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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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清一早, 林朝暮还是收拾好行囊,背起包裹,朝着西边的古贤镇赶路。有些东西想不清楚, 道不明白。不如暂时将自己从中抽离出来, 换个环境重新生活。不定很多事情,自然而然就像明白了。走了整整一个上午, 林朝暮才赶到古贤镇,找到一处客栈歇下, 放下包裹, 算先在这里住下几日。客栈的老板娘送来了饭食, 林朝暮简单地吃了一顿。

    下午的时候,林朝暮不愿在屋内闲坐下去,摆了个摊, 在街边行医。为了安全起见,她没再用“悬壶公子”的名号。瘟疫事件之后,她的名声,毕竟不太好。旁人问起, 只是一个走江湖谋生计的无名人士。她在这里行医,并非无偿。但是她也没有定价,只她开药方, 等人回去拿药煎药,如果药到病除,便可再来感谢,酬金多少, 并不重要。林朝暮这番算,一则是早就听闻古贤镇民风淳朴,二则是为了使人相信她的医术。

    林朝暮耐心地为一人开完药方,那人揣着那张纸半信半疑地离开。林朝暮用衣袖揩了揩汗。在这里坐了两个多时辰,不过来了四五个人,算再呆一会便离开。她觉得有些干燥,拿起水壶,仅剩的几滴水落入口中,林朝暮不甘地又晃了晃,倒是忘记多准备些水了。将水壶放回原处时,林朝暮发现桌上竟多了一个崭新的水壶,桌面上映上一大片阴影。

    林朝暮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蒋骋。

    林朝暮:“真巧啊”。

    蒋骋拉着老长的脸,跟之前一模一样,“真不巧,我就是跟着你过来的”。

    林朝暮:“...........”

    跟踪林朝暮实在是太容易了,她从惹事,向来只惹大事。大军出征前的那么一闹,让找她好几日未果的蒋骋成功地找到了线索。然后就跟踪着她来到了这里。

    这几天,蒋骋疯狂地找林朝暮,也不知道是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找到他。一想到她当时是趁乱故意逃走避开他,蒋骋就是像发了疯地一样。明知道两个人不是吵得不可开交,就是得你死我活,但是他就是非要找到他。好像不嘲讽她几句,日子就过不下去了不行。

    他有时候就怀疑他脑子是不是之前被林朝暮气得脑子坏掉了。

    林朝暮:“那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蒋骋硬朗的轮廓在阳光下勾勒地更加明显,如果那张脸能换个让人舒服的表情,林朝暮不准在一开始,也会因为他俊朗的长相对他产生几分好感。“缺人手吗?可以杂的那种?”

    “.........”林朝暮:“不需要”,她一口回绝。

    他微微俯视着他,喉结滚动,“那你完了,给你找个台阶你都不下,等着我骚扰你吧”。

    林朝暮:“...........”

    实在是不想跟他过多纠扯,林朝暮收拾收拾摊子,算回客栈了。

    “喂”

    蒋骋叫住她,“其实你可以考虑考虑的,反正又不亏本”。

    林朝暮回头道:“蒋少爷,何必这样呢”。

    “林朝暮,你真的就那么傻吗?你就算日后进宫做了个皇上的妾室,还不如做我的正室呢。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以后就算是被你烦死,也不再娶别的女人”,蒋骋脱口而出,甚至自己都惊讶能出这样的话,“我以后好好待你还不成吗?”

    蒋骋大喘了一口气,好想这几天一直压在心里的那股气终于舒散出来了。贼舒服!

    林朝暮认真地看着他,蒋骋第一次感受到她这种眼神,不含讽刺,真挚又美好,一丝不落地全在他身上,没有一点分给旁人。他忍不住得想去抓他的手,想扛起她就跑。真不知道,他对她的改变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明明之前那么烦她。

    “蒋骋”,她嘴唇颤了颤,“我在等一个人”。

    还在等他的解释,即便她可能等不到.........

    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没有往前动,也没有往后缩,就那样悬着。他听明白了,她等的人不管是谁,都不是他。

    蒋骋收回手,耸了耸肩,许久才道,“行,我知道了”。

    蒋骋转身离开,林朝暮看着他的身影,有些失落,心里也不是滋味。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她现在真的很想自己一拳。她可能这辈子欠下最多的就是感情债了,还不清了。这一刻,她有点后悔,后悔以前在感情上开过的玩笑。只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认真,让她感觉到有些莫名的愧疚。

    收拾好摊子,林朝暮回了客栈。

    *

    宫里,皇上坐在书案前,面色疲惫,“都吩咐好了吗?”

    王德全恭敬地答道:“皇上,该闭嘴的都闭嘴了”,太皇太后过世的消息,不能走漏任何风声。

    王德全奉上一杯安宁汤,“皇上保重龙体”。安宁汤,里面所用的配料许姑娘特地请教了太医,以往都是由她亲手熬制,有安神的效果。自从许诗瑶和太医院研制出此汤药之后,皇上每日一晚。无论朝政多么繁忙,许诗瑶总会亲自伺候着她喝下。皇上的失眠自那以后再没犯过,也难怪她能得到皇上的恩宠。皇上的大婚临近,许姑娘也不适合再待在宫中。自她回府后,安宁汤便交给了底下的人去做。

    王德全察觉道一股冷意,不由得后退了一步,“皇上”。

    “放着,你退下吧。”

    皇上换下了便服,在王公公的陪同下,便动身去了许府。

    “皇上驾到——”

    院中有几个下人在扫庭落,听到声音没有任何思考就双膝跪地。正室门紧紧闭着,皇上过去的时候,许氏兄妹藏匆匆忙忙地出来,神色难掩慌乱。

    “臣接驾来迟,皇上恕罪。”

    皇上招了招手,“是朕没提前告知你们,先起来罢”。

    “你们兄妹俩在屋里什么悄悄话呢,还怕别人听到?”

    皇上话得随意,转身就朝着屋内走去。刚踏进去,便顿住了脚步。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许氏兄妹面色慌张地盯着他看。注意到皇上的目光,许世昌微垂下头。

    “朕未曾来过爱卿府中,殊不知爱卿家中竟如此朴素,是朕疏忽了。”

    “谢皇上圣恩,臣与家妹久日里惯了,让皇上见笑了。

    “不日过后,诗瑶便是皇后。爱卿莫要失了皇家的门面才是”,皇上走到一张书架前,里面摆放着各种兵法书籍。他抽出一本,随手翻了两页,刚劲的字迹清晰有力。“你们兄妹都是如此爱读书,朕心甚慰”。

    “民女准备了皇上最爱喝的龙井”,许诗瑶端着刚沏好的茶,朝着皇上微微笑道。见皇上朝着她走过来,许诗瑶暗暗舒了口气。

    三人又闲坐了一会。过后,许诗瑶带着皇上去逛许府,许世昌避开,给他们两个留下私人的空间。

    “这些日子,皇上可每日都喝着安宁汤,最近又失眠了吗?”

    皇上忽然靠近,许诗瑶下意识一躲。皇上半抱着她道,“再过几日,你可就没得躲了”。

    许诗瑶面色泛红,女儿般地侥幸,依偎在皇上怀中,“皇上还没告诉我这几日睡得如何呢?”

    “不好,身边少了个人,空荡荡的”,他道,“朕每次喝完安宁汤,好想都会看到你朝着朕笑,是幻觉又不是幻觉”。

    许诗瑶笑嗔道,“皇上尽会笑”,她低下头,“其实,民女这几晚也睡不着”。

    “那朕把婚期提前?”

    “皇上又在逗民女了。”

    两人又在花园处聊了许久,着笑着,好一副温馨的场景。许世昌远远地看着,若有所思。

    等皇上走后,许诗瑶才彻底松了口气。

    “看来,皇上是彻底信任你了”,背后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许诗瑶回过头去,有些惊讶,“你还没走?”

    她坐在石凳上,不顾已经冰凉的茶水,尽数吞下肚,“刚才吓死我了,你差点就被发现了”。

    许诗瑶此时只觉得口渴得厉害,又倒了一杯凉茶,却被他拿开,“喝些热的”。

    “我没想到,皇上对你竟是这样......”那人停顿了几秒,斟酌着用词,“宠爱”。

    “我还以为他会对那个女人多么念念不忘的。”

    许诗瑶走到他身边,笑道,“我能靠近皇上,不就是因为可以模仿那个女人几分”。

    道这里,男人才搂住她的腰,露出笑来。

    “什么人?”男人警惕起来,迅速拔出腰间的佩剑,锃亮的金属光泽有些晃眼。

    只是身后,并没有任何动静。

    “我也出现幻觉了?”

    许诗瑶轻声道,“你可能是最近太累了”。

    “不是我太过警惕”,男人坐下来,眉头微蹙,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你不知道,当年,贤妃受宠,先皇后因为妒忌而在贤妃即将临产时纵火,致使江易的生母活活烧死,而江易却被保护下来,被先皇秘密送于宫外。直到江易弱冠,才被接到宫中。当时宫外一度传言,先皇想要立江易为太子,而废掉太子。我记得当时见他是,他眼睛清澈入一汪净水。江易性情寡淡,不善与人交流,更无心皇位。”

    后来先皇为江易指婚,便是当时穆将军的嫡女穆辛。圣旨发出后,废太子的传言越发被证实。然而,一向顺从的江易为了使先皇废除旨意,那日在殿外,顶着烈阳跪了整整一下午,直至昏迷。后来先皇发现,江易此举是为一个女人,龙颜大怒。后来,那女人死后,皇上性格变化很大,眼神比以前翻云覆雨,数月之间,将朝堂玩于鼓掌之中,以至于最后,先皇的权利被架空,对他也是十分忌惮。”

    男人长叹一口气,似乎十分感慨,“据,那女人的死,就是先皇一手所操纵”。

    “诗瑶,这几日委屈你了。不过,事情很快就要结束了。以后,你再也不用待在别的男人身边了。江易这个皇帝,很快就不是了。不过,皇后,始终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