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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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回到这一层, 总经办没什么大变化,许鹿却有些恍惚, 像是故地重游的情怯,这地方, 她跟陆俭明做过对, 也被陆俭明伤过心。

    还认识了好几个不错的朋友。

    正想着, 远处几个人朝电梯这边走, 最前面的一个发出倒气般的呼声:“是鹿吗!”

    是当时跟她一起买草莓的三秘。

    三秘比之前开朗许多, 如今褚歆下楼接手业务,她已经晋升成二秘,看见许鹿笑着冲她张手, 顿时想尖叫着冲过来跟许鹿拥抱。

    但她到底还有些怕陆俭明,看见他就站身后, 哪怕神色挺温和,也没敢太放肆, 跟许鹿轻碰一下,抓着她手激动得不行:“天啊,你是不是去韩国整容了!”

    陆俭明在后面抬手抵唇, 噗嗤一笑。

    许鹿堪比窦娥:“只是化了个妆……”

    三秘仔细看,眉眼确实还是原装, 她感叹:“精致好多,你美得我都不敢认了!”

    “那你也一眼认出我了。”许鹿看着她和愈发沉稳的二秘,不禁感怀,只是曾经短短一段时间的相处, 却至今都没有生疏。

    她们下楼去吃饭,许鹿跟在陆俭明身后,羡慕地:“我也想去吃饭。”

    陆俭明瞥她一眼,推开办公室门。

    迎头一股饭香扑过来。

    落地窗旁的茶几上摆着铺开的餐盒,有她曾经在陆宅吃过很喜欢的龙井虾仁,还有昨天没吃尽兴的烤鳗鱼,更诱人的是桌上的两只汤盅,火慢炖出来的松茸鸡汤,汤汁清亮,香味诱人。

    在唐盛开了一上午会,早就口干舌燥,许鹿没忍住,蹲在茶几边凑到汤盅前去看那浸着汤汁的松茸,又抬眼看看跟在后面走来的陆俭明。

    眼巴巴的讨好,是许久不曾见过的撒娇,陆俭明想绷着脸逗她几句,心里却软得厉害:“就是让阿姨给你炖的,喝吧。”

    陆家阿姨的手艺,许鹿每次领教都难以忘怀,闻言立刻端起来吸溜了一口,鲜美的让人冒泡。

    她看着汤时的眼神比看自己要热烈一百倍,陆俭明曾经克制,因为不知道她的心思,更有些放不下面子,如今成熟几分,却占有欲更盛,连一盅汤的醋也忍不住吃。

    他解开西装扣,坐在沙发上,倾身将另一只汤盅也推给她:“喝了我的汤……”

    “就是你的人?”许鹿接上下半句,要把手里的汤盅往下放。

    他倒是也得能出这种话来,陆俭明敞着腿,胳膊拄在膝头,无奈扶额:“只是想问能不能多加几分。”

    许鹿抿嘴,用汤盅挡住要往上翘的嘴角,转开眼看落地窗外大好的阳光。

    窗角边放着几株葱郁的凤尾竹,瓷白方正的花盆底下,有个圆形的彩绘花盆,巴掌大的一个,里面冒出一簇毛茸茸的嫩绿色,被阳光一照,透出生机勃勃的可爱。

    许鹿惊讶地忘记了喝汤,放下汤盅过去,抄起花盆扭头看陆俭明:“这是我那盆熊掌吗?”

    “我的。”陆俭明强调,“你已经送给我了。”

    许鹿把它放在茶几上,仔细量,她当初买的时候只有一株,叶子七八片而已,现在却已经抽出了新的枝条,长成一簇簇的,没有徒长,也没有生虫枯死,显然被精心照顾过。

    她越过熊掌抬头看对面沙发上的人,陆俭明微倾着身,手肘搭在膝上,目光亦从熊掌多肉上轻抬,跟她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对视。

    明媚阳光下,几乎能从彼此的瞳孔中看见自己的身影,有人带着心翼翼地试探,有人含着一丝笃定难掩的浓情。

    不超过五秒,许鹿率先低下头,拨弄了一下熊掌叶子:“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你想还给我,我还不要呢。”

    陆俭明深吸口气,脸色有些沉郁:“我以前到底过多少这种话,让你记忆犹新?”

    许鹿脱掉大衣,露出一身干练的套装,卷着西装袖子眯着眼笑:“你真想听吗?”

    陆俭明递筷子给她,认命道:“还是吃饭吧。”

    许鹿先到洗手间洗手,出来的时候,已经擦掉了口红,露出原本鲜嫩的唇瓣,她边吃边点评陆家阿姨的手艺,垂着眼时眼妆有些明显,跟她清爽的嫩色唇瓣风格不太搭。

    她喜欢虾仁,陆俭明将整个餐盒推给她:“为什么让助理夸你?”

    许鹿漂亮,却不是多喜欢臭美的人,几乎谁见谁夸的好样貌,何必特意让助理吹捧。

    许鹿以为他还在意台阶上她夸钟渝那两句,夹着菜解释:“工作习惯而已。”

    起这个,许鹿想起来:“你以前不是还嫌弃我吗?然后被我当耳旁风,结果去上海后,吃过好多亏。”

    尤其刚去的时候,她穿衣扮都在学习,有一天连续跑了两家公司,到第三家的时候,早忘记检视一遍仪容,会上明显感觉对方接待的很敷衍,面上难掩嫌弃,等去洗手间才发现,眼线晕成了熊猫,丝袜也开了线。

    后来那单生意真的没成,许鹿之后每去一家公司,进门前都会先找个地方照镜子,等有了钟渝,就拿钟渝当镜子。

    现在作为一名合格的白骨精,自然早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保留这个习惯,更多的是为了提提精神气,听着高兴。

    许鹿美滋滋地喝汤,为如此花哨的精神胜利法感到骄傲。

    陆俭明却想到了她上次喝醉酒,睡着前的一句话。

    “之前你……”陆俭明当时逼问得痛快,此刻却连张口都艰难,“虚与委蛇”四个字不出来,只能换了一句:“还受过什么欺负?”

    许鹿转转眼珠,咬了下筷子尖:“也不算被欺负吧,没经验估计都会遇到一些类似的事情……”

    的确还有过别的,她以前对人坦诚,他们能够包提供的服务,具体涵盖哪些方面,他们可以做到什么程度,价格如何,她在谈业务时都毫不保留地告诉了客户,以为能换来一份信任,哪知道对方转头就拿着她们的方案和报价,换了别家。

    这种事她以前在薛幼清面前干过,当时直白地建议她换一家调查公司,薛幼清选择了再给她一次机会。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是薛幼清,也不是每个人都像许鹿一样坦诚。

    那天错失客户后,许鹿买了罐酒去外滩吹风。

    她以前聪明不断,成为KCS的骨干后,更以为足够独当一面,去了上海才知道,之前的轻松,只是现实没有好好教她做人。

    陆俭明站在落地窗前往外望,背对着许鹿没话。

    “原来成为一名像你们这样的霸总,也很不容易。”许鹿趣,“我这才刚干两年,就体会到了你们的心酸。”

    陆俭明像是被她逗笑般勾了下唇角,他偏头问:“在上海,开心么?”

    那看过来的目光黑沉,许鹿有些吞声。

    她在上海两年,其实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哪怕陈美珍和许志平,也只是问她适不适应新环境。

    许鹿放下筷子,坐在沙发上低头玩手指,一时间没有话。

    陆俭明踱到她身前,单膝着地的蹲下身,一手撑着沙发扶手,一手探进她绞在一起的手心里,握住她的手。

    许鹿下意识往后躲,但他抓得牢,声音也低低地诱哄:“告诉我。”

    他手心温度炙热,烫得许鹿抿了下唇,随即如实道:“比较充实。”

    她在这座城市读的书,又工作三年,城市偌大,却让她觉得包容,她熟悉这里许多好玩的店,周末约过同学到处吃饭,闲着没事干也曾追过星。

    虽然做事五分钟热度,但她有时间,有闲钱,大追求没有,爱好不断,没有一天不开心。

    去了上海,绝大部分时间都被工作挤占,偶尔闲下来的周末,会更想闷在家里睡一觉休息,唯一培养的爱好大概是游泳,之前在陆宅,唐绍棠喊她玩游戏,其实她都不太会玩了。

    陆俭明握着她的手收紧,重逢以来,第一次提起她的离开:“当初去上海……是不是因为我惹你伤心?”

    许鹿垂着眼,盯着他覆在自己膝头的手,觉察到那紧握的力道,她:“怎么会,虽然有一点点,但主要是我又穷又菜,亟需提升自我。”

    她穷,陆俭明低问:“是想提升自我,还是被我逼的?当时不是找我借钱,又哪来的余钱还我?”

    许鹿:“跟爸妈要的……”

    “实话。”

    许鹿舔了舔嘴唇:“我们老板借给我的。”

    陆俭明问:“所以匆匆去了上海?”

    许鹿点头:“本来不太想去,后来觉得自己确实需要机会成长……”

    为什么不太想去,陆俭明没有再问,他拽住她的手,低头抵上她肩颈,心头宛如烈火灼烧,嗓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对不起,是我不好。”

    她给过他机会,就在这间屋子里,因为不想离开,因为还对他们两个有憧憬,所以找他来借钱。

    他当时又做了些什么。

    颈间的气息烫热,烧得许鹿怔忡,她喜欢陆俭明,连带他偶尔的骄矜和臭脾气,都让她心动,因为那背后,是他的自持和端方磊落。

    她认为最过分的,是不愿放下面子低头,可此刻……他正埋在她耳边抱歉。

    阳光把茶几上的熊掌叶照得通透,许鹿轻声问:“你会烧菜吗?”

    陆俭明从她颈窝里撤出一点距离,:“不太会,但可以学,给你做龙井虾仁。”

    许鹿点了两下头。

    如果这几天的胡闹,她还能勉强抽身,现在却是真的想再给彼此一个机会。钟渝不会的可以引导,可以调/教,陆俭明的自学能力恐怕有些强,她什么都没,他却已经给出了标准答案。

    陆俭明跟她商量:“周末去你家烧给你吃?吃完带你游戏?”

    许鹿沉默片刻,:“你真的听懂我的意思了吗?”

    办公室温暖如春,许鹿吃完饭倚在沙发上玩手机,上午开会耗精力,中午又吃得饱,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大衣就在旁边,陆俭明却存着私心,从衣架上拿来自己的,给她盖上,旋即开门去了吸烟室。

    吸烟室在阴面,不冷,很清净。

    陆俭明点了根烟,从书架上抽了本书,站在窗台边去看。

    书页被开着一点的窗缝吹得翻飞,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心里却被挤压的生疼。

    她斥责手下时的严厉干练,应酬喝酒时的圆滑,跟合作方开会前和助理的互相夸奖,都是这两年练出来的。

    曾经她不求上进,知足常乐,陆俭明觉得她多少有些得过且过,但那眉眼里的灵动,性格上的跳脱,心理上的豁达,也都是无忧无愁的生活赋予的。

    那时候不懂,所以肆无忌惮地想要在一段感情里占据上风,得一份体面,但一个人占了上风,势必就有另一个人的委曲求全。

    钱包里那张糖纸,是他感情的开始,她缓和他跟陆士诚的关系,陆俭明却没能学会如何在感情里放下身段的坦诚。

    烟雾熏红了眼,陆俭明深吸一口,将剩下一点烟蒂捻灭在烟灰缸里。

    她能再给他机会,大概就是三生有幸。

    回到办公室,人还睡着,碎发被光出一片阴影,落在许鹿耳侧,那双睫毛,依旧浓的像个妖精。

    陆俭明看了片刻,想起他给她起过的外号,勾唇笑了笑,旋即掏出手机,开照相机。

    咔嚓一声——

    许鹿醒了,看见怼在自己跟前的手机,反应奇快:“你偷拍我?”

    忘记关声音的陆俭明,被抓了现行,绷着表情:“该上班了。”

    作者有话要:  周三不更了,周四更哈

    谢谢你们的体贴!有被安慰到!我会好好写的,就是可能也未必能让大家满意,有点怕怕的……就是那种有责任,所以有压力的怕……感谢在2020-02-24 23:57:11~2020-02-25 23:28: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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