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十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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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整个饭厅都安静了下来,众人仿佛都在等着裴图南表态,徐春春实在是受不了这尴尬的气氛了,她径直走到裴城右边,在第二个位置坐下了。

    她的对面是染指甲的女人,管他们都是谁呢,不是来吃饭的嘛。

    徐春春的举动打破了僵直的局面,裴图南的亲爹裴勤安反应了过来,他重新坐下,讪讪地笑着。

    裴图南在徐春春的左边坐下,他始终面无表情,好像刚刚没有听到裴城的话,也没有看到裴勤安。

    “不好意思啊,贵客上门,我来晚了。”

    这话的人穿白色西装还打着领带,里牵着美丽女子的,宛如人生赢家了。

    不过他不是重点,三个人一起进门,徐春春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身旁一头乌黑卷发的女人,她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简直长在了自己的审美点上,精致的巴掌脸仿佛是块洁白无瑕的美玉,眼睛明亮,眼角微微上挑,显得既魅惑又高傲。

    三人依次入座,徐春春刚好挨着从进门就默不作声的女孩,厚厚的刘海,大大的眼睛,紧紧抿着的双唇。

    而穿西装的男人嘴里的话是一刻没停,他把目光又落在徐春春身上。

    “这位是谁啊,上个世纪的麻花辫女士,我亲爱的大哥也不介绍一下?”

    eee?上个世纪的麻花辫?不好意思,这样的麻花辫是时代的产物,真是没见过世面,浪费了你身上的高级西装了!

    徐春春送他了一枚白眼,“白孔雀先生,想认识别人之前难道不应该先介绍自己吗?”

    她讨厌这个家庭的氛围,讨厌他们对裴图南充满敌意又漫不经心的调侃态度。

    裴图南开口了,却不是对白孔雀,“爷爷,这是我的妻子,春春。行了,人来齐了就上菜吧。”

    白孔雀没人理睬也不恼,他自己笑了一阵子,居然真的站起来自我介绍了,“我,裴慕臻,这是我妻子幼安,妹妹慕心。”

    他又指了指裴勤安和染指甲的女人,眼睛却一直盯着裴图南,“我爹我娘。”

    期间裴城和裴勤安夫妻都一言不发,他们这是不参与孩子之间的事,又何尝不是一种漠不关心。

    被他介绍到的幼安和裴慕心也没抬头没回应,全程让他一个人自自话。

    原来是裴图南同父异母的兄弟,徐春春捋清了桌上几人的身份,染指甲的女人就是裴图南的后妈,怪不得一进来时那么尴尬。

    裴慕臻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问道,“怎么样,春花嫂子,我的介绍你还满意吗?”

    徐春春还没想好要什么,裴图南冷冷地对裴慕臻道,“坐没坐像,你越来越不像样,怎么跟你嫂子话的。”

    一句话一辈子就让裴慕臻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坐直了身子,开始夹菜吃。

    八个人,六道菜一盆汤,每人一碗米饭。菜色嘛,就这个偌大的裴园来,只能用寒酸二字形容了。不过放在寻常人家,还是可以的。

    看来,即使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能完全不受到世事变迁的影响啊。

    徐春春不知道的是,能用佣人能开汽车还能住在裴园里不搬走,已经是裴家和其他人家的不同了。

    可能是家教严格吧,菜上来以后除了白孔雀没人讲话,包括他老婆幼安,都在各吃各的。

    “哈哈哈哈哈。”

    吃着吃着,徐春春身旁的裴慕心突然大笑起来,她这笑来的莫名其妙,声音刺耳,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徐春春不动声色地偏了偏身子,一家子都放下筷子看着裴慕心,裴图南的后妈居然开始捂着脸哭起来,这是个什么情况

    “神经病,你又发什么疯。”

    “啊!”

    几乎是眨个眼的功夫,就在裴慕臻完那句神经病后,裴慕心就把碗里刚盛的热汤泼向了他,那么远的距离,遭殃的当然是幼安了。

    那声“啊”就是她发出来的,幼安上半身全是粘腻的汤水了,虽然不会被烫伤,但这也是让她忍受不了的。

    裴慕臻彻底怒了,这会儿他们夫妻感情又像是很好了,他紧张地为幼安擦拭着,不停地问着她痛不痛。

    至于裴慕心,在泼完以后就潇洒离席了,没人拦她,包括愤怒的裴慕臻。

    本来就貌合神离的家庭聚餐,在裴慕臻两口子离开后,徐春春简单吃了一些菜,就放下了筷子,她放下筷子后,裴图南也提出要回去。

    走出饭厅,徐春春有太多想问的,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问。这样的家庭,未免有些太奇葩了。

    二人走到那座洋房前,裴图南站住了,他看着洋房,“这是我十五岁那年盖起来的,是住不惯老院子。”

    他这句话的没头没尾,谁住不惯也没清楚,徐春春静静听着他继续讲。

    裴图南的后妈叫白臻臻,那裴慕臻的名字挺肉麻的徐春春发散着思维。

    白臻臻在裴图南亲娘去世后就正式成了裴太太,她对裴图南的态度不好不坏,整日里就陪着裴勤安谈天地。

    她的两个孩子裴慕臻和裴慕心是龙凤胎,比裴图南五岁。他们兄妹三个虽然不是一起长大,但是关系一直很好。

    平静在裴图南去插队前几个月被打破。

    一位在裴家工作了几十年的老佣人,在病死前向裴图南道歉,佣人曾经亲眼看见白臻臻在原来的夫人齐海月吊死的那天去过她的房间。

    关于那一天,裴图南其实早就没了印象,那是他不想多回忆的一天。他只记得园子里那天没什么人,据裴城事后,是一家人都去外头看戏了。

    然后,他就看见了他娘,晕了过去,等他醒来,齐海月已经收殓入棺了。

    如果他听了佣人的话,本来只信了三分,那么在他当着大家的面问出来,白臻臻的紧张和裴勤安的不自然,就让他信了七分了。

    但是裴城为了所谓的家的大局,不肯再让他问下去,反而想用里的家业息事宁人。当时的裴图南无力做什么,他看透了这个家,跟着学校里的同学报了名插队。

    本来因着裴家的势力,他是不用去的,他却一分一秒不想在裴家多待,再加上白臻臻被他质问装病,裴慕心跟着疯了,裴家一团乱。

    有意或是无意的,裴城和裴勤安没管他,他也就这么离开了。

    不过他娘死的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是一定会查出来的。毕竟让他娘抑郁的人就是白臻臻和裴勤安。

    就算白臻臻没做什么,也一定了什么刺激到了她。

    出来以后,裴图南陷入了沉默,这些事徐春春必须要知道的,到了新环境,他不想让她一头雾水。

    “怪不得见到你他们都是那种反应。”徐春春我有些心疼裴图南了,一家子疯的疯坏的坏,统统表里不一。

    这顿饭能顺利吃完,也是难得了,明明都彼此没有好感,却要为着裴城弄出来家的温馨。

    徐春春抱着裴图南不撒了,“刚刚你也没吃多少,饿不饿呀。”她觉得裴图南受了委屈,他喝水她来倒,他看书她翻页。

    总之今晚必须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关心照顾好裴图南才行。

    她继续尾巴一样跟在裴图南身后,翻看着裴图南时候的课本,读着他的那些批注。

    裴图南也不隐藏也不觉得不好意思,任由她看着,笑着望着徐春春的笑脸。

    充满元气,普通太阳一般的徐春春,让他觉得充满了力量,在冰冷的裴园里,他也不怕,一是因为他了解每个人,二就是因为有徐春春陪着。

    徐春春和裴图南在这边腻腻歪歪,隔壁院子的裴慕臻和黎幼安却在吵架。

    “大哥回来了你眼神就不对劲了,他回来了你对比一下,是不是觉着嫁的后悔了?”

    裴慕臻话阴阳怪气,他的领带已经解开了,身上的西装也歪歪斜斜。黎幼安脸色也不好看,她换掉了身上脏了的衣服,坐在椅子上不吭声。

    后悔,当然后悔了,黎幼安姓黎,自然跟裴家有点八竿子打不着的远亲,从也是长在裴园里的。

    跟她青梅竹马的是裴图南,才不是比她两岁的裴慕臻。只不过当时裴图南去了城,她家里生意又做不下去了,一时心急听了安排嫁人。

    嫁过来她就清醒了,裴城不可能不管裴图南的,过几年裴家交到谁上还真不好,可嫁都嫁了,后悔有用?

    公公婆婆只顾自己开心,姑子又是个疯子,娘家还等着裴家帮忙,她后悔没用!

    她跟裴慕臻相处久了,也了解了他的脾气了,只能顺着来,“慕臻,你又何必这话伤我的心,我喜欢的是你大哥,当初不会直到他离开也不讲出来的。”

    一边轻声细语哄着裴慕臻,黎幼安一边心里难受,如今她是真的伤了裴图南的心了,竟然直接领回了个农村大肚婆了。

    如果,如果不是他突然负气走了,现在谁和谁是夫妻还真不定呢。

    天上的月,圆而皎洁,它照着裴园里的一草一木,倾听着每个人的故事和心声。

    洋房里,看着白臻臻睡着了,裴勤安坐起来叹了一口气,连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仿佛从十几年前开始,他就这么迷茫了。

    听到他叹气,白臻臻的眼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