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改革开放已经很多年了，可是叶几人觉得这里和从前在那些老照片，电视，报纸上看到过的封闭老旧的村庄没有任何的区别，甚至是砖瓦房都没有几间的，唯一看着敞亮点儿的是这里的学，而且还是由着爸爸出钱建的。

    这里甚至还没有通电，点的是煤油灯，明黄色的灯光，怪不得爸爸之前还准备了蜡烛……

    现在么，屋里点着三四根的蜡烛，光线才亮了一些，可是在这种环境下，她觉得根本没办法学习的。

    “到了晚上就不学习了呀，哪儿能费的起那个钱呢？煤油不花钱的呀！”

    表舅妈的理所当然的，算是为叶姐弟几个解惑了。

    “那作业怎么办呢？”

    叶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问，不过还是问了出来，毕竟功课还是很要紧的。大伯不也了么，知识改变命运的。

    “在学校写完了就成了呀，回来了哪儿有时间给他们学习呢，家里的牲口要吃要喝，鸡鸭猪狗的也要喂，而且还得上山拾柴禾呢，再不然家里的的不也得照看么？如果在学校完不成作业，以后就别念了，正好家里多个劳力，好好儿干活，不定来年还能多点儿收成呢，我们这里的气候不好，没水的，所以全靠天吃饭，总不能不干活儿，等着饿死吧？念书呀，就算是不花钱也没办法送去的……”

    这几年政府的扫盲班都没有了，大家也只能给孩子送去学，读上两三年，能识得几个字，不做睁眼瞎就好了，等再大点儿，如果能有外出务工的机会的话，那就出去挣钱好了。

    不然怎么结婚？家里没钱连彩礼都拿不出来的话，谁家愿意给女儿嫁进来呢？

    这会儿，叶家的一辈儿们才知道，有些人的人生竟然是如此地残酷，从一开始就没有改变命运的机会，他们甚至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只能由着父母安排，然后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牺牲更多的明明是女孩子，可是大家从来都不会心疼女孩子就对了。

    他们觉得这很不公平，可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觉得有什么问题，哪怕是本人也是一样的想法，这才是令人痛苦的地方。

    叶他们觉得，有了这样的对比，当初叶家的生活似乎不是最苦难的。

    舅爷对着舅奶奶呼来喝去的让大家很是看不惯，可是就连舅奶奶自己都没有反驳，她的儿孙们也是一样的态度，大家就觉得好奇怪了。

    明明舅奶奶在舅爷出事儿之后撑起了这个家的呀，怎么到了现在，舅爷还是这个样子呢？

    叶舅家原先似两个孩子，叶念国的一个表弟，一个表妹，现在是三个儿子，三个闺女，可见这些年舅也没闲着呀。

    他最大的孙子和最的儿子也没差着几岁。

    叶俊跟着几个表兄，表弟地关系也亲密了起来，问起了舅爷为啥对着舅奶奶这个态度时，大表哥的儿子的十分地平静，

    “二爷是二奶奶之前在饥荒年代吃过人肉活下来的，所以不愿意和她过日子，可是我奶了，二奶奶没吃过，二爷不听我奶的，反正就是这么的……”

    叶俊也是吓了一跳，难道真的吃过人肉么？可是看着这么怯懦可怜的舅奶奶似乎不像呀。

    “这怎么可能呢？”

    叶惊呼道，虽然易子而食的故事她在书本上看到过，也听长辈们起过的，可是真正地自己身边有个吃过人肉的人，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你舅爷就是个孬种，明明是他拖累了一大家子人，甚至还牵连到了咱们叶家，可是偏生自己不认错，将责任都推到了别人头上，似乎别人脏了他才能理直气壮的活在这个世上了，而且没本事污蔑别人，只能欺负自己的女人，你舅奶奶是个可怜人……”

    路过的叶妈气的半死，实在是没想到二哥竟然会是这么个德行，她的两个哥哥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明明做错事儿的是他们，可他们偏生能理直气壮地活的好好儿的，反而是没什么错误的人活的战战兢兢的。

    她二嫂是个可怜人，娘家人都饿死了，生怕二哥跟她离婚，自己没地儿去了，所以这些年一直忍着，别是吃饱了，就是喝水都不一定能喝饱的，二哥动不动地就是拳脚相交，实在不是个玩意儿的很。

    叶妈气的面色铁青，她也是刚刚才从大嫂这儿晓得这事儿的。

    可是如今几乎没人能管得了他，人家也是儿孙成群的人了，年纪大了，外人也不好什么的。

    况且自家二嫂的懦弱性子，别人可能帮她一天，不可能帮衬一辈子的。

    几人听了奶奶这话，面面相觑，然后劝着她别生气，为了这个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

    叶念国的外婆身子骨儿甚至比他舅妈还要强些，大舅妈是个要强的，也孝顺，给老人伺候的很好。

    起老二媳妇的时候，婆媳俩都是异口同声就对了。老二不是个东西，老二媳妇儿太可怜了。

    叶妈是个外嫁女，娘家的事情不好掺和，除了咒骂二哥几句之外，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叶念国也觉得事儿不好办，而且舅妈的儿孙们对于这样的日常见的多了，也是司空见惯了，他们对着自己的母亲，奶奶也都是鄙夷的状态，可见舅的洗脑能力了。

    也是以为这个，叶妈原本想要去二哥家里看看的，可是现在已经改变主意了，那样的垃圾，她一点儿也不想见。她这次来是看老娘的，一点儿也不想这些人扯上关系。

    叶妈的态度就是叶家人的态度了，既然她都不想见，其他人就更没意见了，反正见不见地也没什么关系。

    叶念国让其他人给东西带走了就算是尽到礼数了。

    这个叶妈倒是没有拦着，也不想让儿孙们给人闲话，毕竟她回娘家这辈子只怕也就这么一两回了，所以没必要再结怨。

    叶妈不上门没问题的，舅倒是上门了，以往外婆都是不让他进门的，这次么，倒是不好拦着了。

    热情的不得了，话也极有分寸，恭维人不着痕迹，很快地就给几个晚辈逗乐了，完全没有端着长辈的架子。如果不晓得底细的话，他真会觉得对方就是个忠厚的长者。也不像是个在农村种庄稼，干农活的，皮肤白皙，带着一顶挺潮的鸭舌帽。

    这次，果然让叶家人见识了什么叫做人不可貌相！

    谁都没想到被叶家人记恨过的舅爷会是这么个形象的，实在是太颠覆了！

    叶念国觉得这是很需要为大家补上的一课，别是孩子们了，就是大人也不见得不会被骗。

    在外太太家待了这么几天之后，几个的甚至觉得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呢？这实在是不像是个坏人呀！

    有没有可能是误会呢？

    大家倒也不至于觉得舅奶奶是真的吃过人肉的，而是觉得这是两人之间产生了误会，所以才会导致了这些事情的发生。舅奶奶是挺可怜的，可是如果冤枉了别人的话，他们心里也是挺过意不去的，毕竟那种滋味儿可不好受的。

    叶念国也不反驳他们，让他们多观察，多了解一下这村里发生的事情，多听听看别人是怎么的，反正他们还得在这儿生活一周的，所以不要忙着下结论了。

    他倒也没有责怪孩子们的意思，因为即便是他如果不是亲身经历了那些事情的话，不定也会觉得是有人冤枉了自家舅的。

    大家的动摇叶念国是看在眼里的，这才是有意思的地方。

    叶妈在这里显然是很开心的，毕竟听着乡音，吃着自己曾经惦念过的味道，每天晚上睡在母亲的身边，彼此感叹唏嘘下人生的变迁，再如今的好日子，感觉特别好。

    叶妈觉得自己的人生圆满了，外婆同样也有这样的心思，她一辈子没有教育好儿子，可老天爷对着她也算是不错，至少两个儿媳妇都很好，闺女的日子现在过的也不错。

    之前她经受的那些苦都酿成了今天的甜蜜，所以以前经受过的苦难都是可以放下了的。

    这种理论听上去是挺有道理的，也很能给叶妈安慰，她也许也是用这种辞来安慰自己，所以才能走到今天的吧。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过那么多艰辛的岁月的。

    心里总是需要一些支撑的！

    叶妈这些日子感觉都低龄化了许多，话做事都让人觉得幼稚了。

    孩子们可能会觉得这很新奇，也有点儿好笑的，可是叶念国兄妹几个只觉得心酸，感动。

    “对闺女来，有娘家妈在，她就还有家的；娘家妈一旦不在了，她就没家了……”

    这话以前叶妈的时候大家感触不深的，可是这会儿却是觉得，真的是一点儿也没错。

    老太太八十多的人了，除了生活能自理之外，也是帮不上大家什么忙了，可是每一个都觉得心里踏实的不得了，这就是她带来的。

    大舅妈其实如今也不当家了，当家的是儿子儿媳这一代人了，她也没觉得自己是老人，最主要的年龄就是上面的婆婆还活着，所以她还是个年轻人的。

    叶家人的一辈在这里吃住，也跟着表兄弟们一起下地干活儿，可因为没有什么水的缘故，让大家非常地不适应，所以就会每隔一天开车去县城开个招待所，然后洗个澡，不然整个人都是臭了的。

    可是当地人却是很习惯的，有许多的人可能一辈子也没洗过几次澡的，毕竟水资源实在是太珍贵了，谁家也没有奢侈到可以拿来洗澡的地步。

    最多就是等到下雨了，接住的甜水让太热晒热了才会给自己洗洗澡，一个夏天其实也洗不了几次的，因为实在是不常下雨的。

    因为叶家人频繁地去县城的关系，所以村里人有些时候需要捎带点儿东西呀，不然借着机会去县城办个事什么的也会找他们搭车，叶家人不好完全拒绝的，经过了大舅妈的筛选后，每次都会带上一两个人的，至于捎东西，无所谓了，不管是要什么，大件件地叶念国都会答应下来。

    他在和村里的老人咨询之后，决定要在村里水井了，钱呀，砖头呀，水泥这些的都是他出钱买，人工是村里自己出，双方也算是再一次地合作吧。

    至少不能让人吃水这么困难。

    这个消息赢得了所有人的感激，因为这口水井是给村里人的，而不是给外婆家弄的，大家不感激的过去么？

    叶家的辈们觉得自己也可以做点什么，积极地帮着叶念国开始计算需要多深，砖头，水泥这些的需要多少钱，也算是尽一份自己的力气，他们虽然没有钱，可也能做点儿事情的。

    听着大家的感激或者赞赏，每个人心里都是美滋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