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前因
唐南珠和父亲伯父在海上听风观雨的时候,李恪正坐在唐家三房门前撸猫。
不知道是不是流浪的时候伤了身体,呜呜和嗷嗷生育十分艰难,跟了唐南珠这些年,也才生了弟弟和妹妹两只,好在这两只的身体很健康,现在已经虎头虎脑的开始往屋外爬了。
李恪来的时候,正赶上顾氏捧着两只的出来晒太阳。
“嗷”嗷嗷翻了个身,示意李恪挠另一边,呜呜则伸过头去给两只睡得肚皮朝天的孩子舔毛。
“真是对不住,我也没想到,当家的带孩子出去溜溜就回来,结果刚出门,就有个子过来告诉我,当家的要出去四五天才回,子安子建也和几个朋友出去游玩了,不知道要几天才回。”顾氏端着茶盘,一边给李恪倒茶拿点心,一边抱怨。
丈夫孩子都出门了,就留下她一个孤苦伶仃,幸好还有这四只在家,不然她也怪没趣的。
“不,是我叨扰了,本该提前一声的,不过我刚从京城回来,带了好些新鲜的玩意儿给南丫解闷,怕下的人心粗再搁坏了,就想着先送过来。”李恪收了摸猫的,自动自发的走到靠着墙的水缸旁洗了,转回来有些歉意的跟顾氏话。
“这怎么好意思?”顾氏自幼在王家长大,早练就了一身听声辩意的本事,在唐家舒心过了这些年,这种本能也没扔掉,瞬间就听出李恪的意思了,不禁面露惊讶的看向他。
如果她没理解错的话,他的意思是
“没什么,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我舅舅和爹娘知道南丫还,就带来先给她把玩,等南丫长大些,再挑了好的送过来。”跟聪明的人话就是省力,当然这不包括聪明又喜欢装傻的人,譬如唐老三和那对双胞胎兄弟,李恪心中如是想,表情和眼神却十分诚恳坚定。
“”有时候顾氏真不想自己这么聪明,不过听他的意思,都跟家中父母长辈过了明路了?堂堂公主和大将军之子求娶一个渔家女这不太可能吧?难道还想让南丫给他做妾?!
想到这个顾氏横眉立目,想要婉拒并转移话题。
不料李恪像似看出她的想法似得,接着往下:“您不必有负担,我曾与她共患难,彼此有过救命之恩,又看着她长大,对于她的所思所想不万分了解,也知十之八、九,她性子天真直率,求的是寄居父母身畔,安然乐居,喜的是简单平淡,富即足,她不愿意与人过多交往,怕麻烦更怕惹事,这些于我亦然。”
李恪完之后,静静的喝茶,面上淡然心里惴惴,他这些话是问过师兄师母师姐诸多问题后,自己总结出来的。
这世间,大多女子所求甚微,安稳,安然就好,可他却偏要给丫头自由,自在,让她快活惬意一辈子。
顾氏细细的打量着这位王公子第,能出这些话,倒也心诚,可她还是不能同意。
富贵之家规矩甚多,何况是帝王权贵,就是看门的都要长几个心眼,而且门当户对这个词自古由来,她不认为女儿能适应勾心斗角的高门大户,更别提那些权门子弟后宅那些事儿了。
上有公主婆婆,下有高门妯娌,就算女儿是嫁过去当夫人,日子也未必好过,何况后面还有一大群想要做妾的,到时候家里就算想给南丫做主和离都不成。
“李公子,我没读过书,但是在王家的时候,也曾听过齐大非偶,高门大户规矩甚多,人情来往交际繁杂,唐家只是寻常百姓家,南丫又让我们惯坏了”顾氏到这,觉得自己的态度已经表示的很明显了,便截住了话题。
“我明白您的意思,不过您多虑了,我这次回来接了旨意,承建海军衙,衙门选址在岛的南部,海军督建非一时之功,十年堪堪成就规模,待海军成了气候,我会率大夏海军先锋,荡平海寇余孽,出使海上诸国。”李恪听出顾氏的意思,很干脆的打了一个直球,把自己的规划了。
流落荒岛的时候,丫头跟他聊天,无意间起为媳三难,夫妻相处之难,公公婆婆刁难,姑妯娌为难,顾氏的话无一不是指向这三难。
“我会用十年为南丫挣得一品夫人之冠,即便回了京城,也无人敢瞧为难与她,况且,您太看您的两个儿子了。”按照那两个的天资和为人,十年做到一品暂不敢想,三品四品应该没问题,再不济还有他这个姻亲在,他舅舅怎么也会阳光普照一点,李恪笃定的看着顾氏。
“”顾氏犹豫了。
实话,她的这些担忧在外人看来,完全是杞人忧天,可真正爱女儿的人才知道,表面有多风光,内里就有多苦楚,他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且不能不能做到,只所思所虑这份心,就够人感动的,反而让顾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的来意我明白了,我会跟孩子爹好好的。”顾氏抬眼仔细的打量了眼前的这位贵公子,如果女儿真嫁给了他,俩人的孩子该多喜人
从前从未生出过的想法忽然变成一个印记存在了心头,并且很快的生了枝发了芽
李恪经的事儿多了,一看顾氏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为了避免得意忘形,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垂眸闷了茶杯里的茶。
“爹,黄大叔,你们喝口水”唐南珠撩门帘,递了一个茶壶两个茶碗给坐在驾驶座上跟赶车人聊天的唐老三。
“哎,谢谢主家,谢谢姐。”赶车的黄大叔憨厚的笑了笑,一脸感激的道谢。
唐老三摆摆,转头跟女儿话:“南丫饿吗?先垫吧点,早上的时候听王家人,今天会在前面的县城歇歇脚,到时候咱下馆子去。”
“不饿,我吃了不少零食呢,就是有点闷。”唐南珠摇头,饿倒是不饿,就是坐车坐的有点无聊。
“那把帘子揭开吹吹风,前后都是咱家的人,没什么可忌讳的。”反正道上也没陌生人,唐老三抬抬就给女儿放绿灯。
自打前两个月从海上回来,女儿就被妻子管得死死的,又是规矩又是礼仪,把丫头给逼得睡觉都睡不好。
老鼠鱼还跟他夸女儿是数术天才,他瞅着女儿一天恨不能掰成三天用,一个月脸更了,心疼的要命,但是又不敢反驳婉娘,只能变着法给女儿找乐子,让她放松放松。
“嘿嘿,好。”唐南珠在顾氏无语的白眼中一把撩开帘子,同时钻到了唐老三的身边。
“这孩子!”顾氏阻止不及,又好气又好笑,知道这半年把女儿给拘够呛,前面十年都是傻吃疯玩,冷不丁一上嚼头,束缚的感觉比学习还叫人烦躁,好在女儿懂事又聪明,能把学习化为兴趣,没有因为拘束失去活泼的性子。
顾氏把薄披风给女儿披上,她让女儿学习规矩和礼仪的本意就是自在,自然不会强制刻板的要求女儿时时遵守,只是担忧女儿被风沙吹到。
渔家姑娘想要养得白嫩简直太难了,就算唐南珠天生丽质也扛不住她天天往外跑,尤其上次出海几天,就算没有大风,日阳暴烈,海气暄腾也把一个嫩生生的姑娘给晒成了焦皮猴。
从搬到县城开始上课,顾氏就有意给女儿调理肌肤和身体,方才两个月,已经微有成效,这会儿自然不想前功尽弃,所以把披风给女儿披上的同时顺把兜帽也给她罩上了。
“嘿嘿,谢谢娘。”虽然唐南珠觉得麦色的自己也挺美的,可到底要适应时下流行,就是阿豪阿壮他们都喜欢白皮,这是她听红宝的,红宝派红牛做了内应,跟阿豪的侄子玩到一块,听阿豪的侄子,几个臭子都喜欢镇上豆腐铺家的女儿,觉得人家跟豆腐似得,白生生的一碰就能出水,还鼓动家里去亲了。
唐南珠觉得这几个子在偷偷开车,但是看到一脸天真不屑的讽刺豆腐早晚会变成豆腐干的红宝,她还是把这个诡异的想法给压下去了,顺便把阿豪和阿壮也把女婿名单上划了下去。
少年慕艾可能并不一定真的作数,可万一呢?
前世唐南珠邻居家有个姐姐,相亲结的婚,结婚之后,老公不冷不热的,她本来还以为老公就是那样的性格,虽然也抱怨过老公不解风情,但过日子也不需要那么激情,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往下过了。
等后来离婚了,这位伙伴才知道,原来老公之前喜欢上一个人,只是当初没来得及追,人家早早的就结婚了,他等了五年也没等到,逼不得已才按着家里的意思相亲结婚,却没料到刚结婚三年,他心中的女神就离婚了,所以他也选择离婚。
唐南珠在自家院子里就听到邻居家传来的嚎嚎大哭,那姐姐歇斯底里的喊着:“三年婚姻在他眼里都赶不上一个根本不记得他叫什么的女人,我为什么不离婚!”
唐南珠那会儿还不太懂,后来看多了,才知道白月光杀伤力有多强,当然了,男人都是便宜货,只要段高,都可以t教好,她年纪轻轻,备胎(划掉)大把,没必要非得耗在几个树苗身上。
想的这般想,渣女本渣(并不)还是老实的把兜帽系好,出门在外,能少惹麻烦就少惹,尤其是她这种貌美的青春美少女,在古代出门可危险了。
这一点唐南珠显然是想多了,王家子弟出行,排面哪里能,前后护卫开道,后有奴仆押车,洋洋洒洒的队伍百十来号人,长眼睛的都不会主动上前找事儿的。
不过这也不代表就没有麻烦了,唐南珠正靠着自家老爹昏昏欲睡,就听见有人前来。
“我家夫人,晴天白日的赶路无趣,有请唐三奶奶和唐姑娘去打两把牌消遣消遣。”来的是个还没留头的丫头,规矩很好,恭恭敬敬的站在马车外头回话,不过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往马车椽子上飘。
唐南珠默默的在兜帽里面翻了个白眼,才出来二天,这却是第三次了,每次都是这样,语气是很恭敬,话也是很客气,可根本没给她们拒绝的会。
王若原的这位夫人据出身十分高贵,虽然面上带着笑,可态度和语气无一不展示着她的倨傲和轻慢,唐南珠十分不喜欢她,几次都想过跟王若原告个黑状,但理智又及时阻止了自己,那么做感觉有点绿茶。
顾氏倒是很能理解,即便她和娘家一行人早已脱籍,可在这位喊着金汤匙出生的贵女眼中,一日为仆终身为仆,何况她还有个在七房当妾的二姐。
“烦请回复夫人,我们片刻即到,这包点心拿去垫垫肚子吧。”顾氏撩开帘子对着丫头笑了笑,顺递了一个纸包出来。
丫头行了礼道了谢,转身回去复命了。
“婉娘,若是不愿意动就直接回了,我看那王公子脾性不错,不是个为难人的。”唐老三皱着眉头,心里亦十分不满,他虽然没在高官大户人家的后宅行走过,可也听人过,豪门大户请人都分几等,对方真要是有心,怎么也会派个嬷嬷过来以示尊重。
“没事儿,闲着也是闲着,玩一会儿也该到地方了,然后咱们出去给南丫补点吃食,免得她后半截路上无聊。”顾氏对着丈夫轻轻一笑,微不可见的晃了晃头。
作为女人,她从不瞧枕边风的厉害,王若原现在看着是不错,可经年累月的一个人坏话,早晚都会入心的,就算王若原不作为,作为高门出身的贵女,不喜欢一个人,只要稍微表现出来一点,就会有人替她把什么都做了。
顾氏不想因为一点点的不快就坏了事儿,儿子们现在正是紧要的时候,这路程也没多久了,忍一忍又何妨。
唐南珠不甘不愿的跟着娘亲下了马车往王夫人的车上走,却不知,正有人在前方翘首以盼等着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