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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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衡这几日总算得了空, 难得在府上闲了两日,可他这二女儿不知中了什么邪, 在他跟前接连晃了两日, 殷切得很。

    他刚一伸手,她就冲上来给他倒水, 稍咳嗽一声便递了帕子来。

    每回还未等他问起话,她人就溜了, 不像是有事相求, 倒像是犯了错要讨好他一般。

    柳衡心存疑惑,这会儿人在跟前提壶倒茶, 他摆正脸色, 将人叫住, “月儿, 你过来。”

    柳梓月正等这一刻,她挪步向前,将眸间的笑意隐去, “爹爹叫我何事?”

    柳衡一时不知该如何问,只想着这两日她的举动实在蹊跷。

    他寻不出缘由,故意沉下脸道:“前几日罚你抄的书可写好了?”

    柳梓月凑上前去,笑道:“早就抄好了, 爹爹几时要看?”

    柳衡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 神色颇为严肃,“晚些我自会查验,你好生待在府上便是, 别总想着往外去。”

    柳梓月眨着眼,无辜道:“自然,爹爹这两日不是都能瞧见我?”

    柳衡被她的话一噎,连着咳了好几声,他这还没提,她却自己先挑破了。

    “你倒是不讨闲,,你总来我这跟前献殷勤究竟为何?是不是又犯了事?”

    柳梓月将茶奉上,嗔怒道:“爹爹怎能这样,我可不是献殷勤,我是来孝敬爹爹的。”

    柳衡也不看她,掀开杯盖碰了碰茶盏,“我瞧着抄书果然有些用处,如今倒是懂得孝敬人了,这不如再多抄两遍?”

    柳梓月闻此秀眉紧拧,面有愠色,“爹爹!”

    柳衡将茶吹凉些,轻啜了一口,“行了,别绕弯子,爹还能不知你是何心思?”

    柳梓月往前凑了凑,似做无意地问:“爹,咱们是不是要上京去?”

    柳衡拿杯盏的手一顿,脸色微变,“谁同你的?”

    柳梓月挪脚坐在柳衡另一侧,双手撑在桌案上,认真道:“我瞧着爹的脸色比平日差些,又想起府上近日来了信,便猜是京里来的,每回那信中的话不都是与此事有关?”

    她故意没提及娘先前的话,“爹爹真要回去?”

    柳衡闻此眉间紧蹙,紧跟着叹了口气,而后松手将杯盏放下,连茶也不喝了。

    屋内霎时没了动静,柳梓月也不再出声,只在一旁静静等着。

    过了半响,就在她以为爹爹不会同她此事时,耳边突然传来他颇为无奈的声音,“你祖母年事已高,这些年我怨她,未曾在跟前尽孝,那边来信数回,我也不曾应过,如今你二叔父来了信,信上提及你祖母身子,是已无太多时日,你觉着爹该不该回?”

    柳梓月侧眼,瞧见那微弯的背脊顿时哑了声,原本想的话堵在喉间,涌出几分酸涩的滋味儿,叫她实在不出口。

    自她明事理起,便知爹爹事事都向着娘亲,即便祖母刁难,他也是铁了心要娘。

    如今他这一番话即是无奈又是妥协,旁人又如何去拦?

    听娘先前提起过,是祖母家原就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爹还未娶亲时便有不少人想将自己女儿嫁去,且不二叔那时中了举,嫁去必定是沾了光的,也算半个官家人,除了此,光爹爹那副俊朗的模样也引得无数女子脸红。

    只是后来爹娶了娘,是何人都不曾料想到的,娘出身不算低贱,可到底是门户,家中只有间铺子供奉,算是高嫁了。

    在此前祖母本是替爹爹定了别的亲事,两家算是门当户对,只可惜那姑娘有心上人,死活不愿,便耽搁了。

    爹爹后来在花灯节上遇到了娘,合了眼缘,后相处了些时日便自作主张的请了媒人做媒,将人娶了回来。

    祖母本是不同意,只是饶不过爹日日相求,才勉强点了头。

    她素来不喜这个儿媳妇儿,觉着她失了柳家脸面,看不惯她的做派,便整日想方设法的刁难她。后来娘因生她姊妹二人后还成日做着苦差事,至此伤了身子,祖母从大夫口中得知她再无生孙儿的可能后,便拿命威胁爹爹休她,期间还塞了丫鬟给他通房,可爹不从,偷偷带着娘离家,来到这举目无亲的地界,靠着一己之力养活了她们娘仨,后还添了安儿,算得上圆满。

    柳梓月一时泄了气,故作轻松道:“女儿摸不清爹爹的想法,只若是定了下来可要尽早,我还要准备些东西。”

    柳衡挥手命她下去,“回头我自会与你娘商议,你且回吧,此事你不必费心。”

    柳梓月屈膝告退,很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

    不过半日,府里便传了消息,是老爷吩咐五日后要进京。

    柳梓月正望着外头出神,闻此叹了口气。

    红菱替她摇扇,不解地问:“奴婢瞧着姑娘像是有心事,可是为了要进京的事?”

    柳梓月未答,红菱察觉到她的异样,“姑娘可是不开心?”

    柳梓月这回点了下头,只还未等她反应,便见她又摇了摇。

    红菱不解,可也没再多问,柳梓月只得安慰自己此事也不完全坏。

    她掩下心思,起身往外走。

    红菱紧跟着去,抬眼瞧见姑娘冲她挥手,言道:“你待着便是,不必跟来。”

    完,柳梓月转身就走了,很快就到了东边的厢房。

    “娘,咱们这回上京必是要送些礼,你可定好几时出府采买,我想同你一起去。”

    许茹看她一眼,“你倒是心急,不过娘已命人去买了。”

    柳梓月眼珠子转了圈,“娘都买好了?可都是带给大人的?”

    许茹经她这一提才想起来,“坏了,倒是忘了你几个堂哥了,既如此,你随着你姐姐一同出府去,娘今日有事要忙,你可不要闯祸,否则被你爹爹知道娘可不保你,听见了吗?”

    “娘什么话,我这些时日可没犯错,你怎能和爹爹一样不信我?”

    许茹听着心烦,连忙将人推了出去,“行了,别念叨了,快些去。”

    柳梓月也不纠结此,只是去了柳梓桐的院落,废了好些功夫才将她拉了出府。

    柳梓桐一路上未曾过话,她总是望着一处发愣,身子虽不比先前虚了,可瞧着却不如往日正常,好似自捅破了中毒一事后,她便成了这副模样。

    柳梓月又一次问她未果,便也不再同她话,心里盘算着要送些什么好。

    思忖了会儿后,她命人将马车停在了文墨阁,先前听有人提过,有两个哥哥今年要科考,正好选些笔墨纸砚。

    她进阁内转了一圈,刚到砚台旁便瞥见从阁外进来一人,眼熟得很。

    徐元早就瞧见了她,嘴上吹了个哨,“柳姑娘大驾光临到此要买些什么?你今个尽管挑,我替你买。”

    柳梓月嗤了一声,果然是个败家的人,不知徐掌柜这会儿听了嘴会不会气歪。

    她偏头,瞧见他身侧跟着个厮,一看这身形就知不是先前那个,那厮垂着头,叫人看不到脸。

    柳梓月放下手里的东西,定眼看去,不知怎的,她竟觉得有些熟悉。

    厮身形瘦削,瞧着比徐元矮了半头。

    柳梓月往前走了两步,一个劲盯着那厮看,他似有所察觉,竟将头埋得更低了些。

    徐元没发现两人异处,走上前正巧挡住了厮的身子,这下更看不清了。

    柳梓月嫌恶地从他身上移开眼,回其方才的话,“徐公子客气了。”

    徐元摇开扇面,摆出自认风流的模样,笑道:“我可不是同你客气,你尽管挑便是,你方才拿的砚石就是极好之物,它质地细腻不滑,发墨极快。”

    柳梓月应了声,觉着他也不算全无见地。

    往后她每挑一样,他便跟在身后介绍一样,颇有掌柜之风,想来徐掌柜倒不必太过忧心。

    柳梓月往他身后看去,原先跟着他的厮适时进了后头,至始至终都没叫她瞧见正脸。

    厮走得极快,一溜烟就消失了,柳梓月回头望了望,见那背影极其纤瘦。

    她拧眉,适才觉着这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哪里是个厮,分明是个女子扮成了男子的模样。

    回想起先前探查到的消息,再结合此景,这厮倒是跟莲儿有之相像的地方。

    可前段时日爹爹将其带去了衙门,虽碍着爹爹的脸面不至于处死,但死罪可逃活罪难免,必是入了狱的,又怎会在此呢?

    她欲要往深了想,便被一旁的徐元断了思绪,“你瞧瞧这个如何?”

    柳梓月回神,看他手里拿着毛笔,仔细一瞧,但见笔杆上雕刻着精细的花纹,且下方又是狼毫所制,必是上品。@

    她颔首接下,转而又挑了好些。

    待其买完后命着下人前去结账,却被徐元拦着死活不让,还笑呵呵地望着她,一副“送你就不反悔”的模样,实在是闹心。

    柳梓月没多推搡,只后来又叫厮跑了趟,将银子给了徐掌柜,这些自是后话了。

    徐元这会儿见她收了东西,面上的笑意更深了,分明前些日子他还被她叫人揍了一顿,后来遇上虽不至于动怒,可言语间也是阴阳怪气的,如今这转变倒是稀奇。

    柳梓月没再多想,急急往外边去,柳梓桐还在马车上等着,她没法多逛。

    到了马车前,她朝里唤了声,“姐姐,我买好了。这会儿已到用午膳之时,你可要同我一起去寻些吃食?”

    马车里依旧没人应声,柳梓月当她还是原先样子,嘀咕一声便不再叫了,她刚一转身,便看见碧瑶慌慌张张来了,“二姑娘,大姑娘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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