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不好意思, 阮姐,这匹布我们先看上了。”朱秀秀面露得意的笑容, 对上阮黎望过来的目光。
这是她们第一次从阮黎手上抢到东西, 心里很激动,发现阮黎准备选布匹时, 她就有所预感, 没想到真成了。
阮黎看了眼她拿走的那匹红布,确实很美的颜色, 她一向喜欢红色,这一点很多人都知道, 朱秀秀知道不足为奇, 她看向面露歉意, 实则眼中已透出一丝快意的章婉心,好像她们抢到的这匹红布对她很重要。
“没关系,我看上的也不是这匹布。”阮黎从容的点了点被红布匹压在下面的另一匹布, 然后对两人微微一笑,“我府上已经有很多质量上乘的红色布匹。”
朱秀秀怀里的布匹顿时像一块烫手山芋, 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章婉心也觉得尴尬万分。
阮黎仿佛没看到,又指了另外几匹布, 让赵天和春花拿着,接着又去另一边挑选赵天的。
“姐,那个朱秀秀太搞笑了,不就是一匹布, 弄得好像了场胜仗一样得意。”赵天一边挑自己的衣服,一边幸灾乐祸。
“好不容易从我这儿赢了一局,当然会得意,章婉心倒是沉得住气。”阮黎一直就没将朱秀秀这个跟班放在眼里。
“还是姐厉害,到现在为止,好像也没人能让你吃亏。”赵天一直很佩服表姐,他觉得表姐其实比他聪明得多。
“错了,谁我没有吃过亏,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也吃过亏,没有什么人能够一辈子不吃亏,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吃亏是福,它会让你记住错误,从而不再犯。”阮黎拿起一块玄色的布料在他身上比了比。
赵天无奈道,“姐你不用比了,我不适合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为什么呀?”阮黎觉得玄色挺耐脏的,适合赵天这种成天在外面摸爬滚的人,回家还不用担心被舅舅舅母发现衣服脏了,胖捧一顿。
赵天特别委屈地道,“齐嘉木他们我矮,玄色的布料适合那些身材高大的人穿。”
阮黎不由自主的想到贺蘅,好像还没有见过他穿玄色的衣服。
“对,就适合衡王那样的人穿。”赵天。
阮黎盯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贺蘅?”
“因为你脸上写着衡王两个字啊。”赵天得意洋洋。
阮黎摸了下自己的脸,怎么可能,反手就往他脑门一敲,“不就是正好猜中嘛。”
赵天捂着脑袋,嘟囔道,“明明就喜欢衡王,还老不承认自己对他有好感。”
阮黎头一扭,“谁我不承认了,我确实对他有好感啊,但跟你的情爱是两回事,感情可是一辈子的事,不慎重怎么行。”
古代人那么迂腐,成了亲就不能离婚,她不得好好的选自己的另一半,毕竟是要在一起过几十年的人,那可不止半辈子,若能活到七八十岁,两人就要在一起至少五十年那么长。
“你什么都有理。”赵天不过她。
布料和颜色选好了,阮黎拉着赵天跟制作成衣的裁缝商讨样式和细节,讲了许久才确定下来,赵天不懂这些,差点站着睡着了。
阮黎捏了他的脸颊一下,才帮他把瞌睡虫赶跑,突然感觉衣角被人拽了一下,一低头就瞧见个可爱的男孩。
“最漂亮的姐姐,你是不是姓阮?”男孩声音软糯,仰着头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阮黎弯下腰,笑眯眯道:“我就是,你有什么事吗?”
男孩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她,“有个人让我把这张纸条交给您,他您是这里最漂亮的姐姐。”
阮黎接过纸条,开看了一眼,有点意外。
“姐,上面写着什么?”赵天已经完全清醒了,凑过来问道。
阮黎:“上面衡王约我去千业湖见面。”
赵天眨眨眼,“现在?”
阮黎点点头。
“可是衡王怎么知道你在这里,还约现在去。”赵天咕哝着。
阮黎又问男孩,“朋友,可不可以告诉姐姐,给你这张纸条的人长什么样,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孩皱着脸回忆了一下,“他有胡子,是个伯伯。”
“衡王没有胡子,他身边的侍卫也没有胡子……”赵天突然压低声音,“姐,该不会有人冒充衡王,骗你过去吧?”
“谁知道。”阮黎将纸条收起来。
“那你要去赴约吗?”赵天又问。
“傻么,怎么可能去赴约,贺蘅不会用这么普通的纸,也不会让其他人代笔的。”阮黎仰着下巴,自信满满。
赵天摸着下巴,“你也太自信了,万一衡王真有的事,临时找不到纸,又找人代笔呢?”
“不会有万一的,哪来这么多巧合。”阮黎迷之自信。
赵天耸耸肩,“反正不关我的事,那我们现在去赵家?还能赶上午膳。”
“走吧。”
两人走出东衣铺,没有发现他们的对话被朱秀秀听到了,待他们一走,立刻出去找章婉心。
“你衡王约阮黎在千业湖见面?”章婉心听得心脏噗通噗通的跳。
“我亲耳听到的,阮黎看完纸条后跟她表弟的。”朱秀秀本来只是进去看点东西,没想到会听到这件事。
“阮黎现在准备去赴约吗?”章婉心问。
朱秀秀:“他们好像准备先去赵家,可能之后再去千业湖吧。”
阮黎和赵天中间的话刻意压低了声音,以至于朱秀秀只听到大概,重要的却没有听到。
章婉心目光闪烁。
“要不,我们现在去千业湖碰碰运气,不定衡王已经在那里?”朱秀秀太清楚她对衡王的心思,立刻怂恿道,“就算被衡王发现了,我们也可以是巧合。”
“那就去看看。”章婉心想见贺蘅的心战胜了犹豫。
离开东衣铺,两人直接前往千业湖。
千业湖就是阮黎之前遇到陈月莹的湖泊,这一会天寒地冻,湖面冻结成厚厚的冰。
马车在快到千业湖时停下来,章婉心怕被等在湖边的贺蘅发现,中途便下了马车,在朱秀秀的陪伴下朝千业湖走去,湖边只有孤零零的几棵柳树。
章婉心往四周看了看,没有发现人影。
“你看那边。”朱秀秀看到一个人,指着靠近湖中心的方向。
章婉心一看,那里确实站着一个人,附近弥漫着雾气,看不是很清楚,但是气宇轩昂的背影,确实有点像贺蘅,心里微微激动。
她看向朱秀秀,朱秀秀立刻会意过来,“我在这儿等你,你快过去吧。”
章婉心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然后走过去。
以前的她不是远远的看着贺蘅,就是只能声招呼就离开,从来没有跟他上超过三句话,这一次她一定要好好的把握机会。
卓越的身影立于天地间,四周弥漫缭绕着薄薄的雾气,北风呼啸,身影若隐若现,昂扬之姿,令章婉心心神向往。
心心恋恋的人就在前面,章婉心捂着自己跳得越来越快的心脏,脸上的喜悦怎么也掩不住,以至于忽略了脚下响起的咔嚓声,直到细的裂缝牵动其他,如同镜面,脚下那块冰层瞬间碎裂成无数块。
扑通一声,行走在冰上的倩影消失了。
赵家,暖如春天的大厅。
“外祖父,这是我送你的画,您看看喜不喜欢。”阮黎从春花手里接过一副包装好的卷轴,里面封着一幅画,是她特意派人找来的。
赵山河笑得眼睛几乎看不见,“我不是过,来赵家不用带东西,看看你又不听话,好吧,外祖父就看看这画是什么。”罢捏下她的鼻尖。
阮黎摸着自己的鼻尖,笑容灿烂,“一定不会让外祖父失望的。”
赵山河拆掉外面的包装,将画取出来,在管家的帮助下展开画,一幅美人画像慢慢的在大家面前现出全貌。
赵山河的笑容由深变浅,最后叹了一口气,摸着画上人的脸庞,看向阮黎,“你怎么会有你外祖母年轻时的画像?”
画上的美人正是赵山河的妻子,阮黎的外祖母。
年轻时就是他们镇上最美的女人,出自书香世家,知书达礼,貌若天仙,同样追求者无数,后来却看上赵山河这个穷子,就如同大家不明白阮夫人为何会看上当时穷书生一枚的阮宣。
“这画是我在四个月前,一次偶然机会,看到有位老人家家里有这副画,我想外祖父您看到这幅画一定会很高兴,就从那儿买了下来。”阮黎笑嘻嘻地道,两句就带过整个过程。
“祖父,您别听表姐的那么轻松,其实她去求过人家很多次,那位老人家一直不想买,后来知道画上人是表姐的外祖母,对方才松口答应的。”赵天拆了她的台。
赵山河摸着她的脑袋,“你有心了,你外祖母看到这幅画像,一定会很高兴,当年那场大火,有关她年轻时的画像都被烧掉了,难得还能找到一幅。”
“外祖父,那我们可以去看看外祖母吗?”阮黎。
“当然可以,不过不能和你外祖母太久。”赵山河叮嘱道。
“知道了。”阮黎开心的往后院跑。
“祖父,我也要去看外祖母。”赵天也跟着跑了。
赵山河摇头失笑,“这两个东西,之前才跟他们过没事不要过来的。”话是这么,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减过半分。
赵管家笑了笑,“那是因为姐和少爷孝顺。”
赵山河笑呵呵的,“就是太不听话了。”
阮黎和赵天来到后院,院子里栽种着红艳艳的秋海棠,冬天花开的不多,但是阮黎的外祖母喜欢秋海棠,所以外祖母想方设法,最终在这里种下一院子的秋海棠,只要推开窗户就能看到。
两人推门进去,只见一个上了年纪,却依然能够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的老人坐在软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