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星球宇航员34号
你有和你的朋友吵过架吗?
不一定是很大声地据理力争, 也不一定是动手挠脸抓头发。可能只是冷淡地看着对方,然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联系的冷处理, 也算。
这所谓的“很长一段时间”,依个人想法不同而不同。
可以是一时, 一分钟, 哪怕是一秒钟。也有可能会是一年, 十年, 一辈子。
对于倪漾而言, 这个期限,长不算长,短也不算短。
只有两天。
倪漾记得, 高一的时候,有一个后来转去文科班的姑娘过, 她很羡慕箫烛和倪漾从到大从来没有吵过一次假的神仙友情。
当时她只是笑了笑,没有话。
她和箫烛的确之前从没有吵过架, 因此,第一次吵架,就让所有的问题依旧遗留到了现在。
林榷、箫烛和她三个人都是从初中起就一个班, 一直到现在。因为初一刚入学时排位置坐得近,也就渐渐熟悉。
中考结束的第二天回校收拾东西, 倪漾在去卫生间扔不用的复习材料时,突然被似乎等了她很久的林榷叫住。
林榷拿着空的纸篓,面红耳赤的,吞吞吐吐了半天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倪漾, 咱们这么多年交情了,你得帮我。”
上来也没有什么客套话,是他一往的作风。
被平时憨憨的林榷这样恳切地注视着,倪漾甚至有些怕他立刻“噗通“”给她跪下,下意识地就向后撤了一步:“我又不是神仙,也不是中考阅卷组。”
“而且,该帮我想想怎么才能暑假之后有学上才对吧?”她真的没脸想自己在考场上那精神涣散,跟没见过男性一样的行为。
“不是,”林榷有些尴尬地笑了,露出一口整齐的牙齿,“我是想明天谢师宴之后的聚会,跟箫烛告白。”
听到这话,刚刚还沉浸在失落里的倪漾顿时眼睛就亮了。她凑过去,满脸窃笑:“你就不怕告诉我了,我一个不心出去?”
“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正事,我在那天会上去点一首歌,然后唱到最后的时候和她告白。你就帮我悄悄地盯着一下,好吗?”林榷双手合十,健硕高大的男生微微弯下腰,诚意十足。
倪漾没想到自己也会被卷进去,她咽了一下口水。因为没有想好如何拒绝的话,而每个字都得很慢:“可是,箫烛她很不喜欢被当众表白,而且周围都是熟人。”
很久以前,看了某条新闻之后的箫烛很明确地过,她觉得这就好比是披着所谓甜蜜外衣的道德绑架,实在没劲。
林榷的眉微皱着,毫不介意似的,眼底依旧全是期许,还掺杂着一丝焦急:“你就帮我……在我唱歌的时候确保箫烛在包间里就可以了,我怕她中途去洗手间之类的。”
“其他的我和我哥们儿来搞定,好吗?”林榷合十的双手也抑制不住地晃了几下,真诚地恳求着,“倪漾,我和箫烛几乎是同一个时间跟你认识的,当时咱们两个是同桌,箫烛坐在你前面。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会对箫烛很好很好的。”
倪漾从来没有见过林榷那样低声下气地恳求一个人。
她一直觉得,林榷是个阳光的,看起来没心没肺但又能很好地平衡一切的极为聪明的人。他可以很好地平衡爱好和学业,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和任何人都相处很好。
即便成绩不是最拔尖的,但很招各科老师喜欢。
林榷不乏女生喜欢,但他却一直默默地帮箫烛。
爱情会让胆怯的人拥有勇气,也会让胆大的人变得心翼翼。
她很想帮帮他。
回想之前箫烛和林榷闹闹,甚至有点不分你我的生活常态,倪漾其实觉得,箫烛也是喜欢林榷的。
就算不是喜欢,但也一定是有好感的。
如果能搭线让最好的两个朋友在一起,其实想起来还不错。
于是,那天倪漾做出了让她后悔了一整年的决定。
林榷在KTV的聚会里,选的是林俊杰的那首《那些你很冒险的梦》。
按照之前约定的那样,倪漾双手抱环靠在包间的门旁,紧张地劝着算去前台续费加时长的箫烛:“我们听林榷唱完这首再去吧,反正也不急。初中三年,这可是第一次听他认认真真地唱歌。”
“他唱歌又什么好听的?”箫烛翻了个白眼,随即眼神犀利,“你在这儿堵着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还懒散地靠着门的姿势,立刻直起站好。倪漾一时语塞,却又不能让开身后的门。
就在僵持间,全场突然安静,只剩下伴奏的声音。
半秒后,那个拿着话筒的男生重新开口,只不过不再带着音调:“我们认识三年,我们一起在一中的高压下生活,我以为我会一直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学习机器。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你是我枯燥的生活里最令我开心的事。”
箫烛的动作停滞了一下,她刚开始是静静地听着,然后突地眼神冷了下来:“让开,让我出去。”
“箫烛……”即便已经做过心理准备,但倪漾没有想到她的反应会这么大。
“我想和你一起继续在一中读书,也想每天都能看到你冲我笑。兴起我一拳也好,怒气冲冲地骂我一句也罢。你所有的梦想,我也会陪你去疯,去追逐,去实现。”
虽然还没有出名字,但几乎全班的人知道这意指的是谁,目光全都聚了过来。
“我再一遍,你给我让开。”这一次,箫烛几乎从牙缝里挤出的一字一句,“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这样是对我好吗?”
她深吸了一口气,从后槽牙磨出几个字:“倪漾,你太自以为是。”
愣了一瞬,倪漾知道,她真的生气了。
讪讪地让开,下一秒,箫烛就大力地拉开KTV厚重的包间门,冲了出去。
“我喜欢你,箫烛。”
这一句鼓起勇气的告白,在被告白的那个人冲出去的那一刻被心翼翼地出,却扑了个空。
大敞着的门,安静得只剩快结束的伴奏,还有沉默的所有人。
那是倪漾对那场散伙聚会,最深刻的记忆。
而箫烛用班费缴完费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至于她们是怎么和好的呢?
两天后,查到成绩的他们回到学校听以班级为单位的报考选校讲座。倪漾因为自己的分数一直痛哭流涕,是箫烛在楼梯间经过的时候,主动抱住了她。
起来很惭愧,她伤害了箫烛,而箫烛却温暖了她。
因为成绩而烦得焦头烂额的倪漾和箫烛回归了正轨,可错过了道歉的最佳时机,倪漾似乎再也找不到开口的时间。
一边自我安慰着似乎她们两个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一边又唾弃着这样的自己。
而这件事,也成为了倪漾常常走神时回想到的内疚,甚至是深夜的梦魇。
“倪漾?”梁西荷连叫了几声,终于把筷子没动几下的女生叫回了反应。
自从那次篮球赛之后,梁西荷就经常找她和箫烛吃饭。就算是没有话题,她也能找出很多个话题,没人回应就一个人从头到尾,从来都不冷场。
倪漾把视线从正口喝汤的箫烛脸上移走:“啊?”
“Z市上午的时候地震了,据是什么……特大型地质灾害,”梁西荷指指挂在食堂上方的电视里播的新闻,“刚刚我和箫烛一直在这个事。”
她这才发现,偌大的食堂里除了声窃窃私语的声音、筷子和餐盘碰触发出的声音以外,没有任何往常的大声喧哗。
所有人都在盯着平时很少有人看的新闻频道。
“地震了?”倪漾连忙抬头去看,“十一月地震?”
天已经冷了,这个时候地震……
“七级多。”箫烛将碗放下,补充了一句,又扭头看了一会儿报道,皱起眉,“特别严重,估计看这个样子,要派各地的医疗和抢险救灾的支援队过去。”
果不其然,之后的报道就有关于各方紧急响应进行支援。与Z市相邻的城市都已经派出了支援队,行动迅速。
只是前方的状况看起来并不好,还伴有余震和大规模的山体滑坡,非常危险。
“我看不了这样的新闻,”箫烛叹了口气,又把头扭了过来,闭上眼睛,“家园没了,家破人亡。”
“漾漾?”再正开眼,她见倪漾一直死死地盯着屏幕,用右手在她面前摆了摆,“你还好吗?”
“没事。”倪漾吐了两个字,整个身体却依旧是僵直的。
她的双眼不停地晃着,寒意从背后席卷到全身。
电视里依旧在滚动报道着死伤人数,以及各大医院迅速集结相关主治医生的新闻,还有当地的恶劣环境。
左手将筷子放下,倪漾将手放回校服外套的口袋。已经全然没有胃口去吃饭,她只是死死地攥着口袋的手机。
双眼渐渐模糊,泪水在眼底渐渐聚拢,倪漾心底的恐惧也跟着报道的声音而渐渐上升。
她有一种不是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