边围着一些人，还有一些官兵。林朝暮有些好奇地走了过去。

    刚一靠近，就闻到了一阵恶臭。

    “怎么了？”她没再靠近，只是拉了身边的一些人问道。

    那人捂着鼻子道，“你不知道，刚刚捞上来一具尸体”。

    怪不得这么难闻。

    “那女的长得还挺好看。”

    “人都死了，不嫌吓人啊。”

    “别看了，快走吧。”

    林朝暮越发地好奇和疑惑。她强忍着想吐的冲动，挤到人群中间，瞥了一眼尸体，整个人浑身一颤。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她扶着树干呕，脸色煞白，十分难看。

    “公子？”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烟站在她身后。林朝暮紧紧握着她的手，握得云烟快要叫出声了。

    “公子，怎么了？”云烟着急地问道。

    “千脂死了。”

    “什么？”云烟惊讶道。

    云烟望着林朝暮指过的方向看过去，千脂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面目有些狰狞，但是仍然能看清楚她的面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